陳憐生在這樣複雜、親情薄涼的家庭出生, 根本不可能是個單純毫無心眼的傻白甜,相反她還很敏銳、機警。
被女鬼從纏上沒多久,她便明白男友陶浮侍並不像他的名字、外表那般出塵脫俗。
提起女鬼, 她還清楚看到了男友臉上一閃而過的厭惡;
那不是舊情未了的反應。
確定男友對女鬼沒有餘情, 陳憐生覺得也還能接受,畢竟她是真的喜歡陶浮侍,不想因此和對方分手。
或許是一開始就沒能狠下心做決斷,導致她的底線越來越低, 對男友的容忍度拔高;
在察覺到男友背著她和彆的女生曖昧時,她也並未第一時間踹掉對方。
屋內氣氛沉寂。
百思不得其解的祝檀湘忍不住問道:“你男朋友救過你的命嗎?對他這麼死心塌地!”
虞妗妗接觸網絡久了, 也能用人類的表達方式發表自己的想法:
“你既然這麼有錢, 可以找到其他長得好看的人,沒必要吊死在一棵樹上。”
儘管以她貓族的審美,也沒看出陳憐生的男友有帥到慘絕人寰,可以為之忽略一切因素;
不過是兩隻眼睛一張嘴, 和其他人類沒區彆。
虞妗妗很好奇:“你到底喜歡他哪兒?”
陳憐生望望她, 意味深長道:“大師你年齡小,一看就沒談戀愛吧。”
“男人這種東西,99.9%都是壞坯子,有錢沒錢都花心,隻是取決於有沒有亂搞的能力和膽子,我承認肯定有好男人,但那也輪不到我,並不是有錢就能碰上的。”
因著家庭情況特殊,她從小就對這個世界上有忠貞感情保持否定態度。
無論是陳家,還是她認識的朋友、同學家,大都存在大大小小的問題, 更是讓她認定了自己的想法。
抱有這樣悲觀態度的陳憐生,又是極度顏控,所以她談戀愛一直奉行的態度就是:
無論如何,首先臉得帥,得讓她覺得賞心悅目!
其餘隻能靠運氣,或是矮子裡麵拔高個。
陳憐生有錢有閒,還有天生以及後天保養的美貌,並不愁戀愛,她這些年陸陸續續談了的男友沒有幾十個,也有十幾個,臉都還不錯。
按理說像她這樣的更不可能戀愛腦,被一個小帥哥蒙蔽雙眼。
“但是男人稍微有點姿色,就會變成‘稀缺資源’,絕不可能有什麼帥而不自知,或者明明很帥眼裡卻隻能容下真愛,不可能的。”她語氣斬釘截鐵:
“我曆任的男友都知道自己帥,毛病很多,有脾氣暴躁,動不動就當大爺得讓人哄著;有的摳門,總讓我花錢自己一毛不拔;有的非常自大覺得自己很了不起,對我做的決定指手畫腳、動不動否定我的能力……”
陳憐生說得頭大,歎了口氣:“但是陶浮侍和他們不一樣,他真的算一個完美男友。”
除卻最要緊的臉帥身材好,男友愛乾淨,每次外出奔波、和朋友打球回來都會換洗衣物,認真洗漱,清清爽爽來見她;
而不是一身臭汗,還笑嘻嘻說是‘男人味’。
其次陶浮侍會主動做家務,能下廚,偶爾喂養學校裡的流浪貓。
會認真修剪頭發,穿衣風格簡潔合適,懂點時尚,犯錯了就認真道歉,還經常肯定作為女友的能力……
如此種種,陳憐生掰著手指頭數了十分鐘,滔滔不絕地講述著陶浮侍的優點。
“最重要的是他為人上進、對家人孝順友好,高中時期就成績優良,保研後還每年拿獎學金呢!他哥哥在他大四那年出了意外、成了植物人,目前一直在醫院躺著,他每周都至少去看兩次,有幾個人能同時做到以上這些?”陳憐生說道:
“他對家人這麼有責任心,以後結婚了對妻子孩子肯定也會很好!”
虞妗妗和祝檀湘對視一眼,隻有一個想法:
看來這姑娘真的很滿意她男友。
話音頓住,陳憐生幽幽歎氣:“說真的,我差一點點就要以為,自己開到六/合/彩、碰到絕世好男人了 ,但事實證明我沒有那麼好的運氣——陶浮侍和前女友糾纏不休,被我發現了。”
和男友談了快三個月,某天下課路上,陳憐生被一個麵色不善的女生叫住,兩人在宿舍樓下談心。
女生自稱是研三的學姐,是陶浮侍的女友,還沒有和他分手;
她說陳憐生是趁虛而入、介入他們感情的小三。
見陳憐生不信,學姐還拿出了和陶浮侍以前拍的照片作為證據。
莫名其妙被誣蔑成第三者,陳憐生非常憤怒,她性子急,直接衝過去找了男友質問情況。
陶浮侍苦笑一聲,是這麼說的:“我跟她之前確實有過一段,她那時也是被糾纏在我身邊的女鬼騷擾,出了意外事故傷了腳。後麵她應該是害怕跟我走得太近,再受到牽連,從那以後很少聯係我了。在我看來,她這樣就是委婉地和我分手了,沒想到這幾天她又開始聯係我……對不起小憐,我沒有和你講清楚。”
看到男友苦悶的神情,陳憐生沒那麼生氣了。
那時的她還覺得學姐蠻不講理。
明明是自己害怕退縮、放棄男友,如今卻來指責她插足感情,簡直離譜!
卻不想沒過多久,她又發現陶浮侍和自己同級的另一個女孩兒之間有異樣,她隔壁室友親眼見過那兩人在圖書館拉拉扯扯。
對此陶浮侍對她的解釋是,那個女生很久以前就在追求自己,知道自己談戀愛了也沒有放棄,經常會給他送些東西。
他雖感到困擾也沒有要東西,但那女生做事不算過分,他也不好當著那麼多同學的麵,讓人家下不來台。
陳憐生氣得跳腳。
偏偏男友認錯態度又很好,對她低聲下氣、再三保證一定會和那女生說清楚。
這樣容忍了一次兩次,就會有三次四次。
陶浮侍長得確實好看,人又溫和,他本人又總有種對誰都不錯的中央空調既視感,自然而然桃花不斷。
不僅有女生,還有男生向他表白,把陳憐生嘔得不行。
偏偏他每次都還有種種理由,不得不和彆人拉拉扯扯。
恰逢那段時間陳憐生被女鬼推下樓梯,手骨受傷嚴重,男友接二連三和彆人曖昧不清,已讓她看清了這個看似溫柔的男人的本質。
陶浮侍就是不專一,溫柔渣。
心灰意冷的陳憐生和男友冷戰,同時開始思考自己搭上小命安危,也要和這樣一個男人在一起到底值不值得?
讓她有些意外的是,在自己住院的一個多月裡,陶浮侍每天都來醫院看望她、照顧她,任勞任怨親力親為,臉上神情愧疚。
哪怕自己有時態度極差,一整天都冷著張臉不給對方好顏色看,對方也毫不在意。
有幾次陳憐生的母親來醫院看望她時,都看不下去,對男友溫聲細語:‘小陶啊,我閨女這個狗脾氣,你彆總慣著她!’
陶浮侍卻搖頭說道:‘小憐是我愛人,她受傷了,我做點小事本就是應該的,更何況還是因為我……’
陳憐生扭頭背對著他們,聽得心情複雜。
她心裡的怒火和不滿,在這一個多月的精心照顧中早已被化解。
就在她即將出院,也打算原諒男友,對方卻神色黯然說道:
‘小憐,我天生就是這樣優柔寡斷的性子,不會拒絕彆人也不想傷害彆人,但我知道這樣又會傷害你、讓你不舒服。我想了很久,要不我們還是分手吧,是我對不起你,你值得更好的人。’
聽著男友突然冷淡的語氣,陳憐生又震驚,又不可置信。
陶浮侍這些天對她有求必應,無論她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都隻是笑得無奈全盤答應,簡直就像沒脾氣。
她從沒想過男友會和自己提分手!
如果是剛骨折住院那會兒,陳憐生心裡正惱他,分就分了。
偏偏通過在醫院的相處照顧,她心裡已原諒了男友。
她頓時不得勁兒了。
與此同時,陳憐生的室友還告訴她,在她住院不在學校的這一個多月,學校的人都在傳她和陶浮侍已經分手了。
之前就追求過她男朋友的人變得更加明目張膽,甚至當眾給她男友表白。
陳憐生一聽簡直氣炸了。
他們還沒分手呢,就來撬自己牆角?!
根據她‘七殺’成格的八字、以及她對婚戀感情的態度就能看出,她本人脾氣火爆,而且十分偏激,受不了一點委屈和不爽。
原本陳憐生心裡五分的不舍和不願,頓時因陶浮侍學校裡的追求者拉到了十二分。
她絕對不和陶浮侍分手!
虞妗妗:……
聽到這兒,她勉強明白陳憐生是怎麼想的了。
但她還是不能理解。
門框邊的祝檀湘摸摸鼻尖,這種時候他也不好說什麼。
他隻是隱隱覺得陶浮侍有些怪。
真的有人連拒絕都不會嗎?聽起來簡直像小說中有光環的萬人迷。
若是早沒了感情,他大可以直接分手,勤勤懇懇照顧女友一個多月,感情都恢複如常了才又提分開……
好怪。
虞妗妗這邊認真推演了陳憐生的桃花和感情狀況,搖頭說道:
“恕我直言,你男友在騙你。
你的桃花係在他身上、對他動了真心,但對他來說,你和其他圍繞在他身邊的——被你認為是爛桃花的人沒區彆。”
陳憐生的臉色僵住,“大師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虞妗妗說:“陶浮侍也動了桃花,隻可惜我沒在你身上看到有係著,這說明他有真心喜歡的人,但不是你。”
聽到這兒,陳憐生臉色白了,“怎麼可能呢?大師你再看看,他不喜歡我能喜歡誰,我是他正牌女友啊?!”
“而且我住院的時候他可是每天都來看我,還專門跑到十幾公裡外的隔壁區買我喜歡吃的東西,他真心喜歡的人怎麼會不是我?”
她反複回憶、強調男友對自己的好和付出,似乎這樣就能否定虞妗妗。
然而在虞妗妗平靜的注視中,陳憐生的強撐漸漸崩潰。
是啊,她剛剛才大讚過這位大師算無遺漏,準得可怕。
沒道理在姻緣感情上,大師就失了手。
就像她自己說的那樣,拋除中央空調和彆人曖昧不清這一缺點,陶浮侍作為男友確實比大部分人都優秀。
他體貼溫柔,情緒穩定,而且深愛自己。
隻要想到這兒,陳憐生就覺得還能忍;
反正她再找一個男友,也很難找到比陶浮侍更符合心意的了。
可若是陶浮侍從始至終都不愛自己,一直滿口謊話,愛的還另有其人……
對陳憐生這樣驕傲強勢的人來說,就難以接受了。
她心裡發耿,活像吞了隻蒼蠅。
沉默許久,年輕女生的表情變了又變,最後略帶陰沉冷笑一聲:
“另有真愛?行啊陶浮侍,把我當傻子耍!?”
“無所謂了,反正我本來也有第二個請求,既然他一直在跟我演戲,我也沒什麼好愧疚的——”陳憐生看著虞妗妗,語氣認真:
“大師,我還想請您給他下個咒。”
虞妗妗:?
祝檀湘:“啊?下咒?”
陳憐生輕咳一聲,有些不好意思:“我原來覺得他都優柔寡斷、和彆的女生拉扯不清,還對我這麼好,讓我這麼滿意,如果能改掉這些壞毛病把全部心思放在我身上,不就完美了!所以我本來想的是,希望大師幫忙看看能不能做個法,讓他彆這麼受歡迎了,或者改改他的性子…”
“現在看來我一心想他,他倒有不少事瞞著我。”
女生語氣越來越冷,認真的神情全然不像在開玩笑:
“我聽說有一種桃花咒能讓人死心塌地、絕無二心,不是還有一些苗疆情人蠱的傳說,隻要給人下了蠱,對方甚至不能離開愛人太遠的距離。”
“我想請大師給陶浮侍下這樣的咒!”
祝檀湘暗暗吸了口涼氣,背後冷颼颼。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姑娘未必對自己的男友愛得死去活來。
她最愛自己。
之所以執著於陶浮侍,一方麵是因為此人比她認為的絕大多數男性更優秀,讓她覺得很舒服;
另一方麵就是占有欲。
發現被騙?
那就直接給對方下咒,讓自己順心!
難怪她八字十神中都是主七殺凶神,偏激成性。
虞妗妗眉頭一皺,直言拒絕:“我無法幫你,這種事我不做。”
像陳憐生要求的那種咒的確存在,但是是邪術。
且不說她厭惡這種手段,就是做此法會遭到孽力反噬這一點,她就不可能同意。
陳憐生嘴唇動了動,應該是想許下巨款,最終話卻沒說出口。
她很聰明,能感覺到虞妗妗並非欲擒故縱、想多要錢,是真的在拒絕。
她也沒惱怒,恢複一張笑臉說道:
“好吧好吧,大師不接這種活兒,那驅鬼總可以接吧?我可沒有招惹那個女鬼,她非要來搞我,要不是我命大,說不定從樓梯上摔下去時就把腦袋摔破直接死了。”
隻是陳憐生心裡在想,虞妗妗不接,偌大的南城還有很多風水師,自己總能找到一個厲害的願意接的人…
“如果師父能幫我解決女鬼,我這邊可以付您10萬元辛苦費。”
儘管心動錢財,虞妗妗也並沒有滿口答應,而是說:
“我先會會那個鬼魂,看一下她什麼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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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之後,虞妗妗掌中托著一個羅盤,靜靜等候在某處拐角。
今天是同陳憐生約定好的捉鬼日子。
祝檀湘也跟了過來。
他問:“大人,那女鬼今天一定會找上陳憐生嗎?”
虞妗妗點點頭:“算出來的,基本不會錯。”
前兩日陳憐生拜托她捉鬼,她說要先把女鬼引出來,看看對方到底是有怨還是有冤,和陶浮侍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
於是她讓陳憐生把身上驅邪鎮鬼的東西全部取下來,有這些東西在身上,女鬼自然不會靠近她。
果不其然,陳憐生把那些東西都摘掉,虞妗妗再次起壇算卦,直接算出她命裡多了一道小劫。
就在兩天之後——也就是今天,女鬼就會找上她。
看來女鬼是真的一直跟著陶浮侍、以及和他相關的人。
確定好女鬼找上門的時間,原本陳憐生和他們約定的地點是她自己在校外租住的房子,她說會在出租屋等他們上門。
沒成想昨天晚上,陳憐生臨時變卦。
她給虞妗妗掃了個電話:‘實在抱歉呀大師,明天臨時有事,我要和陶浮侍去趟醫院……您看?’
虞妗妗對給錢的客戶脾氣都挺好,聞言說道:‘你們去哪個醫院?以防女鬼在醫院途中現身,我可以去那附近蹲點,若是她到時候沒來,我再跟你回出租屋等候。’
陳憐生:‘南城二院,我要跟陶浮侍去看看他哥。’
電話那頭年輕女生的語氣輕快,似乎發生了什麼好事,讓她心情還不錯。
她口中的哥,就是前兩天提過一嘴的、陶浮侍那出意外的植物人哥哥。
虞妗妗答應了,所以現在才和祝檀湘出現在南城二院外的停車場附近。
今天是工作日,這個點醫院停車場的人不多,他們不用躲躲藏藏。
低頭看了一眼虞妗妗手裡的羅盤,祝檀湘隨口問了句:“大人,您這羅盤的指針怎麼在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