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026 晉江文學城獨發(1 / 2)

細腰藏春 韞枝 8141 字 9個月前

步家彆院, 雨雪紛紛。

又一場雪落下來,將院子裡本就乾禿的樹壓得愈加死氣沉沉。白茫茫的雪地裡,看不見一絲活人影, 時而有叫不上來名的鳥禽停歇在樹枝上, 跺了跺腳,拍打著翅膀震下一地的雪影。

自從周圍人都被步瞻帶走後,薑泠覺得這日子變得愈發無趣。

大多數時間,她都是一個人渾渾噩噩地坐在房間裡, 倚窗望向院子裡灰蒙蒙的天。但她總是不知不覺地, 從床邊、窗邊走出房間, 站在房門敞開的庭院裡,呆呆地看著雨雪落下來。

雪花墜在睫毛上,先融化成模糊的一片,才會變成晶瑩剔透的水。

說也奇怪, 她先前明明很是怕冷的, 如今站在隻著件單衣站在雪地裡,竟沒有旁的異樣之感。但是萱兒好像怕極了她這樣, 每每看到薑泠站在房門外吹冷風時, 都會嚇得大驚失色。

“夫人——”

她端著藥,著急忙慌地走過來。

“這裡風大,夫人還是回屋去罷。當心著身子, 要是染上了風寒那就不好了。”

薑泠也很乖, 不會反抗她, 溫順地點點頭後,她會隨著萱兒一同走回屋喝藥。隻是每當萱兒稍不注意,她便又會走回到房門前。她不知在看著什麼,目光中還帶著幾分向往。

萱兒終於忍不住, 問她。

薑泠抿了抿唇,用手指著遠方,聲音很輕。

“那裡是皇宮,是我自幼受誡的地方,那處是薑府,是我長大的地方。之前每到下雪的時候,我的弟弟薑衍會在我的院子裡堆滿小雪人,我現在很想他們。”

她很想家,很想父親母親,很想阿衍。

她很想……煜兒。

薑泠目光又呆呆地移至另一處。

那是步瞻派人,將煜兒奪走的地方。嬰孩尚在繈褓,似乎察覺要與母親分開,他哇哇哭得很厲害。那哭聲一陣接連著一陣,直直飄了好遠。薑泠癱坐在院落中,麵如死灰。

步瞻抄了她的家,囚禁了她的父親,還奪走了她的孩子。

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才讓對方對自己這般決絕。

萱兒走後,薑泠兀自一人,愣愣地站在風雪裡。雨雪好似又下得大了些,紛紛撒撒地落在少女肩頭。她輕闔上眼,耳畔忽然響起煜兒的哭聲,這一回她忽然變得很害怕。她捂住耳朵蹲下來,渾身止不住地發抖。

都是她沒用。

她無法護著母族人,無法在父母身前儘孝,甚至都無法看一眼自己的孩子。

她的眼淚與雨珠一同砸下,落在雪地上。

頃刻之間,她滾燙的淚與冰冷的雪融為一體。

薑泠不知哭了多久,眼前終於落下一道人影。

他踩在雪地裡,身上的衣裳竟比白雪還要純白乾淨。見她這般,男人的身形似乎頓了一瞬,緊接著她被人打橫抱起。

淡淡的旃檀香氣遊走在周遭,她不用抬眼,已分辨出了那人。

“鬆開我。”

她的聲音很冷。

“你鬆開我,放我下去。”

對方抱著她,不顧懷中之人的打鬨,闊步穿過庭院。

她的聲息很微弱,卻依舊反抗著。

“你放我下去,不要碰我。你要帶我去哪兒?你鬆開我。”

步瞻緊抿著唇線,未應她的話。

薑泠覺得好笑:“不是你將我趕出聽雲閣、將我關在這裡嗎,如今又把我帶出去做什麼?”

“步瞻,你放我下去,我不要跟你走——”

她的動作越來越大,步瞻麵上浮現幾分不耐煩,也冷下臉:“你再亂動,我就把薑聞淮林紫闌薑衍他們全殺了。”

果不其然,聽了這話,懷裡的女人終於安靜下來。

步瞻就這樣帶她走出破破爛爛的院子,緩步走到正院之前。路過聽雲閣時他步子未曾停歇,直直地抱著她來到崢嶸閣。

“燃燈。”

他將薑泠放到一側的榻上,吩咐下人。

“熬藥。”

她的整張臉凍得紅通通的,好生可憐。

步瞻看了她一眼,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止住了話、坐回到案前。他剛一提筆,就聽見從床榻那邊傳來的咳嗽聲。她像是染了風寒,咳得很重。

男人攥緊了筆杆,冷漠道:“從今日起,你便不用回那個院子,日日夜夜住在崢嶸閣,我會好好看著你。”

薑泠止住了咳,不解地抬眼看著她。

二人目光交觸的那一瞬,他麵色終於有所和緩。頃刻之間,萱兒又端著藥走進來,步瞻瞥了瞥那湯藥,示意萱兒去喂她。

不知是不是錯覺,薑泠覺得今日的藥粥放了許多方糖,味道竟有些甜。

那可絲甜蜜最終隻停留在她的味蕾處,始終化不到她心裡。

見她喝完,對方重新拿起筆,低下頭去批閱奏折,不再理她。

薑泠始終不明白,對方為何會將她從那方破院子裡放出來,甚至還與她朝夕相處。

她隻覺得身在此處,竟比身在彆院還要心胸發堵,她整宿整宿地睡不著,在榻上翻來覆去,頭發也是大把大把的掉,時常感到心如死灰。

步瞻為她請了大夫,說是她憂思過重,如若再不注意,甚至會積鬱成疾。

過小年那天,他請來了全京城最好的雜耍班子。

前幾個雜耍還很尋常,薑泠耷拉著眼皮,看得興致懨懨,雜耍進行到第四個時,為首的大漢不知往嘴裡灌了什麼東西,下一刻竟憑空噴出一團火。

薑泠下意識往後縮了縮,心臟猝然一陣痛。

那大漢渾然不覺,在眾人的喝彩聲中,興奮地又噴了好幾團火。火焰熊熊燃燒,點燃了一側的火圈。

薑泠嚇得手腳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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