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正是青衣巷的教書先生,他叫薛才瑾,估摸著二十出頭,模樣清秀,是個斯斯文文的讀書人。
他手裡抱著一筐魚。
見了薑泠,薛才瑾立馬將懷裡的魚筐遞上去,二人對視的那一瞬間門,男人麵上浮現出一道可疑的紅暈。他輕輕咳嗽了兩聲,有些不自然地道:
“這是……我今日與友人垂釣,釣來的一筐魚。上次姑娘提到過想吃這邊的鱸魚,我便挑了幾條個頭大的鱸魚,來、來送給姑娘。”
聞言,她想了想,自己與鄰家大嬸閒聊時,確實提過一嘴這邊的鱸魚好吃。
未曾想,這雨剛一停,薛才瑾便釣了滿滿一大筐鱸魚送上門了。
對方無意瞟了眼她身後,發現院內還有人,便立馬道:“季公子,您又來了,好久不見。”
季徵認得薛才瑾。
對方是個溫和老實的讀書人,書讀得很多,字畫也都不錯。季徵曾提點過他幾句,薛才瑾立馬對他肅然起敬,他很憨厚,也很良善,對薑泠還有種不一樣的情愫。
季徵拱手,也朝薛才瑾作了個揖。
似乎怕被薑泠拒絕,薛才瑾將魚筐放下便跑。
新鮮的鱸魚,在筐簍裡活蹦亂跳著。薑泠追不上那人背影,隻好無奈地彎下身,將這筐魚抱到院子裡。
季徵坐在院內的石桌旁,有意無意地評價道:
“他人不錯。”
她知道對方在說什麼,將魚筐放好,低低應了聲“嗯”。
季徵懶懶地掀了掀眼皮,“不考慮?”
薑泠誠實地搖搖頭。
見她這般,季徵也隻是笑笑,他輕呷了一口溫茶,說起正事來。
“薑泠,我準備在江南開一家畫館。”
“畫館,是像丹青樓那樣的畫館嗎?”
季扶聲點頭,道:“不必那麼大,開間門小一些。江南風景秀美,山水皆可入畫,我想在這裡多待一陣,順便開一間門畫館。隻不過我並非在江南久居,日後回到京城,還需要你幫襯著打點。所以我想來問問你的意思,如若你願意再經營一家畫館,我願讓你做這畫館的東家。不知,你意下如何?”
他的聲音平緩,眼神十分真誠,看著她道。
若說她開這件琳琅居,是為了維持生計,那麼再開一家畫館,則是她夢寐以求的事情。聞言,薑泠隻是思索了片刻,繼而鄭重其事地點頭。
見她同意了,季扶聲眼中也露出欣喜的光,他將茶杯放下,快意道:
“好,那我們明日便去看看地盤。”
翌日。
南金街。
此處乃江南最繁華之地,著名的伊君樓和十三酒館便坐落在此處,人來人往,繁盛無比。
為了使看盤更方便,薑泠特意換上了男裝。
她跟在季老師身側,朝南金街走去。方看了沒多久,迎麵撞上季徵的好友。
季徵名揚四方,在江南也不乏有諸多畫友酒友,其中大多都是江南的貴公子,家纏萬貫,風流紈絝。
被拐去伊君樓的那一刻,薑泠無比心慌。
她從未踏足這等煙花柳巷之地,更何況,還是跟著這樣一群男子。
季徵在她身側,壓低了聲,安撫道:“這名錢公子是江南有名的富家子弟,手底下有南金街的不少地盤,等我今日把他喝倒了,騙上一塊地過來。”
薑泠無奈,隻好低下頭,默默跟著這一行人走了進去。
乍一走進樓,撲麵而來的便是一陣胭脂俗粉味。
成日製香,她對這些香料極為敏感,刺鼻的脂粉嗆得她咳嗽了幾聲,季徵轉過頭,遞過來一塊乾淨的素帕。
還未走進包間門,薑泠忽然嗅到了一陣熟悉的清香。
這香味,正是出自她之手。
一側有人議論道。
“杏兒姐姐昨日可是去琳琅居了,今日便換了香,真是好生清甜。”
“正是琳琅居的‘洛神花衣’,怎麼樣,好聞罷。昨兒個我用著這香上街,可是迷倒了一位好生俊俏的公子。”
聞及,便有人止不住地笑。
“我們在伊君樓,什麼樣的俊俏公子沒見過,大街上隨便一個路人,竟還能讓我們的杏兒姐姐這般癡迷。”
“那可不是隨便一個路人,那公子一身雪衣,仙氣飄飄的,身後還跟了名侍從。我戴著帷帽與他擦肩而過,忽然被他攔了下來。待我摘下帷帽,他問我身上這香料出自何人之手。你們可不知曉,姐姐我在伊君樓這麼多年,從未見過這般俊俏矜貴的公子。那眉眼,那氣度,還有那腰間門佩的那玉……隻一眼,便瞧出是價值連城之物呢。”
“咱們江南還有杏兒姐姐未見過的公子哥兒?”
“聽那口音,他不像是江南人,似乎是京都人士……”
薑泠未聽見她們的話,與季徵一起上了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