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042 人死不能複生(1 / 2)

細腰藏春 韞枝 8276 字 9個月前

相較於大堂, 伊君樓二樓皆是雅間,也更為私密與安靜。

薑泠跟在季徵身後,與眾人一道走入二樓最裡側的那間包間。

乍一進門, 便是一道香氣繚繞,薑泠放眼望去,隻見四周掛滿了帷簾。如水般的輕紗從房梁上傾瀉而下,將整個房間分隔成了大大小小好幾個區域。唯有房間正中央空出來一片空地, 擺放著玉笛琵琶等物。

她跟緊了季扶聲, 抬手掀開那一方紗帳。

剛坐定,便有姑娘前來,替眾賓客斟酒。

這是薑泠第一次出沒這等風花雪月之所, 周圍又坐滿了男子, 不免十分忐忑緊張。季徵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她不用驚慌。

“先喝酒,後談事。我讓人將你麵前那壺酒換成了溫水,你隻管跟著喝便是。”

聞言, 薑泠點點頭, 抿著唇聽話地應下。

剛喝到第二杯酒, 便有衣著輕便的姑娘們魚貫而入。

或奏樂、或吟唱、或起舞。其餘的姑娘們掀開那輕如蟬翼的薄紗, 麵上掛著嬌俏的笑, 紛紛朝簾子後頭的恩客們迎了來。

見狀, 她下意識攥緊了手邊的酒杯, 生怕那些女子圍上前來。所幸在其中一人挑起紗帳的那一刻, 季扶聲及時伸出手,將對方製止。

那人步子微頓,立馬尷尬地愣在原地。

見狀,錢公子便笑。他儼然是喝得半醉, 聲音醉醺醺的,舉著杯子道:“我的這位季老弟,平日裡不近女色,每每上這青樓來啊,都隻是乾巴巴地喝這些美酒。罷了,杏兒,你上本公子這邊來。”

聞言,那名身穿煙霞色齊胸衫子的姑娘才稍稍緩回神色,她麵上重新凝了凝笑,扭動著纖細的腰肢朝錢永元走去。

斟了酒,姑娘的纖纖玉手順著恩客的肩頭一路滑下,一聲嬌呼,杏兒姑娘已被錢公子攬入懷中。

“季老弟不解風情,不懂得溫香軟玉,本公子好好心疼你。”

又是一陣嬉笑聲,已然酒過三巡。

眼前的景象讓薑泠麵色,幸好麵前還有一道垂簾隔著,才未顯露出她的窘迫。

杏兒坐在錢永元懷裡,嬌嗔道:“公子嘴上說得好聽,都有多少時日未來看奴家了。從上個月十八號,到這個月二十五號,您是對奴家膩了還是煩了。”

“杏兒姑娘,這是哪裡的話。小爺我每次來伊君樓,哪次不是奔著我們大頭牌而來。瞧你這小嘴撅得,喲喲喲,都可以掛酒壺了。”

雅間琴音漸歇,琴娘換了支曲子,這使得那些調笑聲一字不落地入了薑泠的耳朵。

“什麼大頭牌,這伊君樓頭牌,哪裡能輪得上奴家。自從十七娘子身子好了,那些官人老爺們點著名道著姓、回回要十七娘作陪。錢公子,您可得多照顧照顧杏兒的生意啊。”

提到此,周圍不少人立馬兩眼放光:“十七娘的身子好了?”

“可不是嘛,”杏兒作出一副嬌滴滴的可憐模樣,捧著胸口道,“前陣子剛好,今日官人們前來伊君樓,正巧趕上了。”

又是一聲嬌喚,不過少時,房門口立馬多了幾個人。為首的弓著腰,對雅間內賠著笑:“各位公子老爺,今兒十七娘子剛被隔間的官人們要走,若是恩客們指定要十七娘子作陪,還需得——加點這個。”

對方做了個“加錢”的手勢。

要知曉,在座的各位,皆是家底殷實的紈絝之輩,平日裡最喜歡的,便是用銀子買快活。再加價了好幾次之後,雅間門口徹底安靜下來,所有人——除了季徵,皆屏息凝神,朝房門外望去。

千金一麵,也讓薑泠十分好奇,她亦輕抬起下巴,乍一抬眸,便見一女子以團扇掩麵,隨著琴樂之聲緩緩而至。

她一襲水青色的衣,裙擺如輕緩的流水在地上迤邐開來,女郎身段窈窕,體態柔美,蓮足輕點,步步生花。

這是薑泠從未見過的“媚”。

她在京都、在皇宮,也見過不少美麗的女子,但她們大多是被無數條規矩教養出來的,舉手投足間流露著官家女子的端莊與嫻美。而麵前這位“十七娘子”,此刻雖是以團扇掩麵,可即便看不見她的麵容,那身段、那蓮步、那搖曳著的窈窕楚腰,無一不向眾人展示著她的媚色動人。

薑泠端著杯子,一時間,右手竟頓在半空中。

許是她看得太過於入神,以至於全然未曾發覺,當那女子邁入雅間時,季徵忽然變化的神色。

十七娘子邊起舞,邊卻扇。

嫋嫋樂聲隨著水霧翩然起舞,蕩漾在女郎的裙角。待薑泠轉過頭,才發現自己身側麵色異樣的季扶聲。

她放下水杯,問:“季老師,怎麼了?”

“無、無事。”

季徵抿著唇線,麵色極不自然。

見他神色,起初,薑泠還以為自己多心。直到十七娘子一舞作罷,在敬酒之時被一名紈絝子弟纏上。

對方舉止輕.佻,一邊用言語逗弄著十七娘,一邊伸了手、不懷好意地往她身上摸去。

這等行徑,在伊君樓裡早已見怪不怪,十七娘欲迎還拒地躲了躲,下一刻便被那男子摟入懷中。她還未喊出聲音,正對麵的簾帳內忽然傳出一道瓶盞碎裂之聲。

薑泠還未反應過來,驚愕地看到季徵已捏碎了杯盞。

酒水灑落一地,杯器四分五裂,一片狼藉。

十七娘微微眯眼,朝簾帳後望去。

四下一時靜默,過了半晌,輕紗被人從內輕掀開。

一名同樣身著水青衣衫的男子,從簾內緩步走了出來。

水青色相融,二人目光亦是相觸,女郎微微蹙眉,看著他掌心處被酒器所傷而流出的鮮血。

“你是何人?”

季徵用帕子拭了拭虎口,走到她麵前。

男人垂下眼,不答她的話,隻道:

“跟我走。”

“我為你贖身。”

聞言,不光是薑泠,在場之人皆是一驚。

此乃伊君樓,是江南赫赫有名的煙花柳巷之地,無論二人在榻上有多麼如膠似漆,可這裡的女子畢竟都是些過不了門的青樓女子。無論她是不是頭牌,無論她樣貌有多勾人,也鮮少會有恩客一擲千金、替這裡的姑娘贖身。

更何況,如今想要替十七娘贖身的,不是旁人,而是季徵。

一向隻問琴棋書畫,不問軟玉溫香的季扶聲。

周遭又一時靜默。

十七娘以袖掩唇,“撲哧”笑出聲。她一雙美目微挑,瀲灩著勾人的水光,隻一瞬間,讓季徵腦海中浮現出一名少女清麗的影。

盈盈水邊,她一身青色粗衣,嬌俏喚他:“季哥哥——”

“季哥哥,你彆畫這隻鳥兒,快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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