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045 內心翻湧上一陣酸意(1 / 2)

細腰藏春 韞枝 9253 字 6個月前

男人的麵色冷下去。

他冷著臉, 身後是霏霏陰雨,他的麵色比這秋雨還要寒冷冰涼。一股無名的情緒就這般橫亙在二人之間,雨水“啪嗒啪嗒”地打著傘麵, 無聲地墜在腿腳邊。

步瞻凝望著她。

眼底是冰冷的寒霜。

下一刻,他撐著傘走上前。

薑泠的胳膊被他一下拽住,那人的力道極狠,拉得她一個趔趄。雨線再度撞入傘下,她被蕭瑟的秋風擁了個滿懷。步瞻正抓著她的胳膊, 就要將她往另一個方向帶去。

大雨瓢潑, 骨傘傾斜。

薑泠渾身狼狽, 反抗著:

“你放手。”

“你鬆手!你放開我——你再這般我就要喊人了!”

步瞻咬著牙,冷笑:

“喊人,報官?薑泠, 你是不是忘記了, 當今這是何人的天下?”

對方根本不管她的反抗, 拖拽著她, 往巷子外的馬車那邊走。

男人本就生得高大,步瞻又是常年習武,力道更是大得嚇人。薑泠隻覺得自己的骨頭被捏得嘎吱嘎吱作響,整個手腕幾乎都要被對方捏碎。

“你鬆開我!”

“你莫碰我,我不會跟你走!!”

“步瞻——”

一聲淒厲的叫喊聲,夾雜著慍怒與決絕,終於, 男人身形微滯, 頓住腳步。

時隔三年,步瞻久違地聽見她喊出自己的名字。

他是天子,直呼天子名, 乃殺頭的大不敬之罪。這世上也隻有她一個人,敢這樣連名帶姓地直呼他的名字。

但他並未感到冒犯,甚至未感到絲毫的唐突。他轉過身,凝望著眼前滿眼通紅的女子——對方眼底的情緒,他在很久之前,也曾見到過。

長明殿,碎了一地的銅鏡前。

他的發帶掉在地上,冷風一吹,登即飄至彆處去。男人衣著妥帖,女子卻滿身狼藉。她站在原地顫抖著,她顫抖著,麵上淚痕未乾。

她紅著眼,說:“步瞻,你不要逼我。”

不要逼我。

你不要逼我。

步瞻,你不要逼死我。

男人的手一鬆,忽然往後退了半步。

薑泠顯然也未料到對方會鬆手,不可置信地朝放眼望去。這一襲淅淅瀝瀝的雨簾,徹底淋濕了步瞻身上的雪衣。他的發尾濡濕,緊緊貼在後背,麵上忽然閃過一寸慌亂的情緒。

她揉了揉手腕。

這道情緒來得很莫名,卻十分來勢洶洶。

下一刻,步瞻反應過來——適才那道情緒,是害怕。

他在慌張,在害怕,害怕她不跟自己走,更害怕自己會再度逼死她。

他麵前是七零八落的碎鏡,和藏春宮的熊熊烈火。

碎片、腕上劃痕、燃燒的宮殿、枯萎的桃花……

步瞻不知道,究竟哪個才是真的。他忽然頭疼得十分厲害,天旋地轉之間,他的眼前兀地一黑,正執著傘柄的手亦是一抖。

雨傘險些從手中滑落。

他緊攥著傘柄,回過神思。身前之人已拾起地上的麵紗。薑泠將濕透了的麵紗疊起來,繼而抖了抖傘麵上的水珠。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她並未看他一眼。

女子冷漠地撐著傘,不管他發作的頭疾,更不管他忽然探出的右手。

她就像是從來都不認識他一般。

整理好衣裳,撐穩了傘,攥緊了手中的醒酒藥。

風雨飄搖。

江南的風很是濕潤,空氣中時常也彌漫著清新的水氣。自女子身上傳來熟悉的味道,卻又在轉瞬之際,不知飄散到何處去了。

空留一道清淡的旃檀香。

步瞻的右手頓在半空中,直到整片袖子被雨水淋透,才慢慢緩回神。

……

他沒有回京都。

而是命人在青衣巷的巷子口租了一間客棧。

他選了最高的一層,窗戶恰好正對著琳琅居,隻要他一推開窗,便能看見琳琅居外的情形。

談釗也租了間房,就住在他隔壁。

“主上,您……真要陪著娘娘在江南住下來?”

他已是天子,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他的隨便一句話都是皇命,任何人都不能違抗。

他明明可以直接命人將她帶走,或是稍微使些手段,就能將她逼回京都。

窗牖未闔,廊簷上還積著些水。步瞻立於窗前,安靜地看著這積水一滴滴落下。聽了談釗的話,男人麵色微動,隻垂下眼。

談釗道:“前朝政務緊急,主上,我們應當儘快歸京。”

見隻他瞧著琳琅居的方向,不語。談釗頓了頓聲,又道:

“不若主上先歸京,屬下守在這裡,屆時再使些法子,將娘娘帶回京都。”

軟磨硬泡。

或是,強製帶走。

再不濟,也可以她身邊之人為威脅,迫使她離開青衣巷、回到京城。

日影微斜,天際翻了一片紅雲。緋色的霞光籠了一整片天,薄薄的光影襯得他麵色愈發白皙。

步瞻一身清淡,右手抬了抬窗,再度朝那一方向睨去。

琳琅居今日仍未開門。

見主上這般,談釗更是憂心忡忡。他又開口說了一大堆,始終希望主上立馬返回京都,可不等他說完,身前之人徑直轉過身,對方像是根本未聽他的話,命他去買一床柔軟些的新被褥。

談釗沒法兒,隻好領命而去。

他派了下人,將整間屋子收拾得煥然一新、舒服至極。

一切收拾妥當,談釗再上前:“主上,要不……卑職今天晚上偷偷溜進去,把娘娘給您綁回來。”

步瞻冷幽幽掃了他一眼。

談釗立馬正色,“可京都那邊……”

步瞻直接打斷他:“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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