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086(1 / 2)

細腰藏春 韞枝 7472 字 9個月前

太子煜在藏春宮留著用了膳。

他的口味與薑泠一樣,喜歡吃甜一點的食物。薑泠所有喜歡吃的飯菜,都讓他吃得津津有味。用完膳,小太子又纏著她講了些宮中的奇聞佚事,直到天色完全暗沉下來,才戀戀不舍地離開。

戚卞玉一直在藏春殿外候著。

適才院內下起了小雨,連綿的雨水將女孩兒的鞋麵打濕了些。她卻渾然不覺,兀自撐著一把傘,於宮殿外安靜地候著自家主子。

看見太子煜,卞玉麵上登即揚起一抹明媚的笑容。她唇角彎彎,眉眼亦彎彎,迎上前。

“太子殿下,下雨了。”

她的聲音柔柔的,滿是體貼。

“您穿得少,可否要添一件袍子?”

雖是夏雨,可不知為何,今夜的風格外料峭。聞言,少年隻搖搖頭,他薄唇微抿著,轉身走上那一輛金紫色的轎輦。

藏春宮離青行宮不甚遠。

自從皇後娘娘“死而複生”、回宮之後,青行宮通往藏春宮的禁道也被廢止了。藏春宮儼然從一座無人問津的冷宮,變成整個後宮最得寵、最繁華奢麗的地方。轎輦微晃,少年額上十二冕旒亦輕輕搖動,這讓些許幽暗的月色垂落,於他清澈的瞳眸間遺留下一片烏黑深邃的影。

他走到青行宮,驅散眾人,隻留下戚卞玉。

少女收了傘,安靜地立在一側。經了這麼多年,卞玉的眉眼長開了些,也愈發亭亭玉立。大魏向來都有男女之防,更何況是如此年齡的少男少女,可即便如此,戚卞玉也不願意離開青行宮,甚至願意用一生去陪伴眼前的這個紫衣少年。

她與太子煜心意相通,隻用一個眼神,便知曉對方心底所想。

譬如,此時此刻,她看見少年的目光落在一側的暗屜之上。

暗屜設計得很巧妙,需要重重機關,才能將其解開。除了步煜,這世上知道此機關之人,隻有戚卞玉。

太子絲毫不避諱著她,微垂著眼將機關解開,隻見一個小屜緩緩從牆壁後抽出來,完完整整地露出一個精致的錦匣。

金紫色的錦匣,戚卞玉知道,裡麵所裝的,是傳國玉璽。

這是他安插在步瞻身邊的暗衛,為他偷來的傳國玉璽。

那暗衛是步瞻身側談釗的心腹,素日裡極得談釗信任,也就是前些日子,暗衛突然對他說已知曉皇帝身側的玉璽藏在何處。自從玉璽被盜,對方又以一贗品將其替代,直到如今步瞻還未發覺。

隻看錦匣一眼,戚卞玉心中便生起敬畏之意,她福身跪在地上,低低喚了句:“殿下。”

少年手指纖白,輕輕觸到錦匣。還不等他將其打開,便聽見身側卞玉的聲音。

戚卞玉聲音微微顫抖著,似乎是在勸誡著些什麼:

“陛下,三思。”

“我知曉。”

他的聲音平淡。

於戚卞玉麵前,即便是天之驕子、人中龍鳳,步煜也向來不自稱“孤

”,而是與她平起平坐、自稱為“我”。

他並未覺得有半分不自在,倒是卞玉,一直覺得此舉不妥。

少女微微仰麵,隻見對方手指輕拂過匣身,太子煜右手食指蜷了蜷,終於還是未將那錦匣打開。

見狀,戚卞玉暗暗鬆了一口氣。

其實她很想說,如今皇上隻有他一個皇子,更何況他早已是板上釘釘的大魏儲君,何必要做出這種鋌而走險之事?根據她對太子殿下的了解,殿下絕非那種貪權慕勢之人,他這樣做,無非是——

卞玉還未思量。

卻見少年眸光動了動,轉瞬之際,將小盒子重新推了回去。

他垂下眼,額前的十二珠串冕旒耷垂下來,將些許月光遮擋住,亦遮掩住了他眼底的思量。月色傾落,珠光輕輕晃蕩著,映襯著他眼底糾結的情緒,與夜色裡恍了一恍。

他不知是在暗暗掙紮著什麼。

片刻,少年隻低下氣息,語氣微啞潮濕:

“卞玉,我倦了,早些歇息罷。”

……

長明殿中。

遊龍金紋八角薰籠內燃著熏香,暖氣徐徐,拂過那一方微垂著的簾帳。

明黃色的帳影內,一男子身形頎長,正坐在那裡。

他的一側,站著名同樣身姿頎長的男子。對方一身水青色的衫,方從一側的座上起身,將手裡字跡還未乾透的藥方交給一側的下人。

左右宮人見狀,識眼色地將其接過。

明黃色的簾帳微垂著,皇帝慵懶抬眸,平淡望向帳前的季扶聲。

季徵將藥方移交罷,又平聲多叮囑了幾句。方子上的藥需要研磨成粉後,再將其外敷至後背處,每日早中晚各一次,方可將背上的傷疤全部清除乾淨。

宮女萱兒手裡攥著藥方子,仔細記著季徵的話,小心地點了點頭。

青衣之人回望了簾後的男人一眼。

季徵雖以畫技高超聞名於世,但與之畫技可以相媲美的,乃是他高超的醫術。幾年前薑泠放火燒了藏春宮時,曾不慎將右手燙傷、遺留下了些疤痕,這也是季徵用自己的藥方,將其手上的疤痕清除乾淨,不留下任何痕跡。

對於步瞻忽然傳喚他入宮,季扶聲是有些意外的。

即便做了些心理準備,但看見男人後背處的燒痕時,他還是不由得駭了一駭。

如此嚴重的燒傷……

本就很嚴重的傷口,似乎又像是經了些什麼打擊,使得原本的傷痕變得愈發潰爛不堪。季徵微微屏息,凝神朝下望去,旋即收回目光,先替步瞻探了探脈象。

季徵從未聽過皇帝受傷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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