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曉皇帝是如何知道自己會治愈燒痕的。
他也是聰明人,知道不應該問的,就連一個字都不要多問。
留完藥,簾帳後的男人將袍衫攏了攏,眸光微抬之際,季徵已躬身退去。周圍隻剩下心腹談釗與萱兒,聽著窗外淅瀝瀝的雨聲,步瞻忽爾覺得心中煩悶,
便抬了抬手,驅散左右二人。
一時間,偌大的長明殿寂靜得駭人。
步瞻微斂雙目,朝窗外望去。
自從薑泠回了宮,他的頭疾雖然得以緩解,可他卻能明顯感覺出來,自己身體的其他方麵也出現了些問題。他的精神變得有些恍惚,時常做出一些自己都難以理解的事,正如此發著愣,步瞻忽爾看見一點星星火光,不由得側首望去。
目光透過簾帳。
明黃色的簾帳之外,是焦黃色的煙火。
男人披衣起身。
他未穿龍袍,隻隨意披了件外衫,頭發也如此披散於身後。乍有夜風一吹,男人的烏發便與冷風一道揚起,於一片空洞的夜色裡,二者糾纏不明,看上去萬分妖冶而詭異。
有人在一片密林裡生火。
步瞻先前下了禁令,於宮殿外生起明火,乃是死罪。此人不僅是在殿外生火,還是在如此危險的密林中點燃火光。男人微微蹙眉,朝前走去。
一女子一身素衣,跪在地上,往麵前的火堆裡不知扔著什麼東西。
她的身形孱弱,雙肩顫抖著,像是在哭。
夜色於她身後洶湧,亦帶起她披散的青絲,還有素白一片的衣袖。
步瞻眉心蹙意更甚。
然而,下一刻,當他看見那女人的麵容時,卻是結結實實地愣在了原地。
那女人……不是旁人,正是薑泠。
風聲呼嘯,她沒有聽見腳步聲,也沒有看見步瞻。
女子跪坐在地上,麵前所放的,竟是一遝遝紙錢!她低著頭,一邊哭,一邊將紙錢扔入火堆。見狀,步瞻屏息凝神,又走近了些,才發覺薑泠麵前所立的竟是一樽靈位!!!
小小的土包上,同樣立了一個小小的木牌,其上赫然寫著——吾夫柳恕行之位。
步瞻大驚。
他往後險險倒退了半步,想要再度上前去喚起來她,可不等他高喚出聲,薑泠又低下頭,用右手摸了摸身側。
紙錢已經全部燒完了。
女子用手摸了摸,空蕩蕩的。
她呆滯地轉過頭,望向空無一物的右側,短暫地呆愣過後,她竟伸出手往火堆中撈去!
見狀,步瞻麵色駭然一變,他驚叫了聲“薑泠”
,可對方就像是聽不見他的話一般,繼續做著手上的動作。男人快速衝上前,想要將她的行為製止住。就在他伸手之際,女人忽然一回頭。
她手裡拿著的,是正在燃燒的紙錢。
火焰熊熊燃燒,步瞻能感受到熱氣正在朝自己撲來。
薑泠回過頭,漆黑的瞳眸中出現他的倒影,她扯了扯唇角,繼而詭異一笑。
步瞻瞪大了眼睛。
他看見女人扯著嘴角,將手中的紙錢舉起來,烈火徐徐,被她一下子貼在臉上!
那濃煙,那烈火,直往她的臉上燒去——
不。
不要。
步瞻呼吸一滯,迅速伸出手。
心中剛有一陣痛意。
另一陣燙意自指尖蔓延到掌心。
巨大的燒灼之意讓他感到疼痛,忽爾一陣冷風,將他眼前的場景吹散。“啪嗒”
一聲,身側似乎有什麼東西被推倒,他的神誌也終於從那虛無縹緲的幻想中,被這痛意硬生生拉扯回來。
男人低下頭,看著手上的燙傷。
就在剛剛,於一片幻象之中,他伸出手,徑直放入了一側的火爐。
血滴滴答答,順著掌心落下,於地麵上蜿蜒成一條可怖的線。他心中遽痛,心潮與呼吸一同起伏著,波瀾不平。
就在剛剛,他感受到了比這燒傷痛苦上千倍百倍的東西。
夜色沉沉,被風一吹,又繚繞成迷霧縈繞在人的心頭。霧氣重重迷迭,宛若一張鋪天蓋地的大網,任由人如何撥弄都無法將其撥弄開,隻能沉溺其中,一點點抽乾呼吸、窒息到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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