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蕪這丫頭也憂心忡忡地跟過來。
“娘娘,您的身子可還打緊?”
對方遞來一塊乾淨的素帕,薑泠接過,雖未吐出來什麼東西,可還是用其拭了拭唇角。
再抬頭時,綠蕪察覺到,自家娘娘的臉色都變了。
“西疆那邊戰事吃緊,這一路走得急,竟連片刻都不曾歇上一歇。唉,娘娘,您要不要喝口水?可還有哪裡不舒服?您……”
綠蕪正在這頭說著。
忽見談釗跳下馬,他一身黑色勁裝,同將士們高聲昂然道:“主上傳令,各將士下馬,就地歇息。”
此言一出,立馬有不少將士感到十分詫異。
他們都是跟著談大人、薑小將軍一路東征西戰打過來的,深知二位大人的行軍風格。談釗與薑衍一樣,行軍打仗都講究個“快、準、狠”,這種還沒走多久便停下來歇一歇的場景,幾乎是前所未有。
談釗言罷,有意無意地朝著薑泠這邊瞟了眼,又瞬時收回目光,前去鼓舞安撫將士了。
就這樣,重重軍隊越過東葛山後,又曆經了好些時日,終於來到西葛山。
翻過西葛山,便算是來到了西疆。
這邊山路崎嶇,山風較東邊冷峻上許多。狂風呼啦啦地吹刮著,粗.暴地掀開車簾。
薑泠方一探出頭,便吃到了滿嘴的沙子,為此,她很是鬱悶。
“戴上這個。”
她轉過頭,步瞻遞來一張素白色的麵紗。
這一路上,他很是少言。似乎猜想到薑泠不願同他有過多言語,大多數時候二人都是十分沉默。車馬一路向西行駛,不光薑泠感到水土不服,她也能看出來步瞻同樣也感到有幾分不適。這種情況隨著車馬越往西,而愈演愈烈。
行至西葛山下,薑泠生了一場大病。
從先前的上吐下瀉,到如今的高燒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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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躺在馬車裡,耳畔是綠蕪焦急的聲息。
“娘娘,娘娘……您能聽見奴婢說話嗎?”
“娘娘您千萬莫要嚇奴婢,您……嗚嗚……”
周遭並未有床榻,薑泠閉著眼,能感受到有人正在往自己身上一層層地加厚那被褥。她渾身極冷,冷得四肢僵硬,甚至都打不了抖。恍惚之中,麵上高燒的女人隻能稍稍張唇,發出一聲極微弱的吐息。
行軍中,雖有隨行的軍醫,可這裡的醫療條件定然不及宮中的十分之一。行軍中因不甚染病而撒手人寰的,也大有人在。
她聽見有人緊張地握著自己的手,儘量冷靜地喚她,薑泠。
疼。
她的頭好暈,身子好疼。
薑泠平躺在那裡,緊閉著眼。她的眉心緊蹙,烏黑色的睫羽亦不由自主地打著顫。
她好疼。
不知為何,明明是發燒,她竟感覺不到一丁點兒熱燙之意。許是那疼痛更甚,薑泠甚至覺得自己的皮肉都開始抽搐。她咬著唇,能感受到周遭一寸寸暗下來。
夜幕降臨。
行軍的大夫替她把了把脈象,道她是水土不服加上風寒侵體,才導致如此高燒不退。大夫給她開了服退燒用藥,叮鈴桄榔的一陣器皿碰撞聲,有人舀了勺熱氣騰騰的湯羹。
“娘娘,喝藥。”
她疼得張不開嘴。
薑泠死死咬著下唇,原本乾裂的唇瓣上已然多了道不深不淺的牙印兒。恍恍惚惚之間,似有人用溫熱的湯勺壓了壓她的嘴唇,想要將她的牙齒打開。
“娘娘好像在說話。”
綠蕪捧著藥碗回頭,焦急地望了望一側的步瞻,繼而又趕忙彎下身。
“娘娘,您在說什麼?”
“我疼。”
薑泠嘴唇微動,隻發出幾道極簡單、極微弱的聲息。
“好疼……”
她渾身上下、五臟六腑都疼。
好似有一把火在她肺腑之間烤著,將她整個人燒痛得厲害。
要止痛藥丸。
收到步瞻的眼神,談釗立馬起身,從一側的醫匣子內取出一個棕黑色的小藥瓶。主上常年受頭疾侵擾,如今又中了西巫的蠱毒,尤其是那雙腿,是不是會感到疼痛。這藥瓶中乃是上好的鎮痛藥丸,談釗想也不想,立馬將其打開。
看著輕飄飄的藥瓶,步瞻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他眼看著談釗剛一將藥瓶打開,手上動作忽然一頓。
“主上。”
黑衣男子麵上隱隱露出難色,朝著這邊回望過來。
“這瓶子裡麵,沒剩多少藥丸了。”
談釗回想起這一路走過來。
自從主上雙腿染疾,每至更深露重之時,他的雙腿便會開始發痛。那痛意甚至會從其雙腿上蔓延至於全身,不過頃刻,便使人疼痛不止、痛不欲生。
唯有這一枚小小的鎮痛藥丸,可以緩解他那蝕骨鑽心的痛意。
如今他們正在西葛山,距離最近的城都還有些距離,而瓶中的藥丸卻所剩無幾。
不用想,今夜定然是一個極難熬的夜晚。
“還有多少?”步瞻問,於夜色中掀起一簾眼睫。
“回主上,”談釗應道,“還有……最後兩粒。”
還剩下最後兩粒陣痛藥丸。
一麵是每逢深夜時腿上的劇疼,一麵是現下高燒不退的灼痛。
談釗隻慶幸,如今這瓶中所剩的是兩枚藥丸,而並非僅剩下一枚。
隻是不知道挺過今夜,明日娘娘會不會醒來,她還會不會喊疼。
明日夜裡又會是怎樣的一番光景。
談釗攥了攥瓶身。
不等他轉過身,命下人給皇後娘娘喂藥,卻見麵前的男人略一沉吟。他的麵色冷白,聲音十分平穩,那聲息落在秋霜彌漫的夜色之中,顯得分外清晰可聞。
步瞻一字一字,平淡無波道:
“都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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