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第 53 章 東莞故事之奪命流水線……(1 / 2)

沈瑜用最後一點零錢打車回酒店, 他付了五天房錢,現在退房還能拿回好幾千呢,穩住, 還有轉機!

下車時,他把兜翻爛, 還差五塊錢不夠付車費。

沈瑜隻能紅著臉支支吾吾解釋, 手機丟了,身上隻有這些錢。

司機看他年輕, 又是外地口音,沒說什麼收了錢,臨下車還叮囑他要去報警。

沈瑜雙手遞上錢,微微發抖, 不停道謝。

他長這麼大, 從未因錢窘迫過, 這種苦澀滋味真是難以言喻。

沈瑜飛奔入大堂要求退房,結果被告知,開房人已退房, 並拿走了退款。

他徹底傻了,怒拍前台吼叫道:“那是我的錢!你們怎麼能退給他呢?我房間裡還有東西呢!你們是不是傻啊?!”

沈瑜打小營養好,已是成年人體格, 即便長相略顯稚氣,但發起火來,橫鼻子豎眼氣勢十足。

酒店前台再三解釋,房間登記在人家身份證下, 退房是正常操作,房間裡的東西,也已經拿走了。

沈瑜不依不饒, 那可是他的救命錢啊!

現在他身無分文,馬上要露宿街頭。

沈瑜不管不顧,開始在前台耍賴撒潑,非要酒店退款,鬨得周圍客人紛紛避讓,嚴重影響營業。

已是午夜時分,前台怕出意外,開始呼叫保安。

不一會,幾個膀大腰圓,身穿黑西裝,帶耳麥的酒店保安,輕而易舉將鬨事的沈瑜揪到大門口丟出去,並警告他再胡鬨,會立刻報警。

沈瑜失魂落魄,遊蕩在酒店門口。

他滿臉油汗,一身粘膩,喘著粗氣,還以為這是一場噩夢。

淞市的夜晚好像蒸籠,風卷著熱氣,悶悶地罩在身上、臉上,不一會汗如雨下。

沈瑜熱瘋了,腦子好像一鍋沸騰的老湯,粘稠到不能轉動。

他想到酒店大門口蹭點空調,給腦子降降溫。

結果,稍有動作,門口保安就走過來,緊緊盯著。

他們的眼神被金碧輝煌的燈光,襯托得犀利無比,寫滿鄙夷和警告。

沈瑜眾星捧月般長大,身邊充滿羨慕、仰望、巴結、愛護的眼神。

他的世界美好如夢,每個人都是溫和友好的。

這種毫無遮攔的惡意,直白的驅趕,讓他不自覺後退兩步,好像真成了一個臟東西。

為什麼呢?就在幾個小時前,他趾高氣揚走進大堂。

他們笑容可掬,雙手服務,給他倒了好喝的酸梅湯,還送了入住果盤,他都沒來得及吃呢。

沈瑜愣在原地,他的世界正經曆一場爆破,次第坍塌。

在他身後停下一輛豪車,下來兩位穿著時尚,渾身名牌的小姐姐。

她們微有醉意,勾肩搭背晃晃悠悠往前走。

在玻璃門裡躲熱的門童、保安,見狀衝出來,把沈瑜推到一邊,客客氣氣地引著客人往裡走,嘴裡不停重複著:“您小心腳下,注意安全。”

沈瑜被推搡到側邊,自動門敞開,充足冷氣噴湧而出,打在他臉上。

他在悶熱裡打了冷顫,終於接受現實,沉默著走進黑夜裡。

沈瑜沒有手機,身上也沒錢,漫無目標走出兩站地,又熱又渴。

不遠處有個便利店,好心地敞著半扇門。

好幾個環衛阿姨,坐在門口台階上吹冷氣,從巨大的塑料水壺裡倒水喝。

沈瑜大鬨酒店,又喊又叫,又在悶熱裡走了好久,渴得嗓子眼冒煙。

他小心翼翼坐到最底下的台階,堪堪能吹到一點冷風。

城市裡的天空,總是渾濁的,光從四麵八方湧進人們的眼睛裡。

不像半山,夜晚仰起頭滿天小星星,有時天氣不好,也能看見淡淡的雲,像蠶絲般流淌在天幕上。

沈瑜蹭了把淌下來的汗,不服輸地收回目光。

才一天而已,他才不會想家呢,說不定明天書包就找回來了。

沈瑜又偷偷瞟一眼,環衛阿姨的水壺,水線下去一大半,快要沒有了。

他內心掙紮不已,抹不開麵子去討一杯水喝。

突然,一個蓬頭垢麵,臉巨黑,滿臉絡腮胡的怪人走過來。

他一屁股坐到旁邊,腳前扔著一大捆紙殼子,看見沈瑜,呲著白牙笑了。

沈瑜嚇得往後竄,昏暗裡愣是沒看清他的眼睛。

對方長得就像十年沒洗澡,沒剪毛的沈八哥,所有的毛都糾結在一塊,張飛似的。

他坐了會,就去便利店要了兩個紙杯,再厚臉皮地從環衛工那裡蹭了兩杯水。

沈瑜抱著膝蓋,看他行雲流水般乞討,與其說是看,不如說是學習。

如果找不到背包,他離變成張飛哥也不遠了。

沈瑜捂臉,趴在膝蓋上,心裡湧起一絲小小的後悔,不多,但很疼。

突然有人碰了碰他的胳膊?

沈瑜抬頭,麵前是一小杯水。

潔白單薄的紙杯,水裡映著背後便利店招牌的光。

“謝、謝謝你。”沈瑜雙手接過紙杯,一口氣喝完,有點不好意思地問,“你、你怎麼知道我渴了?”

張飛哥聲音很年輕:“你一直在咽口水。”

昏暗中沈瑜耳朵又燙又紅,高高在上的沈家小少爺,淪落到被要飯的施舍一杯水。

兩人無言,就這麼乾坐著乘涼,直到環衛工走了,便利店也關起門。

張飛哥緊挨著便利店,鋪上紙殼,就這麼光著腳大刺刺躺下去,給沈瑜看得目瞪口呆。

他習以為常,根本不在意彆人的眼光,枕著胳膊翹著腿,掏出手機。

便利店門沒關嚴,會有冷氣漏出,還能蹭WiFi,條件不要太好。

夜漸漸深了,炎熱未減半分。

沈瑜背心濕透,時不時撩起衣角擦臉上的汗水。

他回頭,羨慕地看看,能吹到空調的張飛哥。

張飛哥很敏銳,坐起來喊他:“喂,要不要吹空調?”

說著,用腳踢開紙殼,往一邊挪了挪,給沈瑜讓了個雅座。

沈瑜是個少爺秧子,沒受過苦,又怕冷又怕熱,略微掙紮五秒,就跟臭要飯的坐成一排。

“你怎麼不回家?”張飛哥劣質手機外放視頻,聲音巨大。

沈瑜被吵地頭疼,不耐煩地說:“離家出走。”

“哦……”張飛哥見多識廣,毫不驚訝,指了指便利店,“他們招人,你可以去打工,好歹有個地方待。”

“打工?!我才不打工呢!我、我就是熱死、渴死在這,都不會去打工!”沈瑜暴跳如雷。

他已經聽不得“打工”兩個字,要不是躲避打工,他能離家出走?他能流落街頭?

呸!打工,不可能,這輩子都不可能!

張飛哥愣住,隨即伸出大拇指:“你牛逼!”

“哼!”沈瑜盤腿坐在紙殼箱子上,氣呼呼地扭開臉。

過了會,他想到明天還要去商場找包,可現在身無分文,渾身上下賣了不影響市容的,隻剩一條褲衩。

囂張氣焰一下子就沒了,整個人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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