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第 76 章 鏡花水月(1 / 2)

海城的冬日, 雲是灰的,海是灰的,偶爾連風都是灰色的。

城市好像裝進水泥盒子, 渾渾噩噩。

出發前, 沈懸在阿耀的房間裡流連。

屋裡沒開燈,桌上琳琅滿目的香水瓶,鎖在昏暗裡, 拖著灰撲撲的影子。

沈懸的手指跳躍在上麵, 最終落在個棱角分明,黑曜石般閃亮的瓶子上。

去掉黑灰漸變的頂蓋, 侵略性的香氣撲麵而來。

那夜在殯儀館,兩人發生衝突,阿耀用過這瓶香水,能讓狼現出原形的味道。

暖烈的琥珀、皮革香氣,裹挾微嗆煙草,大膽又優雅,曖昧又克製。

這種直白的欲//望, 不是沈懸的路數。

他站在窗邊,嗅著難以啟齒的渴望, 冬日光線分明那麼無力,為何還覺刺眼?

也許混雜這種氣味的時光,本該沉在黑暗裡。

“沈先生,時間到了。”門口傳來阿坤禮貌的敲門聲。

沈懸自問是個冷靜自持的人, 卻也猶豫幾秒, 最終用了那瓶張牙舞爪的香水。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沈懸討厭正裝禮服, 好像把腦子都綁住了,極少全副武裝地出行。

他在港城定了總統套房,就在宴會隔壁,到時候換衫也不遲。

人到門口,剛要上車,沈泉跑下來。

“大哥,穿多點,彆凍著。”他說著貼心話,臉色很臭,像被欠了百八十萬。

沈懸決定出席宴會,兄弟兩就開始冷戰。

這是沈泉頭一回直接表示不爽,阿耀當了彆人家少爺,還要來霸占大哥。

他不懂自己是什麼心理,硬要說,可能真的嫉妒,大哥那份無可替代的喜歡和縱容。

沈泉從小就是三明治裡,可有可無的生菜葉,無人投注心血在他身上,無人期待他的未來。

隻有大哥,用沉甸甸的眼神注視他,帶著平凡的溫暖與期許。

他擁有的太少,總想抓住點什麼。

“你戴的太薄了,換一條吧。”沈泉收走圍巾,給沈懸換上自己那條厚的。

好幾天沒跟弟弟說話,沈懸珍惜他的主動。

雖然圍巾很醜,把人纏得密不透風,他還是摸了摸沈泉的臉,說了聲“謝謝”。

沈懸抬頭,看見裹成狗熊的沈涵,靈活地跳出門口。

“沈涵!你給我進去!”他手一指。

沈涵登革熱後免疫水平未恢複,容易傷風感冒。

老三腿剛抬起來,就被吼得抱著門框亂扭。

“回去吧,外麵冷。”沈懸拍拍沈泉的胳膊,“彆忘了接沈瑜,他去補課了。”

看到沈泉臉上恍然的表情,明顯是將沈瑜拋到腦後,他兩眼一閉,歎了口氣。

沈瑜和他的兩隻王八,存在感不如沈八哥放個屁。

沈泉有點不好意思:“大哥放心,我一會就叫人去。”

“他晚上八點下課!”沈懸在他麵前,比劃手指,好鬨心啊。

“大哥快走吧!晚了堵車!”沈泉麵子掛不住,把他哥塞進車裡。

黑色賓利閃著暗紅尾燈,緩慢使出彆墅大門。

沈泉拿著大哥的圍巾,走回台階上。

他嗅了嗅圍巾上特殊的香味,猛然皺眉,這不是大哥慣用的香水,倒像是阿耀那小子胡搞出來的味道!

沈泉臉色陰沉,狠狠瞪沈涵一眼:“廢物點心,大哥都要被搶走了。”

“哈?”沈泉吸鼻子,“被誰啊?李飛光?彆逗了,老李沒戲!”

“沒腦子!”沈泉踹他一腳,轉身就走。

沈涵在後麵追:“那還有誰?你倒是說啊?”

……

阿耀用三個月時間,在蔣泰力捧下,成為集團董事會新貴。

所有人都明白,這才是真正蔣家太子爺,其他人都是姓蔣的騾馬而已。

阿耀在蔣泰麵前裝孫子,乖順聰明,討人歡心。

他借勢在蔣家各處張開觸手,安插親信,上了潤滑油般如魚得水。

這裡麵也有蔣泰推波助瀾,借阿耀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機會,除掉不少蔣天饋、蔣榮的人。

爺孫倆互相利用,心知肚明,其樂融融,這就是蔣家的基因。

今年宴會,蔣泰和兒子們,完全當甩手掌櫃,將舞台交給孫輩。

說是全體孫輩,其實隻有阿耀當紅花,其他人不過陪太子讀書。

晚宴開始前,蔣榮在一邊躲懶。

他親爹被關在太子頂,老頭兒對他施舍點情麵,隻下了他在集團的人,還未真動手辦他。

隻是如此,那些牆頭草,就開始看人下菜碟兒,蔣家的狗都躲著他走。

蔣榮也曾因蔣泰的關注風光過,現在隻剩下一身晦氣!

最讓他不能接受的,還是卓美珊。

那些眷戀與纏綿,不過是利用,那些心動與安慰,也不過是試探。

蔣榮站在暗處,看著卓美珊,眼神如蛞蝓,帶著粘膩的愛,與潮濕的恨。

他的手指一點點卷起,握緊成拳,連指尖都泛著慘白的恨意!

阿耀的待人接物,已被沈懸調//教得進退有度,任誰都要讚一句蔣家大少了不得。

他周旋在各色背景的大人物之間,不卑不亢,談笑風生,好似什麼樣的大場麵,都難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