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她認輸還不行。
再用開關升降鳥籠太慢,代川千鶴直接兩隻手各握住一根杆子,用力,拉開。
這回輪到萩原研二目瞪口呆了,“好、好厲害。”
代川千鶴提著炸.彈,準備飛奔出地下室,換個地方炸.成煙花。
她怎麼這麼笨呢!
怎麼剛才沒想到這麼絕妙的招數。
然而炸.彈還沒出鳥籠就被萩原研二截胡。因為沒想到對方會這麼做——那畢竟是馬上就要爆.炸的炸.彈,腦子有坑才會截胡,所以被搶走的時候她下意識愣住。
直到對方跑出地下室,代川千鶴還呆呆地看著自己空無一物的雙手,隱隱聽到一聲“接著,景光!”
緊接著,萩原研二便折返回來。
一切好像是慢動作,她能看到他隨著奔跑飛起的發絲,在驟然衝來的爆.炸餘波中,她被他撲到身下,緊緊護住。
屋頂的吊燈也在晃動,因而光影也像水波似的斑駁搖曳。
萩對她的誤解太深,她絕不是柔弱到需要人保護的類型——嘛,短暫有一段時間門是那樣沒錯。
她在炸.彈爆.炸的那一刻,明白了這幾個人在乾嘛。
離開的人原來並沒有走,他們相信萩,或者是相信她,總之,他們確信那顆炸.彈最終會離開鳥籠。
於是他們用肉身組成了傳遞線,將它送到了離她最遠的地方,然後爆.炸。
因為那顆炸.彈並非一點震動都能引.爆的類型,所以這個計劃也就有了可行性。
她回憶著他們離開的順序,判斷出傳遞炸.彈的路徑。
走出地下室的時候,耳邊被救護車和警車的警笛聲環繞。
鬆田陣平和諸伏景光都被送上了救護車,有醫生靠近了她,她問:“那個綠眼睛的男人呢?”
對方搖了搖頭。
她沿路挨個問去,最後從一名警察口中得知,他為了將炸.彈的威力降到最低,避免傷害到附近的居民,帶著它沉入了河底。
屍骨無存。
代川千鶴這才注意到那條河。
風景優美,是當初她為彆墅選址的原則之一。風景優美,自然少不了緩緩流淌的清澈河水。
她的臉上出現了非常茫然的神情。
萩原研二抱住了她,“沒事的,這不怪你。”
“……為什麼一定要救我呢?我不需要你們救……”
萩原研二想了想,“大概因為愛都是自私的吧。我們想看到你活著,所以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都想把你留在這個世界。”
“而且,我們可是警察啊。警察不能看著任何一個民眾即將死在麵前,卻什麼都不做。”
他進一步收緊了懷抱。
因為女人臉上的表情實在太過可憐,她明明沒有流淚,卻好像從中裂開了一個巨大的空洞。
……
赤井秀一得知代川千鶴的過去是因為一個意外。
那時候她已經“死”在了他麵前。
貝爾摩德大概是為了刺激他,在一次交鋒中故意漏出線索,引得他查出真相。
科學家的記錄本上詳細地寫明了一對父母是如何拿他們的女兒進行著殘忍的試驗。
準確地說,單從這些記錄中,你甚至看不出實驗品是女兒,她的名字就叫001號。
代川千鶴是她自己給自己取的名字,因為那時候她最喜歡的一本漫畫的女主角名字就叫千鶴。
她想要,像鳥兒一樣飛翔。
她在自己的畫本上畫了無數隻鳥,無數隻振翅的鳥。從扭曲抽象到栩栩如生,鳥兒在畫本裡張開巨大的羽翼。
翅膀上方寫著“爸爸”和“媽媽”。
對世界缺乏正確常識的女孩子將這扭曲的關係視之為愛。所以在失去之後,不得不尋找下一份寄托。
琴酒出現得恰到好處。
赤井秀一承認他偶爾會嫉妒這個男人。
哪怕千鶴曾為了救他死過一次,但他也知道自己的性命比不上琴酒。她會救他,隻是說明她把他的性命看得比她自己的重要。
或者說,她把自己的性命看得太不重要。
諸伏景光、萩原研二……他們這些人加起來恐怕在她心裡也抵不過琴酒。
她並不愛琴酒,但她確實無意識地將他視為生存的現實意義。
他死了,她也跟著枯萎。
但赤井秀一任性慣了——在成為穩重的FBI之前,他的母親最常用這個詞評價他,而今,又返璞歸真。
她想死。
可他偏要把她拉回人間門。
骨子裡其實性格惡劣的FBI連自己的性命也敢算計,他拿準了她的溫柔。在他間門接為她死去後,她便不可能再輕易尋死。
既然她覺得自己的生命沒有重量,他便把自己的命加諸其上。
稍微有點遺憾的是——
那些屬於她的未來,他已經無緣窺見。
……
醫院病房裡。
已經很晚了,沒有亮燈。代川千鶴站在床側,看著熟睡的諸伏景光和鬆田陣平。
兩人受了爆.炸餘波的衝擊,鬆田陣平的傷勢稍微重一些,但都沒有生命危險。
一切都仰賴FBI王牌搜查官的精準判斷。
代川千鶴想起那些在河岸邊痛哭的人,他們在為自己失去的同伴而流淚。
但自己作為害死他的元凶之一,卻沒辦法流出眼淚。要裝的話當然能裝出來。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實在提不起那個力氣。
明明之前得知赤井秀一“死”掉的時候,她還因為對方再也不可能變心而有些高興,但這一次卻無論如何也生不出類似的感覺。
她寧肯他變心去喜歡毛利大叔。
僅僅一天,為什麼就失去了這麼多?
代川千鶴決定重開。她可是超能力者,不爽的話重來就好了。該死的赤井秀一,居然不經過她同意就替她去死,絕對要暴打他一頓!
她拿出離開彆墅時帶上的手.槍M.1911,這是琴酒推薦給她的槍,但鑒於她那個射.擊技術……這把槍基本等同於全新。
不過這麼近的距離,就算是她也不可能出錯。
她把槍抵上太陽穴。
諸伏景光居然在這時候因為她發出的微弱聲響驚醒了,他下意識朝發出聲音的地方看去,繼而瞪大了瞳孔,看著背對月光的金發女人。
“……不要。”
仿佛在哀求一般的聲音。
代川千鶴意識到自己又犯了一個錯誤,她應該換個地方的,至少彆在諸伏景光麵前。
但是時間門已經來不及了。
時針即將走向12,一天快要結束,她必須趕在午夜到來之前,將時間門撥回零點。
她沒有因為時間門緊迫就忽視景光。
金發女人露出一個非常溫柔的表情,金色的眼眸好似融化的春水。
“彆擔心,景光,這隻是一場噩夢,你會醒的。”
眉眼輕盈彎起。
“明天見——”
她扣動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