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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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腳獸在外頭擺著小攤子,渾身遍布著一層黑黝黝的絨毛,唯獨眼睛很亮。
起初他們隻是路過蛇族的地界,不敢逗留,畢竟蛇族在獸人的風評裡那麼暴力凶殘,給他們一百個鼠鼠膽都不敢招惹的。
眼看著就要走過蛇族地界,卻被蛇族巡視的獸人逮住。
他們膽子都快嚇破了,好在蛇族獸人沒傷他們,還問他們帶了什麼東西,為什麼不在蛇族部落這邊擺一擺攤。
行腳獸滿臉鬱悶,暗道他們哪敢嘛?就算借他們十個鼠鼠膽,都不敢在蛇族部落大門外擺攤。
可行腳獸害怕,沒有反駁半個字,背起身上帶的物資,來到部落入口,支愣起他們的小攤子。
江言趕到的時候,好幾個獸人已經沿著小攤子盤開,比起行腳獸的嬌小,蛇族獸人可謂壓迫力十足,單單用一條尾巴,就輕鬆把這幾個行腳獸的小命拿捏住。
江言打量行腳獸/欲哭無淚的表情,笑了聲,道:“阿嵐,你們彆欺負人家。”
阿嵐和幾個雌獸扭頭,紛紛甩了甩蛇尾。
“我們就看看,才沒有欺負他們。”
行腳獸瞧見來了個模樣有點獨特,但氣質非常溫和的雌獸,都覺得自己好像有救了。
他們甚至主動招呼:“你想要什麼東西呢?”
江言走進雌獸們讓開的位置蹲下,行腳獸徹底看清他的模樣。
對上他笑眯眯的眼睛,黑鼠獸人連接著都有些害羞起來,局促不安的。
怎麼說呢,行腳獸們去過的地方很多,見過的獸人也很多,要說最漂亮的,就是雲池的尾族了。
然而尾族漂亮歸漂亮,性子卻陰晴不定的,他們不敢接近,覺得陰瘮得慌。
而眼前的雌獸,眉眼雖不像尾族那樣精致豔麗,卻有種溫和的好看,讓他們想靠近,被對方看一眼都覺得十分舒服。
江言垂眸,翻了下行腳獸擺出來的東西。
他“咦”了聲,拎起一條已經曬乾的魚。
“這是……鹹魚?”
不用放到鼻子前嗅,已經聞到一股鹹味了。
行腳獸磕磕絆絆地介紹:“這種鹹魚很好吃的,本來我們想帶去麋族跟他們換些東西……”
阿嵐打斷他:“跟我們就不能換嗎?”
行腳獸連忙點頭:“能的,能換的……”
說完小心翼翼看著江言,不敢看那些長著尾的蛇族。
江言道:“鹹魚我都要了,用我做的熏肉和果醬跟你們換,行不行?”
行腳獸咽了咽口水:“好……”
江言問:“鹹魚從哪裡換來的?”
行腳獸道:“雲池那兒撿的。”
他們不敢靠近尾族,隻敢小心沿著遠遠的沙子地拾取被大浪衝上來的魚,這些魚經過暴曬就變成這樣了,還有一些粗糙的鹹物,鹹物已經被桑族人拿完了。
江言失笑:“桑族人的動作倒是快。”
把行腳獸帶回來的鹽都拿光,不給其他部落留點。
江言用自己做的果醬和熏肉跟行腳獸換了鹹魚,幾個黑鼠獸人腦袋湊在一起,打量懷裡的罐子。
江言溫聲:“可以試試。”
於是行腳獸們打開蓋子,弄了點果醬放進嘴巴裡嘗。
幾息後,他們紛紛睜大眼睛:“好、好好吃!”
“酸酸甜甜的,這是你做的嗎?”
江言道:“如果喜歡,下次從外頭拿了東西回來,可以優先到蛇族部落跟我們交換。”
行腳獸異口同聲地回應:“嗯!”
一罐果醬就將他們收買了。
旁邊的阿嵐竊笑,言會做的食物可多呢,如果其他族的獸人都像行腳獸這麼嘴饞,豈不是很容易就能籠絡對方了?
江言跟行腳獸們探聽尾族的消息,比如他們的性格,他們的日常活動。
行腳獸有問就答,過程還不忘嗦一嗦沾著果醬的手指。
酸酸甜甜的,太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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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嵐忍不住問:“言,你要去雲池麼?”
江言沒有否認:“有這個打算。”
至於幾時啟程,還得再看情況。
行腳獸連忙回應:“這會兒去正合適,臨近入秋,天色好,路上幾乎看不見濃霧,而且雨水少,雲池那邊的風浪就很小了,等回來正趕上秋季,可以忙著囤食過冬啦。”
江言:“多謝,”
行腳獸嘿嘿一笑,抱緊罐子不撒手。
“果醬真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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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族部落內如今還算穩定,種植的農物每日都由族長親自打理,沒有其他事需要江言操心的。
而且江言搜集物資陷入了停滯的階段,能接觸到的部落,他們領地擁有的東西都被他換了回來。
如果去雲池,應該能拿到一批海貨,更重要的是,能帶回海鹽。
江言想這事想入了神,撒特德回來時他連做晚飯的食材都沒準備好。
他照例準備食材,瞥見撒特德帶了新鮮的肉回來,還有好幾條魚,
江言道:“今晚熬魚湯吧,我去地裡拿塊薑。”
他從菜地拔出幾根蔥和一塊薑帶回山洞,撒特德已經開始處理魚。
江言揭開蓋子一看,罐子裡的舐水又準備用完了。
江言道:“有空去打點舐水。”
撒特德動作一頓。
今日回來時就特意去了一趟舐山,卻空手而歸。
江言疑惑:“發生了什麼事?”
撒特德沉聲:“舐山發生震亂,舐水……消失了。”
他把原本冒出舐水的地方撬開,無論怎麼找,都看不見舐水的痕跡。
男人目光沉沉:“我會想辦法。”
隨著落下的話音,江言詫異。
獸人把地震稱為震亂。
舐山發生過地震,或許那口冒出來的水因為地震改了道,又或就此下沉。
他歎氣,想起剛才的那個念頭才過腦,結果還真的要提上日程。
“不用自責,這些都不是你的錯,我們隻能順應自然,鬥不過自然的。”
他思考幾番,最後牽起男人一隻大手,仰起臉看對方。
“撒特德,你能帶我去一趟雲池嗎?”
撒特德被青年用充滿信任的眼神注視,耳根瞬間有點燙。
連帶著還有其他地方跟著隱隱發燙。
昨夜明明才……
他不由自主地盯著江言頸邊。
江言沒等到回應,疑惑不解。
“撒特德?”
他伸手碰了碰脖子,反應過來,有點不自在地問:“你在看我脖子上的痕跡啊?”
撒特德收起神誌,江言心想:還不是你舌頭太用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