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明日繼續”,讓煙年失眠整晚。
葉敘川今夜隨了她的意,沒有霸王硬上弓,但……其他的一樣沒少。
她為之大恨:什麼人啊,簡直缺德他媽給缺德開門,缺德到家了!
待得葉敘川上朝後,煙年才狠下了心來,自行解決一番。
事後翠梨進來收拾床單,順便瞧瞧煙年。
煙年神色疲憊,目光呆滯,正坐在床角懷疑人生。
麵對此情此景,翠梨小心翼翼喊一聲煙姐。
煙年緩緩回過頭,一言不發。
沉默良久,她才開口道:“翠梨,去給我買包旱煙來。”
*
人在鮮衣怒馬少年時,遇見衰人鳥事,往往生死看淡,不服就乾,但當他們成為了成熟的大人,就自行學會了把臟話往心裡憋,萬千悲憤,全藏在一把煙裡。
翠梨出門,跑了五條街,為煙年買著了她要的旱煙。
這是一種從南方傳來的土物,煙葉碾成絲,與一點石灰沙桔混在一處,氣味辛辣,提神醒腦。
煙年不說話,機械地嚼著煙葉,被那古怪的味道衝得不住皺眉。
翠梨道:“娘子怎麼忽然想嚼煙了?這東西辣人,還是吐了吧。”
煙年依言照做。
良久,她出了一大口濁氣。
三個擲地有聲的音節,隨著煙味兒一同溢出菱唇。
“他媽的。”
翠梨越發擔憂:“煙姐怎地如此疲憊,莫不是葉敘川他不上鉤?”
在翠梨樸素的認知中,一對男女最高等級的關係就是滾到了一起去,遇到像煙年這樣,認識第一天就把對方拐到床上的……好像反而沒有繼續勾人的餘地。
煙年目光滄桑。
“什麼叫上鉤,什麼又叫不上鉤?”
“我在葉敘川眼裡就是一個玩物,你見過玩物長出鉤子的麼?那叫魚竿。”
“我倒是有心與他看星星月亮,聊人生理想,可他隻管把我往榻上帶,多說幾句話他就堵我嘴,他大爺的,簡直是個神經病。”
“那怎麼辦?”
“你趕緊給指揮使去信,讓他記我工傷。”煙年掀開衣裳:“這裡,那裡,還有底下,統統給我記上,回頭折算成工齡。”
她目光堅毅,如平陽公主鎮守娘子關:“老娘任務失敗了不要緊,這頓折騰不能白挨!”
*
次日又是一場浩劫。
這回便不是琵琶和狼毫筆了,換成了棋盤棋子,這男人大概是想把琴棋書畫統統來個遍,很難說是不是一種詭異的惡趣味。
瑩潤的黑白玉子互相敲擊,叮當作響,好一首清絕樂章。
正經人也壓根想不到棋子還能有這個玩法。
而當事人煙年已經徹底麻木了,秉承著矮子出恭——低聲下氣的職業道德,任葉敘川怎麼搓圓摁扁,她都懶得反抗。
頂多是敷衍地笑一笑,柔聲說點“大人儘興就好”“煙年從身子到心都是大人的”之類的屁話。
這是她該死的工作。
“真的麼?還受得住?”男人語帶戲謔。
她回頭看他一眼,好像一隻受了欺負的狸奴,先不聲不響地挨著,暗裡憋股勁兒,等著日後報複回來。
葉敘川輕輕一笑。
留她在身邊,大約就是喜歡瞧她明明不喜歡,卻還咬牙忍著的模樣。
他好奇她為何要如此隱忍,又究竟能忍多久。
“受得住,”她細聲道:“大人喜歡我,是我的幸事,煙年不願失了侍奉大人的機會。”
哦,原來是因為愛慕他。
被這般慢待之後,還能存著這份心思嗎?
指腹撫過白玉棋子,此棋乃是昆侖山上采來的冷玉製成,觸手生涼,此時卻溫熱暖人,上麵沾了一點甜汁,令他指尖微濕。
煙年道:“大人不嫌不潔麼。”
她大約是想起了當初之事,那時的他目下無塵,毫不猶豫扔掉臟了的腰帶。
“既已是我的人,有何不潔?”
他攬過煙年後頸,讓她側坐身前,撫弄著她耳側那塊薄薄的肌膚。
一根青色的血管在指下勃勃跳動,可見她此刻的疲憊。
懷裡的女人眼眸一閃,微一抿唇,顯然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對葉敘川來說,屬於他東西和不屬於他的東西之間,劃有一道深深的界限,他會嫌棄萍水相逢,自薦枕席的煙年,但當她成了他的所有物後,就另當彆論了。
難怪平日裡不近女色,卻在略放下戒心後,日日都來臨幸她。
煙年柔聲道:“能被大人瞧上眼,是煙年的幸運。”
“哦?被毒蛇拖回洞穴中,可算不得一件幸事。”
他端詳那枚白玉棋子,忽地湊在唇邊吻了一吻。
白玉溫潤圓融,襯得他唇形更加昳麗。
畫麵賞心悅目,但親吻棋子的人是葉敘川,這就非常驚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