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年大受震撼:“大人,這枚棋子……方才……我……”
葉敘川懶洋洋道:“不都說過了麼,你已是我的東西,那合該渾身上下每一處都是我的。”
“況且,”他道:“你的味道並不令人討厭。”
*
煙年覺得自己真他媽小看了葉敘川。
本以為以她豐富的經驗,足以把他伺候得不知天地為何物,可沒想到到頭來,找不著東南西北的人成了……她自己。
她不該不合時宜地試探,但她實在忍不住,問葉敘川:“這些手段,大人都是從哪兒學來的?”
葉敘川正斜倚案前,持匕首雕琢白玉棋子,一襲月白裡衣隨意披在肩頭,領口鬆垮垂墜。
人一旦露出這滿不在乎,桀驁不馴的神色,就顯得尊貴高傲。
大概是從小養成的習慣,葉敘川極少低頭,平時隻會微微把眼簾垂下一些,下巴則永遠是抬著的,如此一來,哪怕平常看人,也自有一種居高臨下的睥睨之感,好像天地萬物都入不得他眼似的。
她一麵走神,一麵聽葉敘川輕描淡寫提過往事。
原來他少時家道中落,軍權被姑父奪走,為了複仇,他在軍中待了多年,那時什麼三教九流,風流豔事沒見識過?
隻不過他嫌臟,沒有摻和進去罷了。
“葉氏掌兵時軍紀嚴明,不可能任兵士隨意放縱,但是我那好姑父粗枝大葉,懶得遵循這等繁文縟節。”
葉敘川在白玉上琢出小小的孔洞,平靜道:“也多虧了他這不拘小節的性子,讓我隻用了幾年便取走了他的狗命。”
“大約他的頭顱滾在葉氏宗祠前時,他還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一步走岔了吧。”
煙年莫名打了個寒噤。
世人皆知,當年在皇帝的授意下,葉敘川那姑父舉起屠刀,幾乎將葉氏滿門屠戮殆儘。
而後來,葉敘川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以極為酷烈的手段複了仇,她也是有所耳聞的。
聽聞過歸聽聞過,被葉敘川如此平靜地講述出來,還是令人不寒而栗。
“怕什麼。”
見她神色古怪,葉敘川笑道:“又不會對你用這些手段。”
煙年垂下眼:“既然不會,大人還拿這話來嚇唬我,平白教人做噩夢。”
他不置可否,放下了匕首,起身走向床榻,將一根細繩穿過那玉棋子,係在煙年頸間。
葉敘川懶懶散散打量幾眼,貌若十分滿意,好像親手給收養的小貓戴了項圈似的。
煙年渾身不適。
等他一走,她定要把這破玉摘了藏起來。
搞這種……奇怪的情趣,她臉皮再厚也受不了好麼!
正在心中大聲罵人時,葉敘川兩根手指伸入了掛墜與皮膚之間的空隙處,輕輕一拉。
兩指拽她的掛墜,拇指迫使她抬頭,葉敘川逼她跪坐著,溫柔和氣地對她展露笑靨:“這樣待你,你不生氣?”
煙年眨了眨眼,同樣報以深情難抑的笑容:“大人看重煙年,煙年怎麼會辜負大人厚愛呢?”
“大人想對我做什麼,讓我做什麼,煙年都無怨無悔。”她道:“隻要允許煙年陪伴大人身邊,莫說是這些花樣……”
棋子白玉無瑕,淡淡的氣味飄入鼻端。
她道:“便是更加厲害的,煙年也會勉力為之。”
葉敘川漸漸斂了笑容,神色冷峻。
“好,那就試試。”
*
試試就逝世。
翠梨連著第十天進來收拾臟被褥,見了煙年半死不活的模樣,臉登時紅了。
被氣紅的。
“他怎能這樣待你!”
翠梨恨聲道:“哪怕是當初在樓子裡迎來送往,那些恩客對娘子也是客客氣氣,敬重有加的,怎麼他就什麼手段都往娘子身上用?”
煙年歎了口氣,自行收拾滿地狼藉。
“易得的東西總是輕賤的。”
“那也不能……”
翠梨心疼得眼圈都紅了。
在她看來,煙年聰慧美麗,無所不能,待她親厚如姐妹一般,何時見她如此狼狽過?
“我沒事。”煙年搖頭:“我當年在極北之地受訓,也不是沒吃過皮肉上的苦頭,我厭惡的是……”
她拾起拔步床邊的小杯,抿了一口溫水。
葉敘川每回折騰她前,都要令她喝下一海碗的水,煙年先前不明白這是在乾什麼,後來才懂了。
算了,隨便吧,她累了。
這些日子上工實在辛苦,讓她宛如武則天守寡——失去了理智,懶得再鑽研葉敘川的喜好,隻想痛快睡一覺。
“可……為什麼呢?”翠梨咬牙:“為何要花樣百出地折騰一名女子?”
煙年淡淡道;“大約他看出了我並不想伺候他。”
煙年頓了頓,接著道:“我裝得再死心塌地,也並非發自本心,葉敘川如此敏銳,這點不情願怕是沒瞞過他。”
翠梨憂慮:“那可怎麼辦?”
“他這般驕傲的人,是無法容忍身邊的寵物敷衍他的,非要把我馴得服氣了才行。”煙年歎了口氣:“如此看來,我金盆洗手的日子,還遙遙無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