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分明就是嫌棄(1 / 2)

美人欺君 獺祭魚魚魚 6768 字 6個月前

煙年獲得了潛伏兩月後,第一個比較像樣的情報。

她推開小軒窗,楊花雨落,綠蔭春儘,南薰風攜香略過柳枝,吹散輕飄飄的煙絮。

一枚柳絮鑽入她鼻端,她忍不住打噴嚏,一個接一個,最後打得鼻頭酸澀,流出眼淚都不自知。

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

這次,她大概當真能放心地回家了。

*

看過煙年的密信後,指揮使足足愣了半盞茶功夫。

烏都古自覺居功至偉,啄啄他的屁股,示意他給點肉吃。

指揮使毫無反應,呆呆站著。

他今日戴了新製的皮麵具,從遠處看,就像是一尊品味糟糕的泥塑。

烏都古惱了,用力叼起他頭發蹦躂。

“哎喲!”指揮使疼出淚花,如夢初醒,吩咐蒺藜道:“快給烏都古大爺上肉吃!”

近來上司失蹤,蒺藜閒得長草,被指揮使薅來處理雜務,本以為幾天就能做完,沒想到指揮使不放他走,一連乾了半個月。

蒺藜轉譯了半個月密信,譯得神思恍惚,腳步打飄,不知今夕是何年。

他揉了揉眼睛:“怎麼了,煙姐有消息來嗎?”

指揮使將密信遞給他。

“我瞧瞧……”他嘟嘟囔囔接來。

這一看非同小可,蒺藜瞪大眼,嚇得手都哆嗦了,連忙把信扔進了火盆。

“這可是天大的喜事!”蒺藜難掩激動:“須得速速上報上京城,讓北周使臣早做準備,占得先機,若是議和一事行滿功圓,算細作營大功一件了!”

指揮使一巴掌拍在蒺藜後腦勺上,吐出一口濁氣,凶惡道:“閉嘴吧你。”

蒺藜委屈:“烏都古打我也就算了,指揮使大人您怎麼也揍我呢?”

“給你鬆鬆皮,彆一天天齜著個大牙瞎嚷嚷,給你煙姐跑了兩年腿,連人家的皮毛都沒學到。”

指揮使道:“茲事體大,卻還八字沒一撇,報朝廷有屁用?若真上達天聽了,光朝上吵架就要吵上幾個月,吵完了發現人家根本沒打算派使臣,那便算咱們細作營的失誤,上麵一怒之下停了款項,明年我們全得喝西北風。”

蒺藜聽傻了。

“朝廷……朝廷……朝廷上哪有什麼正常人,全是一群窮兵黷武的酒囊飯袋。”

“搶來的土地不懂經營,仗打不來還硬要打,人命在他們眼裡是什麼?簿子上的數字罷了,沒人在乎,老子腦子被野驢踢了才上報朝廷。”

指揮使心緒激憤,罵罵咧咧,四十來歲的人臉漲得通紅,像個憤怒的青年,內心的火要將整片草原都點燃。

“你起草兩份密信,我送去給……”指揮使煩躁地撓了撓頭,欲言又止:“……罷了,你不該知道這些。”

蒺藜小聲道:“可我已經知曉了。”

指揮使瞥他一眼:“敢說出去就殺了你。”

蒺藜心裡一驚。

這個胖乎乎的中年人一向以摳門頹廢,不著調的老媽子形象出現,可這一刻,他的眼神卻無比鋒利。

在汴京戰場蟄伏十年,指揮使終於等到了他的機會。

他猛然想起當初被分到煙年手下,煙年什麼都沒教他,隻告訴他:“你可以偷懶,也可以騙吃騙喝,但如果你敢背叛細作營,即使你躲到天涯海角,指揮使也有法子把你找出來,然後殺掉。”

他記得他那時多問了一句:“那如果我暴露了呢?”

煙年眯了眯眼,回道:“會救你,但如果救不了,他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殺了你。”

往事浮上心頭,蒺藜後背一陣發寒,埋頭書寫密文。

*

閣樓上隻剩書寫的沙沙聲。

指揮使給自己倒了一碗烈酒,憑欄遠眺。

目光穿過重重樓閣,穿過百尺高牆,穿過山川與雲海,再往遠走,走到燕趙故地——他飽經戰火,卻依舊磅礴美麗的故鄉。

烈酒入喉,彈指十年隻如一瞬。

最初的老細作營由一位將軍創立,他教細作們潛行、表演、竊取情報、甚至暗殺,為的是探聽軍情,助北周占得戰場上的先機。

自己曾是其中的佼佼者,立下過無數的功勳,從普通的細作逐漸變為都頭,從都頭又變為指揮使……到最後,老將軍戰死了,他變成無家的野狗。

他不想金盆洗手,於是另辟蹊徑,帶著殘餘的力量投奔朝廷,保下了汴京細作營。

雖然沒有犒賞,但他認為自己在替天行道,在為保全故土努力。

可他逐漸發現,不論他探聽到多少消息,戰爭也永遠無法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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