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母推著輪椅,送彆了黑色的車子遠去。
回到屋子裡,突然發現相框旁邊多了什麼東西。
她走近一看,那是一隻小小的木雕,雕的是一隻戰鬥機,一個熟悉的型號。
弧形的座艙蓋下,似乎依稀能看到一個英姿颯爽的人影。
車上,芮蕤倚著車窗,靜靜地看著後視鏡中的兩人逐漸變小,直至消失。
許久後,封疆突然說:“相冊上,她的眼神,讓我想到你剛加入艦隊的時候。”
芮蕤向後一靠,笑了一聲:“那個時候,你還沒有回來吧,你怎麼知道我什麼眼神?”
封疆微笑:“我一直在關注著你。”
她抿了抿唇。
“如果是你呢?”封疆突然說。
芮蕤看了看他:“什麼?”
“如果是你,你會飛向那座山嗎?”
芮蕤沉默了幾秒,才說:“對於一件沒有發生的事情,假設不會有任何意義。”
封疆輕笑一聲,瞳仁深處卻一片漆黑,“是嗎?沒有意義?”
他目視前方,逐漸踩下了油門,話音一轉:“夏冠嚴的槍口對準你的時候,你躲也沒躲。”
芮蕤緩緩看向他,這似乎已經是他第三次提起這件事了。
這一次,他說的更多:“知道他最後是怎麼供認的嗎?”
芮蕤的眼眸沉了下來。
封疆不回答,隻是繼續輕描淡寫說:“他扛了很久,才說了五個字——是陛下指使。”
然而芮蕤對此卻似乎沒有任何意外,隻是沉著臉,問了一句:“你把他怎麼了?”
“你隻想知道這個?”封疆看了她一眼,“我從來不知道,對待一個背叛你的人,你會這麼心慈手軟。”
當然不是,在芮蕤的過去,她處理過很多叛徒,殺伐果決,利落果斷,從來不會付出過多的感情。
芮蕤沉默不語半晌,才緩緩說:“那些都過去了。你也知道的,就像梅英去世,對她的父母來說,漫長的二十年,也都過去了。”
封疆語氣認真了起來:“那你呢?真的過得去嗎?”
“你每天晚上睡不著,那些事情都過去了嗎?”
芮蕤沒有問他是怎麼知道的,隻是平視著前方:“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來,聽你的語氣,看樣子,真正過不去的人好像是你。”
封疆並不反駁,語氣低沉:“你也可以這麼想。”
這個點,路上的車子幾乎沒有,漆黑的道路上,隻有一輛開著車燈的汽車在馳騁,照亮著前方的一個又一個岔路口。
芮蕤的聲音還是淡淡:“再往前開,就要開過頭了。”
封疆麵無表情地猛打方向盤,終於趕上了最後一個岔路口右轉。
慣性讓芮蕤朝封疆的方向倒去,又被安全帶勒住。
她坐直了,剛才不自覺掐緊的手心,被封疆用力握了一下,才鬆開。
就是這麼一下,讓她有些起伏的心情突然平靜起來,提醒封疆:“太激動的狀態下,不適合開車。”
封疆的聲音卻也冷靜而克製:“那還算不上激動。”
芮蕤:“不管怎麼說,謝謝你帶我來見他們。”
剛才與他們促膝長談的那一段時間,她心裡過得很輕鬆。
封疆也淡聲說:“不客氣。”
再然後,車裡又安靜了下來。
剛才的話題,似乎就這麼被兩人默契地翻篇了,拍照用的是芮蕤的手機,她將她與梅英父母的合照發給了楊尖。
楊尖很快打了電話回來:“已經結束了?”
“嗯,正在回程的路上。”
“相處得怎麼樣?”楊尖問。
儘管一個下午他都沒有去問芮蕤,一是因為自己也忙,二是因為不想打擾。
不過心裡還是一直牽掛著這件事的,雖說基本上是板上釘釘的事,但也要看人家家屬的意願。
尤其是聽芮蕤講述了對方的故事之後。
“很好。”
僅憑這兩個字,楊尖就徹底放下心了:“我看那種照片,也估摸著差不多。”
“不過,都這個時間了,你到家得幾點了啊?怎麼不乾脆在那邊住一宿呢,這麼遠,走夜路不安全。”
“明天早上還有工作,所以還是回去了。”
楊尖嘖了一聲:“死腦筋,工作也是可以推遲的。”
“不必了,現在時間緊,能趕回去就儘量趕回去吧,更何況都是事先定下來的,我這邊推遲,彆人不一定有時間。”
“好吧,”楊尖知道,以芮蕤的脾氣,她決定的事,幾乎沒有人能改變,更何況她說的也有道理,“還是封疆開的車?”
“嗯。”
楊尖點了點頭,儘管他很看不慣封疆這個人,但不得不說,封疆做事倒是挺讓他放心的。
“那你們路上小心,到家了給我來個電話。”囑咐完這一句,便掛上了電話。
就在他們開往A市歸程的時候,藺泊洲幾人也回來了。
儘管坐的並不是同一航班,但巧的是,都是先後落地。
不過到了地方後,誰沒有第一時間聯係芮蕤。
畢竟她跟榮棋的消息在網上都披露得差不多了,都知道此時早已分開,就算找她也沒用,更沒有立場。
就在動身之前,小助理給藺泊洲出了主意,護士們給沈沂清出了主意,隊友們給鐘鈺欽出了主意,經紀人給談灼出了主意。
這幾個主意最後殊途同歸。
所以此刻,他們都同時打開了聊天群。
彼時,關子欣已經睡下了,而許長久正跟經紀人鬥嘴。
事情的起因,是鄭重因為她在節目裡對其的各種言語攻擊,向她的經紀人告了狀。
當然,倒也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告狀,隻是活動遇到的時候提了一嘴,語氣中帶著淡淡的嫌棄,是鄭重正常情況下一貫的風格。
經紀人看過節目,自然也是知道的,許長久有時候對他說的話甚至稱得上過分。
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這種風格的,他也看到網上有人指了出來,隻不過大部分人都還是笑哈哈,並沒有當回事。
經紀人數落:“你瞧瞧你那張嘴,咱就是說,雖然要立傻白甜大姐人設,但有時候也可以不那麼口無遮攔的。”
“而且傻歸傻,但說話也不能完全不過腦,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怎麼這次就這麼針對鄭重?對其他幾個男嘉賓也是,你要是再這麼下去,遲早會被孤立,除了小芮和子欣,誰還想跟你說話啊。”
許長久對此不屑一顧。
“誰都沒有說什麼,就隻有鄭重事多,更何況他確實很小氣。”
“人家可是導演,你多少也得尊重一點導演吧。”
許長久搖了搖頭。
經紀人其實是怕他給許長久穿小鞋。
於是語重心長:“我說被孤立,這可不是什麼危言聳聽,你有沒有看到網上,人家發布的個人經曆,六個人的宿舍大群,背地裡拉了五個小群。這種事情比比皆是。”
許長久立刻想到了他們幾個的大群,還有她跟芮蕤和關子欣拉的小群,倒不是為了孤立誰,單純為了聊八卦而已,現實中哪來的那麼多勾心鬥角。
經紀人看她麵上完全不配合,搖搖頭,背過手去,在房間裡來回踱步:“你要是再不管管你這張嘴,遲早也會落得這種下場,隻不過,你是被孤立的那一個。”
他歎了兩聲氣:“到那時候,你就隻能眼睜睜看著人家小芮各種受歡迎,各種被拉小群,而把你拒之門外了。”
他這顯然就是在聳人聽聞,許長久翻了個白眼,然而還沒等她回話,就被手機的震動聲吸引了,是群消息。
她便順勢打開了聊天軟件。
仔細一看,頁麵提示,藺泊洲將她跟關子欣拉到了一個小群。
她跟藺泊洲根本不熟,而他跟關子欣就更不熟了。
她正茫然對方是不是手滑,緊接著就又是一道提示音——沈沂清也將她跟關子欣拉到了一個小群。
總不能是兩個人都手滑了。
還沒反應過來,是談灼將她跟關子欣拉到了一個小群。
接著等了片刻,隻有她、關子欣和鐘鈺欽的三人小群也出現在了屏幕上。
這才終於消停下來,放眼望去,屏幕上麵幾排全都是小群。
她怔愣了片刻,想起什麼,又劃拉了一下屏幕,看了一眼最早的那個隻有她,封疆和關子欣的小群,明白過來,突然嘿嘿笑了起來。
轉過臉來的經紀人感到莫名其妙:“你笑什麼?還笑得怪滲人的。”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被孤立的不是我。”
“是小芮。”
經紀人哈了一聲:“我信你才怪。”
許長久望向他,自信地勾唇一笑:“真的,我的受歡迎程度,你難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