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達成“小人”協議,許菘之一身輕鬆地回了小書房玩耍,許清元另外抽出一張乾淨的紙來,思考再三,以“以孝為善”為中心,寫了一篇簡短的議論文,論據自然是選古往今來有名的孝子孝女。
今天許菘之沒帶小廝進書房,她裝作小貓叫了兩聲,許菘之果然出來了,看到她已經寫完,不由開心。
“寫的真快啊,快給我我去抄下來。”許菘之奪過宣紙,喜滋滋地就要進去。
“抄完從窗戶扔給我。”許清元小聲提醒道,換來許菘之頭也不回的一個擺手。
日影西斜,眼看就到了下課的時候,許清元心裡念著許菘之怎麼還沒抄完,就聽到院裡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的聲音。
“寧知府雖然年輕,但家裡畢竟是……”說著話的許長海見已經到了小書房門口,便住了口。
這時候小書房裡麵一陣翻騰,許清元寫作文的那張紙被扔了出來。
許清元迅速抓住收好,坐回原來的位置。
書房內。
“聽你老師說給你布置了功課,拿來我看看。”許長海整肅麵容,板著臉對兒子道。
許菘之立馬起立,雙手恭恭敬敬地將剛剛抄好的文章遞給許長海。
他小手緊緊地攥在身側,內心忐忑不安,他抄的時候就覺得許清元寫的格式怪怪的,不會被爹爹罰吧……
“你也看看……”許長海粗粗看完一遍,臉上不動聲色,將文章遞給了錢誌軒。
其實錢誌軒一點也不比許菘之擔心的少,沒人比他更知道許菘之學習到底是個什麼狀態了,如果許菘之的稀爛文章讓主家看見,他豈不成了無能之輩?
雖然後悔死今天給學生布置了寫文章的功課,但現如今也沒辦法了,隻能硬著頭皮看下去。
“咦?”錢誌軒很快看完,發出驚奇地聲音,又用新奇的眼光盯著許菘之看。
“這是你自己寫的?”許長海問。
“當然是啦!”許菘之也不知哪來的底氣,或許內心隱隱明白讓父親和錢先生知道自己是抄的會大難臨頭,反而答的很肯定。
而後許長海又將許菘之那一直守在院門外的小廝叫了過來,得知許菘之確實沒有出過院子後,竟然難得誇了他一句。
許菘之頓覺飄飄然,嘿嘿傻笑起來。
錢誌軒看著文章,心裡卻總感覺怪怪的。
過完盛夏,入秋後,天氣一天天涼了起來。王奶娘再也沒提起過什麼不許她讀書的事情,就像不知道這事一樣,隻是給她做的衣裳都厚墩墩的,許清元穿上像個球。
她鑽狗洞越來越費勁了,而這個困難在冬天達到了極點。
“奶娘,這是?”許清元看著王奶娘手中的衣服,呆住了。
是玩偶服吧?穿上絕對像玩偶一樣笨重!
“這麼冷的天,在外麵半刻鐘就凍透了,小姐年紀這麼小,不能受寒啊。”王奶娘不由分說,硬是把衣服套在了許清元身上。
“這……我怎麼過去?”許清元苦笑,暖和是暖和,就是太臃腫了。
最後是王奶娘在後麵推著,她才像毛毛蟲一樣爬過去的。
寒風透骨,許清元也是儘量多聽少寫,但是每次晌午回屋的時候,手都凍的冰涼。
更糟糕的是,這天晚上飄起了鵝毛大雪,半夜連脫雪都翻來覆去地歎氣。
第二天起來,脫雪終於忍不住了:“小姐,今天就不去了吧,就一天,不會耽誤多少功課的。”
許清元搖搖頭:“業精於勤荒於嬉,行成於思毀於隨。”
其實課程內容漏聽一天影響不了多少最後的結果,但可怕的是一旦打破計劃,懈怠就會將人拖入深淵。
許清元揣著脫雪準備的湯婆子照常去上課,等她看到狗洞附近的情形時,忍不住鼻頭一酸。
這裡新拉了幾根晾衣繩,上麵晾著幾床厚被子,差不多剛好將她呆的地方攏住,想必防風效果應該很不錯。
“那是……王奶娘的被子,不知道她昨晚蓋的什麼睡的,這麼冷的天……”脫雪低聲道。
許清元抽抽鼻子,歎道:“把櫃子裡的厚被子給奶娘送過去幾床。”
書房裡。
錢先生看著今日大雪,起了詩興,便讓許菘之以雪為題,寫三首七言詩來看看。
許菘之坐在那裡抓耳撓腮,半天憋不出一個字來,錢先生看著他的樣子歎了口氣,出了屋門。
許菘之看到錢先生往茅房方向去了,立馬推開朝後緊閉的窗戶,不抱希望的往屋後窄道裡看了一眼。
許清元哈了哈手心,拿著筆顫抖地寫完最後一首,聽到窗戶被推開的聲音,抬頭看見許菘之的腦袋瓜子,便用口型示意他馬上就好。
交接完小抄之後,趁著錢先生不在,許清元趕忙讓脫雪換了個湯婆子來。
這三首七言詩,她都沒有直寫雪,一首著重寫雪之大,一首寫雪之寒,一首寫雪之白。由景生情,她在第二首裡還寫了“白夜寒窗讀不輟”等語,自以為寫的還算不錯,便有些期待錢先生的點評。
錢先生回來後,許菘之交上了三首詩。錢先生讀完點點頭,道:“白了些,不過在你這個年紀還算不錯,有巧思,可見是用了心的。”
不知道為何,這次許菘之卻並沒有因為得到誇獎而高興。
錢先生在三首詩的基礎上修改潤色一番,讓許菘之讀一讀細細品味,許清元在外麵聽了仔細記下,低頭暗暗揣摩,屋裡傳來許菘之略不自在的咳嗽聲,她絲毫沒有留意到一個身影已然悄悄來到她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