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眾人祝賀盧稷喜獲解元的話語一聲高過一聲, 但許清元卻覺得那些聲音很遙遠。
她一直仰著脖頸,看到雙目酸疼, 仍不死心。
身邊的艾春菲在發現沒有自己的名字時,默默低沉半晌,過了很久才收拾好心情。她抬頭看向許清元,想著說上幾句道賀的話,可話沒出口,她就意識到許清元的異樣。
她這才反應過來,剛才看榜的時候好像沒有看到許清元的名字……這怎麼可能, 許清元可是府案首,又潛心備考三年,就算不是鄉試第一,怎麼會落榜呢?
“許姐姐……”艾春菲吞下無力的安慰,一時之間不知說什麼是好。
那邊接收完眾考生的奉承,盧稷施施然轉向許清元這邊,故作誇張地問:“恕在下眼拙, 怎麼這榜上好似沒看到許案首的名字?”
許清元終於放平視線, 緩慢地轉過頭去盯著盧稷不說話。
這舉動似乎讓盧稷更為得意,他略顯肆意地哼笑一聲, 裝模作樣地問周圍人:“諸位誰看到許案首的名字了?”
周圍人捧場地應和道:“咱們都沒看見。”
“榜上是沒有。”
“院試榜上倒是有哈哈哈哈。”
艾春菲瞪視著眼前故作姿態的眾人, 心裡憋屈極了,想反駁卻被事實打擊的無言以對。
許清元攥緊拳頭, 指甲陷入掌心,但盯著盧稷的眼神混含著敵意和審視,似乎在判斷什麼。
盧稷被她的眼神和態度惹毛,將虛偽的客套和禮儀拋下,直接嘲諷:“不如回去好好做你的千金大小姐 , 說不定還能嫁個好人家。”
人群中不知哪裡傳出一個模糊的聲音接道:“拋頭露麵,不守女兒本分,誰還敢要。”
在場大半人都哄笑起來,艾春菲忍無可忍,但又罵不出難聽的話,隻喊出一句:“滿招損,謙受益,今日笑人者,誰知不會有被人笑的一天,你們彆欺人太甚!”
“盧公子,”眼看事情就要鬨大,許清元終於開口,她的聲音清越鎮定,絲毫沒有羞憤惱怒,“你這個解元是怎麼來的,自己心裡應該很清楚,你是最沒資格說我的人。”
“解元是我堂堂正正考出來的,我當然清楚,” 盧稷好笑地問,“許姑娘說我沒資格,那北邑省還有誰有資格?”
此言一出,迎合者眾。
他的表情驕傲中帶著自信,坦然應對許清元的問話,這讓她一時也看不出破綻,心下躊躇起來。
見她不說話,盧稷以為自己占了上風,剛想乘勝追擊,他們這群看榜的考生卻被遠處趕來的一隊士兵給團團圍住。
“這是乾什麼?”周圍考生疑惑的詢問聲響起,卻無人給予回應。
片刻,一位穿著軍官裝束的人走進考生中間,他虎目圓瞪,厲聲喝問:“誰是許清元?!”
許清元抬首,皺眉看向軍官,正要開口應答,就看見無數根手指同時指向她所在的地方。
軍官順著眾人所指走到她麵前,一揮手,指示手下:“把她帶走!”
“等等!”許清元不等士兵上來抓住她,立刻嗬道,“大齊律例規定,隻要學政沒有革去我生員的功名,誰都不能動我分毫。”
軍官不屑一笑,陰陽怪氣地問:“那你想怎麼樣啊?許秀才?”
“總要說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吧?不然我憑什麼跟你們走?”許清元直視軍官,毫不退讓。
她心裡納悶至極,自己奉公守法,怎麼會被這夥人找上,他們還不是官衙差役,是貨真價實的軍人,到底是什麼事能勞煩的動他們?
“此事保密,恕難奉告,許秀才,你可彆敬酒不吃吃罰酒。”軍官的樣子很不耐煩,立時就要再次讓人捉拿她。
許清元餘光瞥見艾春菲鼓起勇氣上前一步想要開口說話,忙一把將她攔下,儘量用平靜維持住自己的體麵和不安:“知道了,我跟你們走。”
“許姐姐!”
“許……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