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
“沈策!”
宋小河與那王緒同時開口。
來人正是沈溪山。
他與宋小河本就有些距離,徒步走來,路上也看見了三三兩兩散在各處尋找的人。
到了這裡時老遠就看著眾人圍著,宋小河站在當中,風中又有股淩厲之氣,一下就想明白了原委。
宋小河越級頂撞王緒,膽子不是一般的大,在場的旁人也解不了這個圍。
王緒大怒之下出了狠手,宋小河很難正麵接下,若是中了,就算不死,也會重傷。
於是沈溪山出手化解了王緒的攻擊。
宋小河見他來了,便幾步走過去,仰頭告狀:“我方才就是要去找你,他們不準我離開,還怪我耽誤了隊伍的行程。”
沈策用眼眸輕掃幾人,微微挑眉,問她,“所以你一氣之下就想與乙級獵師一較高低?”
宋小河想了想,低聲回道:“那你覺得我有勝算嗎?”
沈溪山道:“勝算沒有,死算倒是不小。”
“你是什麼人?”王緒打斷二人的低語,警惕地看著沈策。
旁人看不明白,但王緒心裡卻是清楚的,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外來之力化解了他的攻擊,僅僅是一個瞬間的功夫。
絕非常人能夠做
到。他深知麵前的年輕人不可小覷。
“仙盟獵師,沈策。”沈溪山沒將人放在眼裡,於是態度輕慢,回答得也很隨意。
他身上沒穿宗服,氣息又收斂得乾乾淨淨,宛若一個尋常凡人,看不出是什麼等級。
就連宋小河聽到,也微微瞪大眼睛去看他。
沒想到沈策如此膽大,這種謊也能隨口說出來,這裡那麼多仙盟的人,當真不怕露餡。
有人問,“你是什麼派係,處於何級?”
“劍修。”沈溪山伸手虛空一抓,掌中立即就出現一塊雪白無瑕的圓形玉佩,周邊的徽文用金絲勾勒,當中便是金晃晃的一個“天”字,他往王緒的臉前一舉,問道:“認得嗎?”
所有仙盟裡的人都知道,盟中天字級的玉牌分三種。
獵門白金,審門黑金,督門赤金。
這是盟中獨屬於天字級獵師的玉牌。
眾人發出嘩然的議論,周遭一片嗡嗡響,驚詫聲不絕於耳。
細碎的聲音傳入宋小河的耳朵,她聽了又聽,抬頭去看近在咫尺的玉牌。
那是一塊溫潤的雪玉,在燈光的照耀下散發著盈盈光芒,上頭的金絲徽文是精雕細琢而成,不論其背後代表的地位,單單論這塊玉的價值,便也是人間少有的寶玉。
宋小河下意識伸手去要,“讓我看看。”
沈溪山瞥她一眼,見她雙眼發直,直愣愣地朝他手中的玉伸出手,攀上了他的胳膊。
他本身也並不看重這塊玉,很是無所謂地轉手給了宋小河,讓她拿去研究。
王緒已然麵如菜色,被這塊玉牌狠狠打了臉,完全掛不住麵子,咬著牙惡狠狠道:“天字級獵師本就是鳳毛麟角,我在仙盟從未聽說過有名叫沈策的。”
“那是你見識太少。”沈溪山淡淡道:“仙盟在人界又不是隻有一個。”
如此一說,眾人也就明白了。
人界地廣,乃是下三界之中人數最為繁多的種族,為了更好護衛人界,仙盟在各處都設有分盟。
一些地處特殊,或是窮凶極惡妖怪出沒之處,都會由總部派去一個或多個天字級獵師長期駐守。
可如此年輕的天字級獵師,不管在何處都會有響當當的名頭,沈策此人卻從未出現在眾人耳中,疑竇重重。
但王緒見他輕易化解自己的攻擊,心知去分辨這天字級玉牌的真假是沒有任何意義的,越是刨根問底,越是打自己的臉。
天字級獵師如此少見,但王緒撞上了,也隻能忍氣吞聲,低頭示弱,“沈獵師,方才多有冒犯,見諒。”
沈溪山見他不再鬨騰後更是懶得搭理,連場麵話都沒有一句,直接就轉身離開了眾人圍著的圈子。
原本是眾矢之的的宋小河也大搖大擺離開,走前還不忘對倪瑩道了聲謝,隨後幾步跟過去,遠離了人群。
鬨劇暫歇,沈溪山趕路許久,總算能歇息,席地而坐。宋小河可能是想與他說悄悄話,便與他坐得很近。
蘇暮臨和謝歸也一同在對麵坐下來。
再次相見,謝歸衝沈溪山抬了抬手,虛行一禮,“沈兄弟,多日不見,可無恙?”
沈溪山看了他一眼,道:“比你好得多。”
話答得十分沒有禮貌,但謝歸隻是微微一笑,並不計較。
宋小河將玉牌反反複複捏著研究,隻覺得玉牌生了一股暖意,將她的手掌都暖熱了。
她就湊到沈溪山身邊小聲問,“這玉牌你是從哪裡得來的?你真是天字級獵師?”
沈溪山反問她,“你覺得這玉牌是真的?”
“難道是……”宋小河做賊似地回頭張望,將聲音又壓低了些許,“是假的?”
沈溪山笑了一下,並未應答,看起來很是高深莫測。
他已然摸索出方法,要騙宋小河,根本不用說那麼多,簡單的幾句話,加一個神秘的表情就足夠。
宋小河也沒見過真的天字級玉牌,哪有能耐分辨真假?
果不其然信以為真,將玉牌塞他懷中,說道:“趕緊收起來吧,你竟有如此本事以假亂真。我就說你怎麼可能是天字級的獵師,看起來一點都不像。”
沈溪山就問她,“那我像什麼?”
宋小河道:“充其量不過是個丁級以下的內門弟子。”
蘇暮臨聽到這句話,便偷偷瞄了一眼沈溪山的臉色。
生怕他暴怒而起,收拾宋小河,順道連他也一起收拾了。
其實自從沈溪山對他說“你是覺得我沒本事把你打出原形?”那句話之後,他已經做了好幾個被打出原形的噩夢了!
沈溪山此人實在是可惡!
然而沈溪山顯然已經習慣了,麵上並沒有太大的表情波動,將玉牌收回之後不痛不癢道:“方才就該讓你被嚇死。”
一說這,宋小河就想起來了重要的事,她趕忙問道:“你不說我都忘記了,方才究竟是什麼情況?聽蘇暮臨說,我睡著之後好多人來探查過,都不知道我沉睡不醒的原因,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那狐狸是隻修煉一百多年的靈狐,修成人形隻差臨門一腳,便找了你討封。”沈溪山徐徐說道:“那地方是她建立的靈域,若非她的準許,旁人自然無法進去,狐狸之族天生便是隱藏生息的好手,這些人也察覺不到也正常。”
宋小河麵上仍是不解。
蘇暮臨便將話接過來,接著解釋道:“靈物乃是天生地養,自出生便彙聚了天地靈氣,命中有仙緣,若是好好修煉,必定會飛升為仙。但靈物生長緩慢,尋常妖族天賦高的,幾年就能修出人形,天賦低的也不過十來年,而靈族修出人形不僅需要很長的年歲,還需得討得封正,才能修成正果。”
“凡人為地仙,是以大部分靈族都會向人族討封,當然,若是撞上了仙靈,那便更好。為靈族封正是積功德的大善之事,而隻有心靈純善之人才會被選中。”
說著,還要奉承一句,“小河大人被選中,說明您就是一隻心靈
至純至善之龍……人,那靈狐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才撞上了您。”
他差點說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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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宋小河明白了來龍去脈,原來是那靈狐為了討好她,才學著人族的樣子,搭了戲台給她唱戲來著,但是弄巧成拙,差點給她嚇得靈魂出竅。
“那你是怎麼進去的呢?”她問沈溪山。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他隨口應道。
沈溪山的能力淩駕於這支隊伍的所有人之上,程靈珠都探查不出來的靈域,他方一來此地,立馬就感覺到整座荒村都是靈域範圍。
靈域內的時間流逝與外界不同,他們在這裡停留一日,外麵就過了三日,這也是沈溪山能夠順利追上宋小河的原因。
由於宋小河的醒來,出去尋找的人陸續回來。
程靈珠回來之後,便直接來尋她。
她雖然嚴厲,性情冷漠,但卻是個非常負責的獵師,哪怕是隻有宋小河一人睡在此處不醒,多人勸阻先行趕路,她仍是堅持自己的決斷,不找到宋小河,誰都不得擅自行動。
在到達目的地前,她有力地保證了隊伍的完整性。
像個很嚴肅的長輩,所以宋小河見了她,總有些發怵。
見她來了此地,就趕忙站起來行禮。
當然程靈珠也不是獨自前來。
她還帶著十分器重的弟子,關如萱。
關如萱雪衣飄飄,精致的麵容沒有表情,一派高山雪蓮的清冷之姿。
她先是看了宋小河一眼,並未在意,但緊接著視線又往沈溪山的身上晃了一下,登時愣住。
不過她像是礙於師父在場,並沒有說話。
程靈珠盤問了些話,宋小河就老老實實將先前的遭遇給她說明白了。
她聽了個大概,也明白是什麼事,自知沒有察覺到靈域是她的失責,那麼就更不好再苛責宋小河什麼,於是一句多餘的話沒說轉身就走了,開始指揮各隊準備再次啟程。
奇怪的是,關如萱走時,還回頭看了沈溪山一眼,眸中似含有深意。
宋小河看看關如萱的背影,又看看身旁的人,忽而用手肘暗地裡撞了撞他的胳膊,“欸,欸。”
“作何?”沈溪山撩眼看她。
“雪萱仙姬方才一直在看你呢。”宋小河說。
“與我什麼乾係?”沈溪山不感興趣,緩緩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宋小河一肚子壞水,思來想去,立馬就想到了一個壞主意。
“賢兄且慢,聽我一言。”她幾步走到沈溪山的身邊,踮著腳尖湊近他,小聲說:“雪萱仙姬本就不是獵師,卻參與了這次的行動,恰好你又追了上來,此非天賜良緣?她方才一直盯著你,一定是對你有意,乾脆趁這機會你與她相互了解,再來幾出英雄救美,你們二人暗生情愫,這不是美事一樁?”
沈溪山似笑非笑,“你倒是會想,何以突然對我的事這般上心?”
宋小河嘿嘿一笑,說道:“
好歹你我也是有了過命的交情,是生死之交,我自然對你的事上心。”
沈溪山看著她,然後說:“你撒謊時會變成大小眼。”
宋小河趕忙去捂自己的眼睛,摸出鏡子照了照,發現並沒有,才知是沈溪山詐她。
她將鏡子藏在身後,嘻嘻一笑,直接說出實情,“你若是與雪萱仙姬成了姻緣美事,就不會再有她與小師弟是眷侶的傳言了。”
“你很在意那些謠言?”
謠言一詞,說進了宋小河的心坎裡,讓她頗為高興,她惡狠狠道:“當然!這些不實的謠言就應該粉碎!”
沈溪山明知故問,“為何呢?”
“還能為何?”宋小河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難道是因為我愛慕關如萱不成?”
沈溪山一噎,沉默片刻後,說道:“我對她並無興趣。”
宋小河疑問道:“啊?可是你先前在外山的時候,不是還在尋人打聽雪萱仙姬的消息嗎?”
沈溪山懶得解釋之前所為,故意道:“我喜歡聰明的人。”
像是一語雙關。
宋小河聽後便看著手腕上的那顆黑痣沉思了一會兒L,隨後就往後退了幾步,滿眼戒備地看著他說道:“難怪你要給我用共感咒,我可警告你,喜歡我可是沒有結果的,我已心有所屬,你最好趁早放棄。”
她輕咳兩聲,掩著得意的嘴角,說道:“看在你我是朋友的份上,這話我就當沒聽見,下次可不準再說了嗷。”
沈溪山:“……”
沈溪山認為,有時候真的不能怪他情緒不穩定,實在是宋小河太過欠揍。
這話沈溪山不知如何接,乾脆沉默了,兩人各自不說話,沒多久,整支隊伍便重新出發。
在靈域裡耽擱了幾日,已經遠遠超過了與其他隊伍約定彙合的日期。
所以接下來的路程就幾乎沒有休息的時候,所有人日夜兼程,趕往會合目的地。
連著三日趕路,宋小河一下就撐不住了,好不容易能坐下吃會兒L飯,她拿著手裡的吃食就能睡著。
她迷瞪著眼,東倒西歪,最後一頭砸到沈溪山的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