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活著的宋小河必定也會成為千夫所指。
現在趁著陣法還未大成,阻止梁檀然後歸還眾人剩下的靈力,仍舊可以懸崖勒馬。
宋小河心中滿是師徒之情無法動手,但蘇暮臨卻不管這些,他死死地壓住梁檀,說道:“你收手吧!人死不能複生,你做這些毫無意義!”
梁檀氣得吐血,照他的臉上狠狠打了幾下,蘇暮臨登時鼻血橫流,沾滿了梁檀的手背。
奈何蘇暮臨十分耐揍,就算是如此,也絲毫不鬆懈力道。
眼看著光柱的
那些白影加速消散,梁檀也顧不得那麼多,甩出一張符拍在蘇暮臨的肩頭。
頓時他就承受了一股猛烈的力量,連帶著雙手也無法再使力,整個人如斷線的風箏往後飛出,摔出幾丈遠,重重地落在地上,翻了數個滾才停下。
蘇暮臨噴出一口血,心腔一陣劇痛,手臂無力,撐在地上幾次使力,都沒能爬起來。
梁檀再次飛到半空,將散開的白光凝聚。
天色暗淡,雷雲壓下來,飛沙走石,驟雨不息。
梁檀的身上開始散發瑩瑩的淡黃色光芒,從他身體的各處冒出,湧上天際。
宋小河看得分明,那是梁檀自身的靈力,他這是開始獻祭自己了。
“師父!”宋小河再也繃不住,哭喊著往前奔跑,風聲變得尖利,雨滴也凶猛,敲在她的身上全變成了密密麻麻的疼痛。
她卻不知躲閃,不知後退,大步往前,竭儘全力地呼喚,號啕大哭,“不要啊師父,不要丟下小河一人——”
這麼多年的恨,怨,悔,以及數不儘的午夜夢回中的思念,最終凝結為一句話。
梁檀脖子上青筋儘顯,靈力的快速流逝讓他從年輕的模樣迅速變老,頭發胡子花白,麵容布滿皺紋。
他聲嘶力竭,衝著天際高喊,像是在問天道,又像是在呼喚兄長。
聲音從天際傳來,無比渾厚,震耳欲聾,如同鳳凰在風中泣血:
“頌微!”梁檀落下淚,哭著道:“歸不歸——!!!”
萬人的哀嚎如同齊奏悲樂,刺目的光芒如倒灌的河流,一股腦地湧向天際。
隻聽雷聲滾滾,銀白的閃電如蛟龍一般在黑雲之中流竄,蒼穹出現異狀。
梁檀察覺到不對勁,猛地低頭,就見蘇暮臨不知什麼時候竟爬起來了,手中夾著一張符籙,藍色的光芒在他的周身環繞不息。
他嘴邊的血被胡亂擦了一把,蹭得半邊臉頰都是血痕,暴風將他的長發繚亂,衣袍翻飛,唯有一張符夾在手中穩穩當當。
蘇暮臨壓著雙眉,肅然地朝梁檀看了一眼,兩個一高一低,隔空對視。
他知道宋小河在這件事上為難,因為梁檀的緣故,這幾日她哭了太多次,耗光了所有精神,光是看著麵容就覺得憔悴。
蘇暮臨的心裡沒有凡人的善惡,所以在眾人對梁檀出手的時候,他會站在梁檀那邊。
而當梁檀置宋小河於不仁不義之地時,他就必須要站在宋小河那邊。
宋小河不忍心動手,他就要成為宋小河的武器,助她解決梁檀所犯下的惡事。
“九天神雷——”
蘇暮臨將符籙拋起,縈繞著藍光的符籙懸浮在空中,被他並攏的指頭一點,大喝道:“召來!”
梁檀將這句話聽了個一清二楚,臉上出現無比錯愕的神色,喃喃道:“哥哥……”
正當他瞪大雙眼不知所措時,頭頂一聲雷聲轟然炸開。
雷雲瘋狂地卷積,在中間形成一個龐大的雲渦
,占據了視線中的天穹。銀白的雷從九重天猛然落下,如一條蜿蜒的銀龍,裹挾著天崩地裂之勢,以極快的速度重重劈下來!
震裂天地的雷聲炸響,混沌的天地亮如白晝,方圓百裡仍有餘光。
這是正兒八經的神雷。
沈溪山想起宋小河第一次聽到神雷時,被震得耳朵失聰,第二次直接被雷聲震聾。
他一個用力撲上前,將哭著往前奔跑的宋小河撲倒,將她抱住的同時,雙手緊緊地捂上她的耳朵,把她摁進自己的懷中。
在這一個瞬間,他察覺自己的心,是出自本能地想保護宋小河。
不隻是耳朵。
神雷落下之後,空曠的場地中央被砸出巨大的坑,地麵黑乎乎的,灼熱的氣息在空中彌漫。
光柱徹底散了,陣法碎裂,梁檀從空中落下來,倒退好幾步倒在地上,噴出一大口血。
方才他用儘靈力阻擋那一擊,幸而九天神雷斬惡誅邪最是凶猛,對上尋常凡人倒沒那麼厲害,隻是聲勢浩大,否則梁檀這回早就排隊領孟婆湯了。
饒是如此,他也受了極重的傷,倒在地上幾乎爬不起來。
靈力迅速回到他的體內,梁檀從蒼老的模樣恢複年輕。
他倔強地在地上掙紮,血糊得到處都是,嘴裡不停地念叨著哥哥,好似瘋魔了。
梁檀爬不起來,又哭又鬨,對蘇暮臨竭力伸手,“哥哥……”
卻見步時鳶不知從什麼時候走出來,緩步來到梁檀的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在血泊中掙紮的梁檀。
他以凡人之軀接下神雷,被砸碎了脊梁骨,已然是死路一條,如今還殘留著一口氣,無非是心中執念吊著,不肯就此死去。
步時鳶的眼神是溫柔的,素手輕抬,腕子翻轉間,不知從何處飄來了一串櫻花,飄入梁檀的脊背裡。
他這才有力氣撐起腰身,慢慢從地上爬起來。
梁檀跌跌撞撞,朝蘇暮臨的方向跑去,渾身抖得厲害,幾次摔在地上又爬起來,倔強得不行。
宋小河也從沈溪山的懷中爬起,她的耳朵被保護的很好,這次沒再受到神雷的影響,聽見了師父不停地呢喃。
她大步朝師父奔跑。
就見梁檀停在蘇暮臨的麵前,臉上的血淚糊在一起,渾身都沾滿了濕潤的泥土,看起來極為狼狽。
“這世間,能夠用風雷咒召來九天神雷的,隻有我哥。”梁檀哭著端詳蘇暮臨,想從他的眉眼神色中,找到與自己兄長有那麼一丁點的相似。
然而沒有,蘇暮臨就是蘇暮臨。
他膽小怯弱,愚笨愛哭,整日像個狗腿子一樣跟在宋小河身邊,他與梁頌微沒有半點相似之處。
可梁檀要死了。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便在這彌留之際,他寧願騙自己。
“梁頌微,你是不是梁頌微?”梁檀道:“你真的轉世了?”
蘇暮臨滿臉疑惑地搖頭,“你在說什麼?我可不
是凡族。”
是了,梁頌微就算是轉世,也不可能成為魔族。
梁檀說:“可是你……”
他猛烈地咳嗽起來,血往外噴,他甚至來不及擦一下,滿口淌血地央求:“你騙我,你在騙我。”
蘇暮臨剛想說我沒騙你,我生來就是魔族,還是白狼王的後裔,結果就見一陣風吹來了滿麵的櫻花,往他臉上撲了個正著。
隨後花瓣柔軟地環繞著蘇暮臨轉動,他如困倦入夢一般,緩緩將眼睛閉上。
輕盈的花瓣泛起溫潤的光芒,竟一下從蘇暮臨的身體裡抽出一團淡藍的霧氣,被花瓣包裹著,逐漸形成一個人形。
宋小河跑來的時候,正看到這一幕。
她腳步慢下來,緩步往前走,就看見花瓣融入霧氣之中,有了一個人的模樣。
那人變著變著,就變成了梁頌微的模樣,比梁檀高了半個頭,眼角有一顆痣,正用平靜的目光看著梁檀。
他的心口隱隱有一盞琉璃燈,緩慢地旋轉著。
梁檀也怔怔地與他對視,一瞬間好像時間靜止,世間安寧下來。
不是通過日晷神儀回到幾十年前看到的少年梁頌微,而是在飛升的天劫中隕落,時年二十三歲的梁頌微。
他臉上一貫是沒有什麼表情的,但是看著梁檀的目光中,又帶著不易察覺的柔和。
“哥……”梁檀喚他。
梁頌微輕輕勾起嘴角,露出一個笑容來,始終安靜著。
他身體被花瓣覆住,卻又如魂體縹緲,像是隨時都會散去,梁檀想要擁抱他,又不敢。
隻是折騰那麼久,終於見到了兄長的弟弟,即便是已年邁,卻也哭得像個小孩。
梁頌微就抬手,用並不怎麼輕柔的動作,在他的臉上蹭了一下,像是有些無奈弟弟都這麼大了,還如此孩子氣。
梁檀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卻又在笑。
他在這一刻,終於明白梁頌微並沒有魂飛魄散,他跪了整整三百日所求的燈起了作用,的確庇佑了梁頌微的魂魄。
隻是有人將梁頌微的魂魄並入了蘇暮臨的體內,所以不論梁檀點多少次引魂香,都無法將他的殘魂招來。
宋小河聽見了師父的哭聲,也低頭跟著落淚。
“梁頌微乃是天道選中之人,天界不會放任其魂飛魄散。”步時鳶從後麵走來,說道:“隻是人界的氣運與發展都自有定數,天界不會隨意插手,當年梁頌微魂魄不全無法轉世,所以他在天劫隕落之後,青璃將他的魂魄送去了魔界,正逢擁有白狼王血脈的蘇暮臨誕生,青璃便與魔王商議,將他的魂魄並入蘇暮臨的體內,滋養梁頌微被天雷所傷的魂體,養了那麼多年,如今已痊愈,隻等最後一魄歸體,他便可去轉世了。”
這也是為何蘇暮臨能夠畫出風雷咒,能夠引來九天神雷的原因。
梁檀笑著哭,連聲道太好了,太好了。
梁頌微沒有魂飛魄散,還有轉世,有魂燈的庇護,來生他便還是天道
選中之人,隻要入道修煉?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飛升便是遲早的事。
梁檀準備了那麼多年的涅槃陣法沒能成功,換不來梁頌微的複生,但得知他魂魄還在,也已滿足,再不敢奢望那麼多。
隻是唯一的遺憾,就是梁頌微缺失一魄,無法開口說話,梁檀沒能聽到兄長的聲音。
“已經足夠了。”他喃喃道:“這就夠了,這就是最好的結局。”
即便他知道自己要死了,也笑得開心。
梁檀的身體化作細碎的光影消散,他開始與梁頌微作最後的道彆。
“哥哥,”梁檀以前因為經常跟梁頌微吵架置氣,很少叫他哥哥,待長大之後,叫的次數就更少了,如今倒是一口一個毫不吝嗇。
淚珠不斷地往下淌,混著血,落得衣襟地麵到處都是,他道:“我知道錯了。”
一句遲來的道歉,簡簡單單一句我錯了,是枷鎖了梁檀幾十年的心結。
“還有,我很想你。”
梁檀顫聲說。
梁頌微輕輕笑了一下,似乎在回應弟弟。
他抬手,在梁檀的頭上拍了一下,隨後花瓣被風吹散了,魂體又沒入蘇暮臨的身體中。
雨不知何時停了,風也變得溫和,天上的烏雲儘散,熾白的天光傾瀉,落在梁檀的身上。
他的身體在快速消散,完全不成形了,在彌留之際,他轉頭看著哭得抽噎的宋小河。
梁檀道:“小河,我是個壞師父,彆掛念我,往後好好生活。”
這是他留給宋小河的最後一句話。
其實他想說的還有很多,就算這些年都陸陸續續教給了宋小河,但是辭彆之際他還是想再重複。
隻是時間不夠了。
“師父!”宋小河淒厲地叫一聲,就見梁檀的身體徹底碎了。
他的靈力分割成了數十塊,在空中飄浮流轉,像是被風揚起的蒲公英,慢慢地飄到宋小河的身邊來。
宋小河抑製不住地哭嚎,伸出雙手去抓,在觸碰到那一塊塊靈力化成的光芒時,一些屬於梁檀的記憶湧入了腦中,在她眼前翻過。
宋小河看見梁檀與濯雪結伴下山,尋找仙藥的旅途,後來得知了梁頌微的消息,他與濯雪道彆,濯雪說會在酆都鬼蜮裡等他,梁檀答應會再去找他,隻是這場約定到死都沒能兌現。
她也看見梁檀行過山川,大河,在烽火戰亂中行走,跨過路邊隨處可見的屍體,躲避戰亂,賊寇,來到了閉著門的長生殿前長跪不起,是他跪了整整三百日,將長生殿的門跪開,然後在伏玉的帶領下,滿臉虔誠地供了一盞魂燈。
看見梁檀在數不清的歲月中,一次次點燃引魂香,又一次次失敗,他總是傷心,悔恨,悄悄掩麵落淚。
看見梁檀喬裝打扮,去各地布下陣法,抽取仙門弟子靈力的畫麵,還有鐘慕魚滿臉淚水,苦苦哀求他放過鐘的畫麵。
還看見師父在漆黑的夜點起燈,拿著針線眯著眼睛穿針,然後將衣裳一點一點縫起來,縫製
成宋小河這些年來穿的每一件衣裙。
還有一些不屬於梁檀的記憶,是梁頌微在寒天宗出現的樣子,各種各樣的側臉和遠眺,那些畫麵之中,梁頌微從十七八的少年模樣,長到了青年,這是梁檀離開的五年,是他從寒天宗的各個弟子中的記憶裡,探尋到的梁頌微。
梁檀十八歲下山,直到二十三歲兄長逝去,隨後的漫長時光裡,他走遍各地尋找兄長的魂魄,尋找能讓兄長起死回生的方法。
他找到了時空回溯的方法,也學會了涅槃陣法,然後回到了仙盟,娶了鐘慕魚,做一個窩窩囊囊的廢柴。
愛彆離,怨憎會,求不得。
這些年的記憶,林林總總,全是梁檀痛苦的來源。
唯一慶幸的是,他到最後都不知道當初梁頌微是為了救他才將一魄抽出,否則以梁檀支離破碎的心,根本支撐不了這些悔恨。
宋小河抓不住師父散開的靈力,也抓不住他的記憶,在溫柔的風裡,看著師父一點點消散。
宋小河再也沒有師父了。
她放聲大哭,將所有痛苦宣泄給身邊的人聽。
沈溪山用拇指在她眼角揩了一下,說道:“彆哭,你不是有一盞長生燈嗎?將你師父的魂魄收起來,待找到你師伯被抽出的一魄,魂魄完整之後,送他們二人再去投胎。”
凡人就是如此,壽命短短百年,死了,就什麼業果罪孽都消了。
今世的梁檀散儘修為,將陣法吸收的靈力歸還,以死償清了債,轉世之後,他仍是一身清白。
宋小河哭得抽抽不止,卻還是聽了話,將玉鐲裡的長生燈拿出來。
沈溪山將燈接在手中,催動靈力注入進去,燈盞迅速變大,亮起微微光芒,開始將散在空中的靈力聚攏。
宋小河怔怔地看著,待飄在空中的光影完全被長生燈收入之後,燈芯就有了一道微芒。
“你怎麼知道長生燈可以收魂?◎◎[]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宋小河啞聲問沈溪山。
沈溪山低低應道:“我猜的,沒想到還真能。”
宋小河不再說話,看著魂燈將師父的魂魄完全收攏,變成了一團霧氣般的魂體後,她將燈抱在懷裡,貼著臉頰,許久都沒動彈,安靜地流淚。
天空放晴了,結界破碎,地上的陣法也消失,雖然大部分弟子都被抽取了不少靈力,但好在是最後那一道天雷落下來,打斷了梁檀的獻祭,所有人保住了性命。
畢竟靈力沒了還能再修煉,來參加個百煉會,命沒了找誰說理去。
一場災難接近尾聲,鐘氏族人終於露頭,與寒天宗一同現身,身後還跟著一眾其他門派的領頭人。
眾人爭論不休,要鐘家人和寒天宗給個說法。
鐘懿盛走在鐘家人的前頭,旁邊是鐘昌薪親自攙扶,而鐘慕魚則跟在後側方,其他長老也分列兩旁,呈一個半圓,製度看起來相當森嚴,連走路時位置都不能亂。
鐘懿盛的靈力被抽走的太多,導致他現在仍是老得連走路都打擺子的人,臉上
那狠毒的怨氣倒是沒有隨著年齡減弱半分。
他將拐杖重重杵在地上,喝道:“來人,將這惡人的徒弟給我抓起來!”
鐘家護衛應聲而動,沈溪山冷聲道:“誰敢動她,死路一條。??[]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鐘懿盛道:“我鐘氏固然有錯,但論其根本,害了所有人的是梁檀!此債不該我們背,既然梁檀死了,自然該他徒弟來承擔!”
“不錯,就算我們有錯,青璃上仙來了自當領罰,可害了我們所有人的梁檀,就因為他死了輕易放過?”鐘昌薪在一旁道:“既然大家要個交代,便找他徒弟要吧。”
“真是厚顏無恥。”千機派女長老在後麵罵了一句。
鐘家人裝作聽不見。
眾人又吵鬨起來,相互爭執不休。
有人認為鐘懿盛說的有道理,歸根結底害了他們的是梁檀,若要遷怒,頭一個也該是他徒弟,是仙盟。
有人認為挑起一切事端的是鐘家人,若不是他們當年起了歹毒心思害人,就也不會有這場無妄之災。
千百弟子元氣大傷,人界仙門因此損失慘重,總該找一個人討回點什麼。
問鼎人界的仙盟和百年大族鐘家,都是不錯的選擇。
自然無人善罷甘休。
沈溪山就擋在宋小河麵前,看看誰不怕死敢真的上來捉拿宋小河。
他道:“在仙盟來信說明如何處置鐘氏和寒天宗之前,所有人都不得輕舉妄動,你們沒有給人定罪的權力。”
話雖然說得霸道,但也是事實,人界仙門之中,隻有仙盟有資格定罪。
寒天宗眾人見狀,也不再爭執,與鐘氏眾人辭彆,看樣子是要走。
沈溪山不怕他們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就算寒天宗背靠皇室,坐落在北境,罪狀確定之後,沈溪山會親自帶人去捉拿。
屆時,誰也不會成為漏網之魚。
正想著,身後卻突然傳來宋小河的輕聲。
“煉獄八寒——”
沈溪山驚得轉身,瞬間就感覺到了一股寒氣在空中蔓延開,原是宋小河收好了魂燈,將手覆在木劍上,念動了業火紅蓮的法訣,他下意識想要阻止,“宋小河……”
“萬徑,人蹤滅。”
宋小河念道。
下一刻,洪水般的寒流劇烈爆發,以宋小河為中心,掀起滔天巨浪般的風暴,極寒之力在頃刻間往方圓猛然擴散而去。
宋小河所站的地麵開始結冰,一層厚厚的,紅色的冰如瞬間大肆潑灑的紅漆,在所有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迅速在大地上鋪滿。
宋小河此前,從未用業火紅蓮的神力達到這種程度的力量。
她的身體開始覆上寒霜,順著雪白的頸子往上攀爬,覆住了半邊臉,連帶著眼睫毛都染上霜白。
極寒之下,所有人發出驚叫聲,慌張地運起靈力逃離,然而業火紅蓮的神力如此凶悍,很快追上了他們,將他們的腳凍在原地,死死地釘住。
眨眼間,赤冰覆蓋遼闊的場地,像一朵開在地上的,無比絢爛的花。
寒意侵骨,剛被抽了大量靈力的眾人,沒有一人能夠抵抗如此寒意,陸續發出哀嚎。
宋小河將木劍拔出,踩在赤冰上穩穩行走,許是臉上染了霜,襯得眉眼淬了冰一般。
“你!你又乾什麼?!”鐘懿盛嚇得大叫。
誰也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哭個不停的少女,身體裡竟然蘊含著如此爆發性的強大力量。
梁檀鬨出這麼大的事,他的徒弟也不是什麼好拿捏的軟柿子。
鐘慕魚到底是看著宋小河長大,知道她是個無論怎麼修煉都無法聚集靈力的廢柴,看到她用出這樣恐怖的力量,驚得話都說不好,“小河?你、我記得、你這是要做何?沈獵師方才不是說自有仙盟會審判鐘家,給我們鐘家定罪嗎?”
宋小河的眼睛和鼻頭還是紅紅的,淚才剛剛止住,表情並不凶狠,隻是冷漠非常。
她聲音帶著啞,也不算多麼有氣勢,隻慢聲說:“我說過,定要讓傷害我師父師伯的人都付出代價。”
“你們,一個都彆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