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靜默地注視著床上的人, 因為高燒不退,他的臉頰泛著紅,唇色也比平時更豔。
真是活脫脫的睡美人。
手指慢慢往下滑, 他的眼睛、鼻子、下巴長在了她的心上。
所謂心上人, 是知道他的缺點和不確定性,知道他也並非善茬, 卻依然放在心上。
陸焰此時氣息奄奄地躺在床上,她的一顆心也仿佛是被炙烤的炭。不停從內裡爆裂。
外人看著她很淡然,但隻有她自己清楚, 已經快快到發瘋的邊緣。
林溪她也不知道,自己會瘋成什麼樣子。
按照她自己標準來說,以前殺人不是發瘋,那不過是普普通通的謀生手段。
林溪從未如此強烈地希望一個人能平安無事活下去。
陸焰是為了她才成為這樣。哪怕她再如何鐵石心腸, 也做不到無動於衷。
這個世上的大多數人, 都會詫異於陸焰的身世秘密,但那又怎麼樣, 她就是那些不正常的少數。
她很快就接受了,隻希望他能活下去。其他的以後慢慢再算賬。
隻要他們還有時間。
林溪從不期望命運的偏愛, 她以前遇到事情, 會習慣性地做最壞打算。
但是這一次, 她完全沒辦法……做最壞的打算,不能狠下心去想象,陸焰就這麼死了……
她真如開始預料的那般……變成了一個寡婦。
此時此刻, 隻要陸焰能痊愈, 哪怕把壽命的一半給他,林溪也是願意的。
慘了,到人快死之前, 她發現自己比想象中更喜歡她。
何持讓從外麵走了進來,
他告假了天,眼下亂成一團,他也沒心思去大理寺辦公。
再說,總不能帶人去追捕毛毛吧,眼下大理寺上下都在忙太子被刺殺的事。
現在偏向懷疑是彆過派來的刺客,為了渾水摸魚。
何持讓不讚成林溪的魯莽行事,但更不滿太子的咄咄逼人。
若不是這樣,毛毛也不會到非殺了他不可的地步。
何持讓親手帶大的妹妹,自然知道她的行事作風。
雖然莽撞了些,但也不至於亂殺無辜。
策劃了危險重重的刺殺,她死裡逃生,卻讓陸焰中了劇毒。
這都算什麼事情啊。
他也十分清楚,陸焰如果這次過不去……那毛毛想必會無法接受。
何持讓歎了口氣:“京中的大夫束手無策,我知道一個人可能有法子。”
林溪心知兄長並非信口開河之人,燃起希望,忙問:“是誰。”
“白雲寺的覺慧大師,他是懷月的師父。”
“覺慧是當世得道高僧,文武雙全,還有一身好醫術,早些年走南闖北見識頗多,或許有辦法解毒。”
若是連他都沒法子,那就徹底沒救了。
林溪眼中一亮,拿起一邊的劍:“我現在就去找他!”
“去吧,我來看著陸焰。”
腳步聲遠去,何持讓垂眸看著床上的人。
如今這個人真是越看越古怪……充滿了未知和危險。
但他是為了救毛毛才變成這樣。眼下毛毛又真心實意為他神傷。
算了,其他有待查證,但是毛毛和他之間的感情是真的。
眼下不是計較對方鬼怪時候,還是把人救回來再說。
不然恐怕毛毛會傷心許久。
——
林溪馬不停蹄,一路奔到了白雲寺。
懷月一點不意外來的這位訪客,不然他也不會特意等在這裡。
畢竟京城裡的玉雲寺人多眼雜。
聽完林溪的訴求,懷月聲音淡淡道:“所謂生死有命,施主還是放棄吧。最開始你就是想找一個擋箭牌而已,現在困局已解,自然不需要一個夫君。”
林溪聲音有些急切:“或許我不需要夫君,但我想他好好活著。”
不想廢話浪費時間,話音一頓,她又說:“你不幫我,那我隻能硬闖了。”
“何必,你的身上還有傷,玉雲寺的和尚裡有不少好手,你的勝算不大。”懷月掀了掀眼皮。
林溪拔劍出鞘,就算隻有一成勝算,她也要試一試。
畢竟她也不知道,陸焰如果藥石無靈,自己會如何發瘋。
“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你知道我性子的,隻要下定了決心,那就不會輕易回頭。”
懷月心裡一動,是啊,他們是多年的故友,自然互相有一定了解。
他可以看著林溪和彆人成親,但是前提是,對方能平安地過一輩子。
“算了。”
林溪:“算了是什麼意思?不想管這個事,還是讚成我的做法。”
“你在外麵等一等,我幫你找師父。”
身為關門弟子,他說話還是有幾分薄麵,那些武僧也不會阻攔。
林溪既然一定要見他師父,那他便不能坐視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