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家怡已經報了名開始學車, 但拿到駕照之前、買到車之前,她還是要騎著自己的小二輪,每天奮力蹬車去上工。
車庫裡, 騎單車的年輕女人鎖好車, 一眾開私家車上班的警察紛紛向她點頭示意,開口打招呼:
“Madam易, 早~”
“m,易沙展。”
原來開車的老警察也可能隻是探員,年輕的靚妹仔也可能是位重案組沙展啊。
家怡接受所有人的禮貌,也禮貌待所有人。
拐進B組辦公室時, 劉嘉明朝著她努了努下巴, 示意對麵督察辦公室裡已經有了新督察入駐。
Wagner督察在茵姐口中是全西九龍最不瀟灑的督察,因為在投訴科做得久了, 再隨性的人也會變成紀律委員、教導主任。
他們處理警隊內部所有投訴事宜, 誰被市民投訴態度不好, 誰被小阿飛投訴毆打市民, 誰被投訴出警不當、濫用警權、疏忽職守……
如果查證屬實, 就要沒收配槍、停職查看、安排調崗下放等等, 乾得都是不討喜的惡事。
投訴科的警探們,是警隊內部最不受待見的一群人。
Wagner就是這樣一位督察,不知跟多少人結過梁子,惹多少人記恨。
敏感的人會因為被討厭而瘋狂內耗,可想而知, 要在投訴科這種環境下勇往直前的乾下去, 沒有一顆大心臟、一個冷心腸是乾不下去的。
Wagner生一副瘦高體格,大手大腳。
長臉蓄須,黑色濃密的胡須被修剪得方方正正, 再搭配粗濃長眉和茂盛的偏分短發,正襟危坐在辦公桌後,背負陽光,臉沉在陰影中。
眉壓低,眼微眯,嘴角一撇,就是一副天生要搞彆人的刻薄、古板、難相處模樣。
他又在辦公室牆上掛了‘奉公守法’‘懲惡揚善’和‘正義’‘公正’的書法作品,易家怡帶著B組探員到Wagner督察辦公室開會時,才站定便覺得被各種白底黑字的符咒包圍一般,會有緊張感。
這些書法作品像是規範孫猴子的緊箍咒,震懾作用滿分。
大家標準站姿聽Wagner督察訓話,又將做警察第一日宣誓的誓詞重背了一遍,齊聲高頌,格外莊重。
Wagner站起身雙手背在身後,昂首冷麵巡視過所有人,確認大家都很認真,沒有不遜,沒有要當反骨仔,這才滿意坐下,開始向B組每一位探員問話。
哪年入警隊,最近警察工作是否遇到什麼難題和困擾,對他這位督察來B組是否有意見,又有沒有什麼建議。
大家走過場般回答問題,自然不會真有誰說對他有意見,也沒有誰會傻到第一天見長官就貿貿然給對方諫言。
從家怡第一個溝通,到最後一個徐少威。
被問話的人坐下,問完後起身站到辦公室另一邊,儀式感十足。
家怡心裡已然明白,這是Wagner督察給大家的一個下馬威。
通過這種大家無法拒絕的問話形式,潛移默化的馴服所有探員,讓大家明白自己是兵,他是將,兵要聽將的,完全服從,不能不尊敬,不能違抗命令。
沒有人會對這種不涉及什麼利益衝突的小行為表示不滿。尤其當家怡第一個配合後,其他人也就有樣學樣沒什麼反抗意識了。
新督察和B組探員們的第一次會麵,完美達成服從測試,各個A+過關,Wagner很滿意。
不過在這個過程,家怡關注到一個細節,那就是W督察念其他人名字時,都要拿起檔案看一眼。
麵對徐少威時卻一眼就認出,不需要對檔案,便叫出名字。
開完會步出W-sir辦公室時,家怡悄聲問了下徐少威,才知因為之前徐少威被市民投訴,被投訴科問話過。加上幾次出警、開槍有部分異議,也被投訴科點名審訊。
是以投訴科老督察Wagner早跟徐少威混過麵熟,當然不需要再重複看那份已經看了不知多少次的檔案。
家怡拍拍徐少威肩膀,“這下好了,投訴科督察乾脆來給你當頂頭上司,以後真的要好好約束下自己的脾氣和作風啊。”
“Yes,madam.”徐少威點頭,“你說過許多遍,我記得的了。”
“那就好了。”家怡點頭,轉回B組辦公室,抖了抖W-sir方才交給她的兩件積案文件,站在白板邊便閱讀起來。
從今日起,接過嶽哥的權棒,要換她帶大家挖舊案、衝新案了。
腦海中嶽哥的工作模式清晰印刻,她不自覺學著他的模樣站在大家視線中心位置,學著他的模樣閱讀文件,也將學著他的模樣推進舊案的重偵。
閱案宗的間隙,又想起一句歌詞:長大後,我就成了你……
……
積案1是12年前的一位女性受害者。
王姓女士家人報失蹤,恰巧海邊發現一具高度腐爛女屍,以當時法醫技術解剖查證後,發現該屍體與王姓女士形貌特征、年齡等信息高度一致,判定女屍為該王姓女士。
當時圍繞女屍的報告信息很少,屍骨早被其家屬領回家火花,探員們隻能根據現有線索再做偵緝,十分棘手。
家怡先請劉嘉明和Gary按照當時案宗中留下的相關人士信息,一一聯係死者家屬、親朋、街坊。
結果劉嘉明第一通電話打完,這個案子之前的一切結論就通通被推翻了——
王姓女士已經在6年前回家了,原來是彼時正處於叛逆期的王女士離家出走到了澳門,過了6年,賺到些錢才重返香江,並與父母親朋再次取得聯係。
受害者換了人,屍骨已不在,所有證物都遺失,現有化驗單、報告和探員分析報告都是基於十幾年前落後科技做出的……
彆說偵破了,就是重新鎖定受害者身份都很難。
家怡沒有畏難,轉頭又指派徐少威去查這個積案發現屍體前2個月內(當時法醫判定該屍體死亡時間為一個半月左右),和發現屍體後1個月內(不排除部分家屬在親朋失蹤一段時間後才到警署報失的可能性),所有18歲到25歲之間、身高在一米五六到一米六二之間的女性失蹤人員名單。
就算明知很可能是白忙一次,但家怡仍按照邏輯和流程,穩穩地押著B組探員們一步一步往前走,不見懸崖就絕不回頭。
忙碌一上午,快到午飯時,大家總算得到一些好消息。
上一個案子中,抓到的層層轉包雇凶殺人團夥由0記提交律政司,成功開庭。
雖然雇凶源頭周新會老板因為擁有一個強勁的律師團,仍有很大可能逃脫法網,但他之下所有人都將得到應有懲罰。
而砵蘭街果屍案的凶手秦紅梁的判決也確定下來,大幾十年的□□,基本上可以百分百確定她一輩子都將在監獄中度過了。
“法官沒有判秦紅梁66年□□,或者666年□□,不知道她會不會感到痛苦呢。”劉嘉明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嘴裡毫不留情地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