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怡才想接話,對麵辦公室門打開,Wagner督察兩步跨到B組辦公室門前,掃視一圈兒,不疾不徐道:
“中午我請客,大家習慣幾點出門吃飯?”
“都可以啊,W-sir.
“大家都是根據工作情況,隨遇而安的。時間充足就去吃大餐,時間緊張就附近隨便填肚嘍。”
家怡撐著桌麵站起身,回答時既沒有笑,也算不得冷淡。
跟W督察還處在互相熟悉的階段,雙方態度都留有餘地,不冷不熱地試探,尋找最為舒適的相處溫度。
Wagner點頭,抬臂看了下時間,“好,再過20分鐘出發。我車上可以坐4人,你們還有其他人開車嗎?”
“我開車,sir.”九叔舉手。
“OK.”Wagner定下出發時間和出行方式,便算敲定此事,轉身又折回辦公室。
B組探員們互相大眼瞪小眼望了一會兒,劉嘉明才小聲嘀咕說可惜不能去易記了。
家怡搓著下巴轉頭盯向對麵辦公室門,看樣子要想辦法將Wagner拐去易記坐坐才行。
易記警界食堂的身份可不能就此不要了。
……
……
Wagner不是個懂得享受的人,39歲的人了,活似位苦行僧。
不懂享樂也不會玩兒,常被身邊人稱為無趣之人。
這匹老馬曾經能熟練識得賊窩,如今雖然對賊窩已不了解,但對銷金窟卻一樣的不熟。
B組探員們誰也沒奢望能跟著Wagner去到什麼特彆新鮮有趣的地方,抵達鮮記冰室時,倒還有幾分驚喜。
“這裡的叉燒包一絕,以前常來吃。”Wagner走在最前,抬頭看一眼鮮記冰室的老招牌,轉頭對家怡介紹。
“我好像聽大哥提到過。”家怡走過冰室後廚,便嗅到排風扇吹出的香風。
包子出鍋時特有的熱蒸氣裡摻雜著一點點的酸和一點點的甜,更多的是濃鬱麵香,沒一絲氣味都能讓麵點愛好者口水狂流。
家怡正是這群體之一,包子、饅頭、餅等等麵點,她都很中意。
於是原本應酬長官來參加的飯局,忽然變得值得期待起來。
W-sir這樣一位大叔稱之為‘一絕’的叉燒包,總不會讓人失望吧。
一眾人湧進堂屋,裡麵已有兩桌人在進食。
剛出爐的籠屜裡裝著3隻熱騰騰的叉燒包,麵包自然裂開,內裡紅色的湯汁在自然光下泛著誘人光澤。
老板上菜和招呼大家點單時來往忙碌,帶動美食味道四處亂竄,鑽入鼻腔中後便使肚中咕咕作響。
原本不餓的人也抵擋不住饞蟲大腦五臟廟啊。
“大腳強沒在嗎?”Wagner坐定後,轉頭問向過來幫他們點單的男人。
“客人還不知道啊,師父帶著老婆孩子移民去國外開中餐廳,這家鋪轉給我了。”新老板一手拿著本子,一手執筆,笑容憨厚,眼神裡透著股遮不住的聰明氣。
他聲音和緩,給人一種溫和可靠的印象。
見Wagner望過來打量,他又笑著補充:
“不過客人請放心呐,我跟著師父做了整1年,已經學成了,味道保證還是原來的味道。”
Wagner點點頭,看一眼B組探員們各個高大強健的身形,保守地點了6屜18個叉燒包,又點了一份白灼空心菜、一份豉汁鳳爪、一份蝦仁腸粉、7杯原味冰奶茶作為配菜和飲品。
B組探員們有一顆被嶽哥慣壞的富貴胃,還有一顆隨便吃吃都能飽肚的奔波胃,對於Wagner點的單大家全無意見,家怡又禮數周到地儘量表現得滿意和期待,其他人自然配合。
Wagner來之前,許多人對他講B組都是驕兵悍將好難帶,如今看來倒並非如此。
他靠坐在木椅中,用茶水衝過碗筷,又倒一杯淡茶慢飲,心裡感到滿意。
雖然一桌人等菜時都隻無聊地東張西望並不閒聊,Wagner也並不在意,他享受這種其他人對自己的忌憚,也不排斥因此而生出的尷尬氣氛。
一桌人等了好一會兒,隔開廳堂和後廚的布簾終於被掀開,看起來忠厚的鮮記冰室新老板一手托3屜蒸籠,熱火朝天趕過來。
噠噠噠將6個籠屜圍桌擺開,他笑著道聲‘請用’,補充稱其他菜品也會儘快上桌,便又快步奔回後廚。
風風火火,隻留下分割前後堂室的布簾兀自悠蕩。
家怡迫不及待將籠屜拉到近前,小小籠屜裡盛著3個大大的叉燒包。
厚厚蓬鬆的包子從頂端裂口,裡麵叉燒餡料露出,遠觀像一座有正噴發的火山——白白的包是雪山,紅紅的餡是岩漿。
家怡深嗅它的‘香’,又去欣賞它的‘色’,卻在下一秒,不期然的被拉入一段影像中。
她心跳猛地一頓,接著加速,砰,砰砰,砰砰砰……
她看到了模糊掠影拚湊而成的心流影像——
沉重的剁刀狠狠劈下,砍雞殺鴨般果斷狠辣,鮮血迸濺,慘嚎才溢出便被布料捂住,化成破碎的嗚咽;
倒在血泊中氣息奄奄的人已沒有發聲或挪動身體的力氣,單隻眼皮還掀著,一雙逐漸黯淡的雙眼,絕望地盯著前方。那裡一個模糊的黑影手起刀落,咚咚咚剁肉。哢嚓骨斷聲,半截殘肢跌落。受害者視線微垂去望自己,原來手臂處空蕩蕩,或許砧板上被剁成一塊塊的正是他殘缺之處……
…
家怡猛吸一口氣,原本前傾湊近叉燒包的頭臉不受控製地後仰。
腎上腺素升高,血管收縮,血流減慢,四肢末端的毛細血管收縮……家怡搭在桌麵上的手指迅速變涼,雙腳更如踩在冰塊上。
雙耳嗡鳴,眼中一切都變成慢鏡頭。
她視線微轉,正看見劉嘉明動作遲緩地如定格照片拚湊而成的老電影畫麵——
他捏起叉燒包,滑稽地張口,作勢將那團血肉送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