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二十九章 這畫本女子成親前都要看的……(2 / 2)

綠萼真當沈鸞身子不適,忙忙走上前:“郡主可是身子不適,怎的臉這般紅?”

“我……”沈鸞順著綠萼的話往下說,“倒也不是身子不適,隻是突然覺得有點熱,過會就好了。”

綠萼點頭:“是該這樣,到底天冷,若不留心,仔細又該受涼了。”

沈鸞心不在焉應了聲,任由綠萼伺候自己。

已是深夜,窗外風聲鶴唳,沈鸞躺在床上輾轉不得入睡。

畫本硬邦邦塞在枕下,觸手可及。

先前隻顧著羞赧,到底未曾看那畫本長得如何。

沈鸞雙唇緊抿,盯著頭頂的青紗帳幔出神。

那畫本……也會畫人嗎?

那是不是也會畫自己還有阿衡……

沈鸞睜大眼,悄悄伸手至枕下。

她就看一眼,一眼就好。

反正母親也不會發現。

且這畫本還是母親送來的,她若是不看看,怎麼也對不住母親這一番心意。

如此糾結一番,沈鸞悄聲秉燭來照,未敢驚動他人。

不曾想那畫本竟還是連環畫,畫中人自然不是沈鸞和裴衡,然也肖極了他們。

說的是丞相家的小公子在花朝節遇見尚書府的嬌小姐,兩人暗生情愫,偷偷書信來往,信中所言,皆以詩詞居多。譬如——

幽穀染蜜蕊……

沈鸞雙頰滾燙,忽的用力合上畫本,雙眼瞪圓。

這都什麼……什麼yin詞yan曲!簡直、簡直有辱斯文!敗壞門風!

沈鸞氣惱翻開畫本,繼續往下看。

這小公子雖和嬌小姐情投意合,然天有不測風雲。

一日,小公子約嬌小姐踏青,兩人掉落山崖,小公子為救嬌小姐,不幸摔傷了腿,而後隻能與輪椅相伴。

小公子終日鬱鬱寡歡。

嬌小姐偷偷翻牆,與情郎私會,二人互訴衷腸,萬般心意都在言語中。

小公子雖歡喜,然也怕自己拖累嬌小姐,故狠心提出訣彆。

嬌小姐淚眼汪汪:“我心中隻有你一人,你若是不信……”

而後,嬌小姐掀開小公子袍衫,她俯身低頭。

那畫本畫得惟妙惟肖,好似世上真有這二人一樣。

那小公子臉上緋色漸染,修長手指按住嬌小姐的腦袋。

往下壓。

沈鸞麵紅耳赤,當即丟開畫本,臉上似朱砂。

這世上、這世上怎的還會有這種事!

羞愧難當,沈鸞雙手握住臉,半點也不想繼續往下翻了。

母親、母親也太不知羞了,竟將這樣的畫本送到她這來。

畫本遠遠丟在榻沿,沈鸞看一眼,又看第二眼。

終忍不住好奇,偷偷伸長了手,勾至身邊。

光影晦暗,而後又移燈至窗邊。

燭光明亮,那畫上二人已移至榻上,嬌小姐纖纖一雙小腿勾著衣裙。

鬢鬆釵亂。

屋裡燒著地龍,熏得人暖烘烘的。

沈鸞嫌熱,越性支起窗屜子,由著冷風吹散自己臉上的灼熱。

素淨一張小臉猶如染了鳳仙花汁,紅得滴血。

她日後……也要和阿衡這般嗎?

皚皚白雪掩去蹤跡,先前為了避人耳目,李貴先一步回宮。

隻餘裴晏一身黑衣籠在黑夜之中。

窗前的沈鸞沉浸在畫本中,殊不知窗外還隱著一人。

裴晏麵色鐵青,看著沈鸞雙頰漸染桃紅,聽著沈鸞小聲嘀咕“阿衡”。

阿衡,阿珩。

那本該屬於自己的繾綣愛意,如今全落在了裴衡頭上。

沈鸞莫非是在想她和裴衡……

雙目赤紅,裴晏終忍不住。

沈鸞尚且不知危險臨近,耳尖染了緋紅,情急之下,她隨手拿過桌上的冷茶,一飲而儘。

不想腕間忽的一疼,沈鸞未能握住茶杯,那半杯冷茶竟都倒在畫本之上。

沈鸞隻當自己沒端好,急急撇開畫本上的茶水。

幸而她眼疾手快,隻後幾頁沾了水。

然那畫上的墨跡泅濕一片,分不清彼此。

沈鸞目瞪口呆。

她本是想著偷偷看完,明日就還給母親的,不想竟發生此事。

若是明日母親看見這副光景,定知曉她夜裡做了甚麼。

窗外的罪魁禍首冷眼瞧著屋內驚慌失措的沈鸞。

裴晏輕哂,指尖還餘一塊小石頭。

他抬眸。

卻見沈鸞抱著畫本移至書案,鋪上雪浪紙。

抿唇猶豫許久,沈鸞終落下一筆。

她準備自己畫著補上了。

……

長夜漫漫。

沈鸞雖不擅長做文章,然畫畫一事,她卻極為擅長。

加之又有過目不忘的本領……

沈鸞臉漸紅,幸而她先前見過人修複古畫,隻自己畫了最後幾話,又拿白膠細細粘上。

若不仔細瞧,定是看不出端倪。

沈鸞悄悄鬆口氣。

已是四更天,窗外鐘聲連著敲了四下。

茯苓睡在外側,隻輕輕翻身的功夫,沈鸞頓時不敢再動。

忽的慶幸茯苓今夜睡得熟,未曾發現她起夜。

不敢再耽擱,沈鸞將那畫本胡亂塞至枕下,熄燈睡去。

嫋嫋青煙自鎏金琺琅三足香爐氤氳而起,睡意沉沉籠罩,興許是今夜累得狠了,沈鸞很快睡了過去。

竟不知今夕何夕。

地上鋪著厚厚的大狼皮褥,踩上去不會覺得生冷,也無任何動靜。

裴晏悄聲翻窗進屋,半張臉隱在夜色中,忽明忽暗。

青紗帳幔掀開,裴晏視線一點點在沈鸞臉上掠過。

手指未曾碰到沈鸞眉眼,榻上的人忽的呢喃一聲,背過身對著牆。

裴晏手指頓在半空。

餘光瞥見那露出的半冊畫本,裴晏緊攏雙眉,悄無聲息將那畫本取下。

又翻到最後。

前世裴晏沒少見著沈鸞作畫,彼時長安郡主春心萌動,每每見著裴晏,一雙眼睛總能笑如彎月。

“阿珩,母親總誇我畫畫極好,我給你畫一張好不好?”

裴晏沒答應。

然沈鸞過目不忘,裴晏又是她心尖尖上的人,早就熟記於心。

那時長安郡主書案上,光是裴晏的畫冊,就有厚厚一遝。

而現在。

裴晏低頭翻看手中的畫本,麵色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這畫上坐著輪椅的男子……

忽聽沈鸞低語:“阿衡,那是我照著你畫的……”

怒火中燒。

裴晏麵無表情,直接將沈鸞最後補上的那幾頁都撕下。

畫紙揉成一團,緊緊攥在手中。

裴晏緊緊盯著榻上睡得忘乎所以的沈鸞,一雙黑眸晦暗不明。

後背剛結痂的傷口好似又漸漸疼了起來,僅僅隻是為一個裴衡,隻是為一個裴衡……

他咬牙。

手中的畫紙早就褶皺連連,看不出原樣。

若是沈鸞明日看見……

裴晏瞥一眼掌心揉成一團的畫紙,皺眉。

今夜那隻黑貓隻是僥幸,然沈鸞已是起了疑心。若是明日看見這畫本,定會有所懷疑。

裴晏閉眸沉吟。

思忖良久,裴晏終轉身,重回沈鸞書案後。

開始作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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