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唯正想到這兒,辛夷恰好道:“等程吏修養好身體,就該稱其程禦史了。”
稚唯一手托著腮,一手敲著桌子,神情若有所思。
係統:“阿唯在思考什麼?”
[程邈新任禦史,必定是蒙毅這個禦史中丞的屬官。蒙毅不會難為人,初初入職,程邈應當不忙,你覺得我請程禦史幫忙去做活字印刷術如何?]
係統不確定道:“應該可以吧?活字印刷的字塊要反寫,程邈那麼懂文字,寫個反字肯定不成問題。”
稚唯將此事列入計劃,然後被辛夷的聲音拉回思緒。
“對了,剛才辛夷碰到奉常派來的人,說請女官於後日過去一趟。”
“奉常?”稚唯懵然。
奉常掌管宗廟祭祀,官居清貴重要,地位特殊,為九卿之首,這樣的大官會有什麼事找她?
稚唯警惕地問:“不會是因為我薅了幾片茶樹葉子所以來找我算賬吧?”
少府花園裡有幾棵茶樹長得很好,稚唯見獵心喜,特意挑了好時間去采摘,待掐了幾葉後被仆役慌亂阻攔才知道,茶樹雖然種在少府,但歸屬權是奉常的。
——正如章邯所說,這幾棵茶樹是種來為平日祭祀提供“荼”的。
辛夷見女官一臉不可置信,眼神狐疑好像在說“就那幾片茶葉還值當找我算賬”,頓時哭笑不得。
“不是的
,女官。”
辛夷傾身湊近稚唯耳邊,低聲道:“陛下的玉璽已經雕琢完成,要先供奉於齋宮一段時間。”
稚唯點頭,順著道:“理應如此。”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那是刻著“受命於天,既壽永昌”的傳國玉璽,哪怕不搞祭祀,放齋宮幾天再正常不過了。
但侍女之後的話,卻讓稚唯越來越聽不懂。
辛夷:“奉常請女官去住兩天。”
稚唯緩緩歪頭,頭頂冒出問號。
“請我住哪兒?”
辛夷平靜地道:“齋宮。”
稚唯:“……啊?”
辛夷解釋道:“待玉璽送到齋宮後,奉常會安排人日夜禱祝,如果有女官在的話效果會更好——聽說太卜是這麼說的。”
稚唯:“……啊?”
辛夷忽然眼含敬畏看著女官,嚴肅認真得說道:“女官深受上天喜愛,陛下既然受命於天,那玉璽和女官同在,又有宗廟加持,說不定能有什麼驚喜發生。”
稚唯:“……啊?”
係統快要笑死了。
“你啞巴了嗎,阿唯,隻會這一個字嗎?”
[……]
稚唯默默回視著辛夷,足足有半刻鐘,在意識到對方並不是在跟她開玩笑,而且這個任務她無法拒絕,甚至是秦始皇讚同或者默認的時候。
此刻,她的沉默震耳欲聾。
“我……”
稚唯話到嘴邊剛開了口頭,又忍不住停住,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才穩住心態,不讓自己在辛夷麵前表露出不敬或者抗拒的神色,然後艱難發問。
“我需要、準備些什麼嗎?”
辛夷答得很輕鬆:“正常的沐浴齋戒即可。”
稚唯:“……”
那還有不正常的?
係統哈哈笑著:“你要開始吃素嘍阿唯!”
稚唯也問出關鍵問題:“我要在齋宮、嗯,禱祝幾天?”
想也不可能是真的住在那裡什麼都不乾,稚唯感覺自己的承受底線在一退再退,現在已經是“隻要彆讓她整天跪著”就行。
但總該有個具體時長吧。
萬一傳國玉璽待十天半個月,她也一起待十天半個月?
“具體不清楚,尚需太卜卜筮。”辛夷給了個時間範圍,“正常情況,短則三天,長則七天吧。”
稚唯暗自鬆了口氣,隨後客氣兩句:“辛夷會跟著我去吧?我對這方麵什麼都不懂,還需你提點。”
辛夷給了個肯定的回複,並笑道:“女官隻管放寬心,這對您是件好事。”
稚唯聞言心情複雜。
待辛夷離開後,她才終於繃不住,彎腰一頭抵在桌案上。
究竟是為什麼?!
她都已經很克製不往自己身上加玄學色彩了,僅剩的那點也是跟醫學有關的,為什麼要把她往齋宮裡塞……
等一下。
該不會是上次她暗搓搓試探著隱晦告訴秦始皇“這世上沒有百病即消的靈藥,更沒有長生不老藥”,刺激到這位帝王了吧?
稚唯兩眼發直盯著近在遲尺的桌麵,實則目光虛焦,木桌冰涼的觸感直竄腦門,試圖物理給大腦降溫。
可辛夷一句話說得對。
此事對她利大於弊。
在這個時代,一些象征意義大於實際意義。
但凡她和傳國玉璽同在齋宮待幾天,出來後她的“身價”就完全不一樣了,誰要是敢動她,都得掂量一下能不能承受得住“天命難違”。
唔,雖然對於想要造反複國的六國遺民來說可能作用不大。
但這已經是給她鍍了一層保護。
可是另一方麵……
秦始皇這是要把她綁死在大秦。
若秦朝滅亡,她自是同罪。
任何一支叛軍都不會放過她。
反過來說,若她無原則問題,秦始皇會優先選擇保她。
稚唯冷靜地坐起身。
好好好。
既然秦始皇有魄力敢給她這個待遇,她憑什麼不敢接受。
係統發愁:“唯,你還記得你們家可能是韓國貴族後裔這件事嗎?萬一秦始皇日後查出來……”
[那不更好?]
稚唯勾起笑容。
[我有無反意,秦始皇對外都不能說有,他總不能打臉自己吧?讓一個反秦人士去‘禱祝’大秦玉璽……這什麼黑色笑話。]
係統狐疑問道:“你真不是想到時候看笑話嗎?”
稚唯裝聽不見,微笑以對。
[啊?你說什麼?]
係統:“……沒事,我是啞巴。”!,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