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1 / 2)

楚孑下了河,第一反應,就是冷。

雖然現在是五一,夏天正盛,但剛剛喝了不少酒的楚孑身子太熱了,冷不丁的進到河水裡,還是覺得有些刺骨。

身上的衣服也黏黏的粘在了身上,他今天穿的衣服比較寬大,此刻造成了不小的阻力。

但他還是奮力地朝明楓落水的位置遊去。

河水比他想象中的要深,而且河底有不少水草,楚孑覺得被很多東西絆住了腳,又消磨了不少力氣。

他終於來到了明楓的身邊,但明楓此刻的體態已經變成了頭上腳下,整個人像是一支箭一樣紮在水裡。

楚孑想將他向上帶,也想將他翻過來,卻怎麼樣都做不到。

明楓此刻還有意識,他看向楚孑,眼神絕望而又淒涼。

楚孑想通過口鼻給他度過一口氣,但明楓死死咬緊了嘴唇。

甚至,他的雙手輕輕托了楚孑一把,似乎是想讓楚孑上去,不要管他。

楚孑浮上水麵,憋了一口氣,潛下水去,隻見明楓的雙腿都被綁在了一起,而且下麵還墜著長長的一根繩子,繩子的儘頭是一塊漆黑的東西。

這下,楚孑確定了,明楓不是失足落水,而是自己投河的。

楚孑試著拽了拽那根繩子,但是沉得不像話。

他試著解開繩子,但在水中這繩子又長又阮,還被旁邊的水草阻塞了不少。

楚孑無奈,隻能再浮上水麵,試圖從身上找到一個利器劃開繩子,但他身上什麼都沒有。

他再潛下水,想從明楓的身上找到一些利器,但依舊,什麼都沒有。

他隻注意到,明楓的手臂上有一個銀色的手串,是個小箭頭的造型。

但這個東西想要劃開繩子也太過勉強了。

楚孑一路向下紮去,試圖解開那硬物上麵的繩子。

這硬物,竟然是東發村的村碑。

但依舊,上麵的繩子層層疊疊、密密麻麻,解不開,扯不斷。

明楓已經昏迷了。

楚孑的體力也幾乎到了極限。

他甚至想象不到,這麼沉重的東西,明楓是怎麼搬到這裡,再扔進河下的。

楚孑打算浮上水麵,向彆人呼救。

溺水的十分鐘內,都有機會能被救活的。

然而。

絲絲縷縷的水草卻纏住了楚孑的腳踝。

楚孑已經幾乎脫力,他不得不再潛下去,將水草扯開。

這讓他也耗費了自己全身的力氣。

緊接著,他向上浮去。

他在水底,看到了長長的繩子,看到了水草,看到了繩子捆綁著的健壯但脆弱的男人,看到了魚,看到了折射進水裡的虛幻的月亮。

他看到了和明楓的頭重疊的,慘淡淒涼的月影。

楚孑好不容易浮上了水麵。

他正打算大口呼吸,再潛下去給依然昏迷的明楓渡一口氣,但忽然

,他看到一個漆黑的物體在順著水麵,朝自己飛速靠近。

咚——

?想看鐵馬倦倦的《拒絕日薪百萬,頂流他隻想上學》嗎?請記住[]的域名[]?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順流而下的浮木撞擊在楚孑的脖頸以及胸膛之上。

楚孑隻覺得一口氣悶在了胸口,怎麼喘也喘不上來。

緊接著,他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如流星墜入黑夜一般消失了。

……

楚孑再有意識的時候,四周一片溫黃的光線,眼前隻有一方小小的書桌和一盞台燈。

這是,又死了麼?

楚孑笑了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說了“又”字。

上輩子他死了之後,什麼也感受不到。

他本人,也沒有太強的,想要感受到彆的東西的意願。

但這輩子不一樣。

他能腳踏實地的工作,他可以看書,他有了愛他的家人,他還有了同齡的朋友。

楚孑第一次覺得自己並不是那麼十分的想死。

入殮的事做了不少,葬禮也規劃了不少,楚孑還是在這一刻,忽然體會到了死者的心情。

一切都是虛無,一切都沒有了意義。

他想起來還沒完全回過勁來的城西殯儀館,一直在缺人卻又招不上人的令歸公司,還沒做好的關於寵物殯葬的研究,還沒和貓教授寫好的論文……

還有那並未完全倒台的楚家公司,楚城那個讓他有些看不透的人。

有遺憾的人生。

可真幸福啊。

這說明活著的時候多姿多彩。

還有人,還有事可以記掛。

楚孑低頭,看向桌麵。

不知道何時,他看到了無數的書,無數的資料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這都是為了這次的科研課題而做的準備,還有很多書還來不及看完。

楚孑輕輕拂過這些書,這些書也像是感應了楚孑的手勢一樣,自動的翻著頁麵,調整著自己的大小。

楚孑莫名地感覺到了一陣安心。

“讀書救得了華國人係統竭誠為您服務。”

楚孑聽到了這樣一聲。

緊接著,他看到了無數的資料自動連接成線,又彙合在一起。

其中有用的、重點的部分已經全部被標紅。

而之前,他在各個城市搜集的關於寵物殯葬的數據也變成了動態的可視化的表格。

橫豎是沒事情做,楚孑又開始思考起來,看向這些材料。

不僅僅是這些材料,還有更多的、更複雜的材料,連最邊邊角角的曆史書楚孑都不放過。

他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隻覺得自己隻是在看書,一本本的看過去。

同一時間,在他麵前,一座座新的記憶宮殿拔地而起。

楚孑花了一些時間,把這些繁複的隻是撞進了新的宮殿裡。

上一輩子,他的記憶宮殿有一整棟三層的建築。

而這一段時間,他的記憶宮殿又起了三座。

不僅僅是華國的曆史。

霓虹國、燈塔國、歐羅巴地區……楚孑幾乎都看了個遍。

而且,他不隻是看,他也在記著,在腦海中組織著。

若是一般的學者,想要做一個行業多國情況的橫向對比,也許需要幾個月甚至一年的時間。

但在楚孑眼前,已經沒有了時間的概念,他也不需要喝水、吃飯、休息。

他將無數的知識和信息中有用的部分摘取了出來,然後將其餘的暫時儲存進了記憶宮殿裡。

除此之外,他還看了上百篇國內外的論文。

不止是學習最先進的死亡研究的學者的思維和經驗,更重要的,是學習如何撰寫合格的學術論文。

思路、行文、結構、引用規範……

楚孑把這些在未來幾乎要形成肌肉記憶的技巧都深深地刻進了腦海裡。

終於。

《寵物喪葬服務:市場調研與發展趨勢》的初稿就這樣形成了。

無數的資料分門彆類整理齊全,各國的數據和發展曆程也儘在於此。

後續再有補充的資料,也隻有放進大框架裡就好了。

《動物殯葬與社會文化:從死亡觀念到祭奠習俗》的提綱也在同一時間完成。

所需要的,隻是關於東發村等等村莊裡一些民間傳承下來的動物殯葬方式了。

楚孑停下了手頭的工作。

看著麵前浩如煙海的書目和原始資料,他莫名地想到一句話——

“救贖之道,就在其中。”

……

笛墨市醫院。

幾位醫生正圍著楚孑,為他做檢查。

“患者的傷情並不嚴重,雖然有腦震蕩的症狀出現,但總歸患者年輕,身體素質極佳,所以問題不大。?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醫生為麵前的幾個人解釋著。

他們市的醫院很少會接待這麼“重要”的人。

本來症狀就不重,但沒想到來了十幾號人,都是東發村的村民,來看小楚情況的。

“謝謝醫生,那他什麼時候能醒過來呢?”阿戒焦急問道,“都三天了,他怎麼還不醒呢?”

“從生理指標上看不出太大的問題,”醫生答道,“患者還沒有醒來的原因可能是因為之前太累了,他現在是在為了恢複體力進入了深度睡眠。”

阿戒、王一弗和劉冰這才放下了心。

彆人可能不知道,但阿戒是一直很了解楚孑的,這個人沒有一刻是閒著的。

哪怕身體是閒著,腦子也不閒著。

不然,也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殯葬學三年的課業都學完,而且還能幫他把令歸公司規劃的井井有條,更彆提還能照顧家裡,每個月開車帶父親去複查,每周都幫母親做家務了。

就連這次受傷,都是想救下那個投河的人。

這樣的人,活著哪能不累啊?

楚孑一直在笑,一直在想辦法解決問題,似乎從沒有被什麼事困

擾過。

而此刻的他神色特彆溫和,甚至流露出了一些少見的脆弱。

阿戒在心裡默默承諾,他一定要更快地成長起來。

至少在自己的學業和令歸殯儀策劃公司,這兩件事上,他不能再讓這位好朋友擔心了。

楚孑長呼了一口氣。

然後,他終於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楚哥!”阿戒喜上眉梢,“你醒啦,太好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楚孑喉頭滾動半晌,然後才聲音艱澀地開了口:“有水嗎?”

阿戒立馬遞上杯子和吸管。

清亮甘甜的液體順著嗓子湧入了楚孑的身體。

楚孑方才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很快,他試著動了一下四肢,感受到了這具身體的力氣。

雖然不想承認,但他真的很怕,怕這一切都是一場夢,自己所做的都是無用功。

但好在,這些都是真的。

楚孑坐了起來,看到了404的三位小夥伴,也看到了一群樸實的農民。

就在這樣感人的場麵之下,楚孑再次開了口:

“你們誰帶電腦來了嗎?手機也行。”

他得趕緊把論文寫出來!

一旁站著的醫生人都傻了。

從醫這麼多年,他見過醒來哭的、鬨得,見過找愛人情人家人孩子的,就是沒見過一醒過來就要電腦的。

阿戒也愣了半天,然後才回過神:“我帶了,放車上了,這就給你拿。”

“好。”

阿戒說完,就撥開人群拔腿向樓下跑去了。

楚孑在等阿戒回來的時候,又把兩篇論文在腦子裡過了一遍,發現還沒忘,這才開心起來。

阿戒腿腳很快,不一會就回來了。

楚孑立即開始看了戰鬥模式,打開word,雙手劈裡啪啦地敲起子來。

醫生人更傻了。

這是在寫……論文?

從昏迷中蘇醒的病人第一件事是寫論文?

這件事本身就夠他寫一篇論文了!

沒準還是SCI呢!

阿戒看到醫生和護士一臉驚訝的樣子,擺了擺手:“安啦,這是楚孑的基操罷了。”

王一弗和劉冰也點點頭:“沒錯,這就是楚孑。”

在他們心中,楚孑做出什麼事,都算不得太奇怪。

畢竟,這可是楚神啊。

一班老鄉也誇起來。

“不愧是高材生……”

“這麼好的一個孩子,以後肯定能為國家做貢獻……”

“就是可惜了,我家沒有合適的閨女,不然說什麼也得讓他當我家女婿……”

麵對一切聲音,楚孑完全心無旁騖。

他就像是一個在趕稿的網文作者,那不是在打字,而是在鍵盤上拉練。

雖然在腦海中寫完了,但如何用word,用自己的手指把論文漂漂亮亮、規規矩矩的打出來

,則又是一個學問了。

他也不知道打了多少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隻知道自己手指酸痛,眼睛也開始乾澀了。

而初升的太陽透過窗外的陽光照了進來,照在了楚孑的手指上。

楚孑終於敲完了最後一個字。

他看向四周,隻有阿戒還在陪床,此刻正在另一張床上睡的香甜。

他本不想吵醒阿戒,因為阿戒也很累了,需要休息,但似乎是聽到他這邊的鍵盤聲停了,阿戒忽然起了身。

他睡眼惺忪地看向楚孑,迷糊問道:“楚哥,打完字啦?”

“嗯,”楚孑點點頭,“多謝你啊,還留在這陪我。”

“不客氣捏,”阿戒伸了個懶腰,“你能醒過來,腦子還不受影響就最好了,我也就是陪你睡了三天,沒什麼大不了的。”

“三天?”楚孑說著就看向電腦上的時間,這才發現已經到了第四天了,一時間有點震驚,“我昏迷了三天?”

阿戒點點頭:“是啊,楚哥還挺能睡的。”

楚孑忽然想起來另一個問題,問道:“對了,明楓怎麼樣?”

“唉,”阿戒神色黯淡了下去,“我們發現你的時候已經有點晚了,明楓到底是沒救上來。”

楚孑陷入沉默。

他還記得自己在學校圖書館樓頂抱住的那個險些墜樓的青年。

但這一次,他並沒有能如願救起明楓。

也許這就是無常的人生。

不是所有事都能得償所願。

“你知道明楓為什麼投河自儘嗎?”楚孑問道。

阿戒搖搖頭:“不知道。”

“他父母是什麼反應?”楚孑又問,“也沒提過嗎?”

“哎,彆提了,”阿戒看了看手表,“他們家的葬禮今天這個點兒應該都辦完了,誰也沒邀請,匆匆忙忙就拉去火化了。”

怎麼會這樣呢。

雖然明楓不是村長夫婦的唯一的孩子,但也不至於關係差成這樣吧。

楚孑不知道這一家人到底發生了。

正想著,醫生進來了,又對著楚孑檢查了一番,說他狀態還不錯,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阿戒又開始跑前跑後幫楚孑辦出院的手續,二人還在醫院旁邊吃了午飯,等回到東發村已經是下午了。

楚孑先是和憂心忡忡的劉冰父母道謝,然後又把論文整理了一兩遍,這才走出了房門。

他還是往城西頭去的,他還是想去老村長家看看。

楚孑還沒弄清懂東發村給狗辦葬禮的起源和傳承原因,想去看村誌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他也想再了解了解明楓投河自儘的原因。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