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伯龍移開眼睛:“嘁。”
藤丸立香揉了揉眉心,歎了口氣,還是認命地說道:“算了……你把那個妖精的詳細信息告訴我吧,我先看看我能不能幫上忙。
至於你說的用無敵的魅力來讓人懺悔……也太誇張了,我哪有這麼大的魅力……要讓人懺悔還不如找個神父。”
“比如……言峰綺禮?”奧伯龍一挑眉。
“不,那還是算了。”藤丸立香秒答,然後迅速轉移話題,“那隻妖精目前的情況是什麼?很棘手嗎?”
奧伯龍顯然也不想繼續談論「言峰綺禮」,也很順暢地接下來藤丸立香的話。
“目前我了解的不多,因為我才從奈落之底睡醒嘛……不過我還是小小地偵查了一下。”奧伯龍托腮,“目前得知的就是她當時漂流是來到了日本神奈川那邊,時間段暫且不知,在妖怪那邊混得很開,死過一次,最近複活了,是風之一族,現名為蝽。”
基本信息不多,但要查的話還是有跡可循。
奧伯龍的意思是,這個妖精不重要,偷渡了就偷渡了,重要的是它身上的「科爾努諾斯」的詛咒,這種詛咒的解除方法隻有一個——妖精對自己的行為發自內心的懺悔。
如果妖精能夠誠心悔悟,那麼那些美好的、正麵的情感足以抵消「科爾努諾斯」帶來的詛咒。
“雖然我了解的不多,但是我知道那個逃出來的妖精是誰,在不列顛毀滅之前,在你們來不列顛之前,我曾經觀察過她,當時她的名字是——楸。”
奧伯龍好似在回憶什麼,湛藍的眼睛有了些許波瀾。
“「所有妖精都在渴望寬恕」「任何是誰,都在尋求滅亡」,對於不列顛的妖精們來說,確實是這樣的,畢竟妖精是沒有壽命觀念的,如果不是失去目的死亡的話,它們能一直活下去。”
“但有一隻妖精卻是其中的異類,她從來不渴望寬恕,也從不尋求滅亡,她有著極為明確的目的,她的所有手段都是為了她的目的而作,而她的目的,確實所有妖精都擁有的、唾手可得卻又厭棄的東西。”
“——逃離死亡。”
奧伯龍的眼睛毫無感情地轉了過來,看向了藤丸立香,忽然說出了一個無關的話題。
“你喜歡莎士比亞的詩嗎?”
奧伯龍提出這個當然不是想要藤丸立香的回答,他用一種極其冷漠的、局外人的聲音說道。
“說來好笑,莎士比亞的手稿也漂流進了妖精國,而妖精們隻會裝模作樣地欣賞,那些手稿在拍賣會上還拍出了高價——即使他們完全無法理解詩究竟是什麼。”
“按理來說,這樣的妖精應該是從不會思考死亡與生存這樣的哲學問題的……倒不如說,它們那狹小的腦容量都用來尋找樂子了,任何的文學、哲學、藝術、理學這些東西都不會它們的文化中出現。”
奧伯龍發出一聲嗤笑:“歐若拉拍下了莎士比亞的詩稿以作炫耀,享受著所有人豔羨的目光,回家
之後卻把詩稿隨意丟棄,畢竟已經被拍下來的詩隻是一張廢棄的紙,沒辦法再給她帶來眾人的視線。
那張詩稿被歐若拉的一位屬下,也就是楸撿了起來,她帶回了家,僅僅過了一晚,她便向歐若拉提起了辭職。”
“因為之前一直在歐若拉的手下,所以她也學了點歐若拉手段的皮毛,不高明,但是足夠糊弄一些蠢妖精,她開始大量收集人類的書本,開始學習魔術,並敏銳地意識到風雨欲來,開始有意識隱藏自己,並儲存魔力——”
說到這裡,奧伯龍露出那種強忍著嘲笑的表情,最終還是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你說她聰明吧,她比歐若拉先一步反應過來妖精的陌路,你說她不聰明吧,她隻會照貓畫虎地學著歐若拉來做事,但凡她當時來個靈光一閃去找了摩根或者自己做點小動作,我毀滅不列顛都不會這麼順利。
妖精到底是妖精,自私又愚蠢,就算不列顛如何暗潮湧動她也毫不在乎,最後她靠著自己多年儲存的魔力在不列顛毀滅前夜通過漂流獨自一人離開了不列顛,成為不列顛唯一的漏網之魚。”
藤丸立香靜靜地聽著奧伯龍講話,因為奧伯龍觀察那隻異類妖精是在迦勒底來之前的事情,而迦勒底來之後,也從未注意到過有這樣一隻妖精,所以他對此一無所知。
但他相當熟悉奧伯龍,在奧伯龍的嗤笑與諷刺下,藤丸立香發現了他隱藏未說的,他真正在意楸的原因,以及對楸的些許複雜的感情。
於是藤丸立香直截了當地問了。
“奧伯龍,”藤丸立香直勾勾地看著他,“所以,你對她的期望究竟是什麼?”
如果楸與在不列顛的那些尋常的妖精一樣,奧伯龍不可能一直關注著她,就連她什麼時候漂流偷渡離開不列顛都一清二楚。
而楸又與歐若拉、穆瑞恩這些妖精不同,她不在奧伯龍的計劃裡,也不會妨礙奧伯龍毀滅不列顛的計劃,是個徹徹底底的局外人。
既然無關大局,那麼關注楸,自然是奧伯龍的個人意願。
楸與奧伯龍唯一的聯係就是——那張莎士比亞的詩稿。
“和她撿走了莎士比亞詩稿的那一晚有關嗎?”
……真是敏銳過頭了,藤丸立香。
奧伯龍移開眼睛,沉默了半晌,似乎是在思考如何開口。
奧伯龍不說,藤丸立香大概猜測到了什麼。
“你說楸的目的是逃離死亡,但你又說妖精隻會尋歡作樂,不會思考生存與死亡。”藤丸立香說,“所以……楸她,在過莎士比亞的詩之後,作為一隻妖精,卻深刻地被莎士比亞的詩觸動,以至於開始對死亡感到恐懼,開始思考生存與死亡的哲學問題,開始做一些與其他渾渾噩噩活著的妖精不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