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澀口(2 / 2)

夏風長 樹延 9414 字 10個月前

一閃而過,夏思樹額頭側麵抵在車窗,視線朝著隧道內的塗鴉靜靜望。

柔軟的亞麻長裙裙擺蓋在她大腿邊緣,領口是方領,露著皙白的鎖骨和脖頸,一條細細的項鏈貼著肌膚輕懸其中。

夏京曳瞥了眼她腳上的靴子,忍不住秀眉微蹙,忍住了沒說,轉而換了個話題:“昨天讓你幫忙拿包,沒拿回來?”

“嗯。”夏思樹把目光收回,脖頸往後倚:“他人就在那。”

“誰在那?”

“鄒風。”

“......”

夏京曳側過臉看她,像是完全不知道“他人就在那”傳遞出來的情況信息,隻問:“你跟小風之前認識?”

夏思樹淡淡否定:“不認識。”

車子抵達的時候,是下午的四點。

夏思樹先前聽夏京曳提過,鄒洲這一輩,除去他自己,還有一個大哥和妹妹。

大哥常年在國外,昨天剛落地南城,隻能待兩天,今天的家宴也是他的接風宴。

而妹妹,也就是鄒風的姑媽,留學期間和一位美籍華裔律師戀愛,婚後生下了一對男孩,兩個孩子隻差一歲半,今天也在。

車開進宅,繞過框景羅漢鬆,兩人下車的時候,隻有這位姑媽過來相迎,稱呼不是什麼二嫂,而是“京曳”。

“剛和二哥聊起你,念你前段時間做的蝴蝶酥,比得上國際飯店的口味了。”鄒鳶笑容端莊,目光朝向夏京曳身後的少女,打量了兩下:“這就是思樹?聽說跟小風差不多的年紀,現在也在聯高上學?”

“嗯。”夏京曳笑笑,扶過夏思樹的肩膀,把人微微攬到身前:“跟鄒鳶姨問聲好。”

夏思樹禮貌頷首,道了句“阿姨好”。

她看著鄒鳶,冷淡的目光越過她,看向了正在躲她身後做鬼臉的兩個黃毛小男孩。

“走吧,進去再說,大家都在客廳等著呢。”簡單寒暄過後,鄒鳶跟夏京曳一道往客廳走。

夏思樹跟在身後,目光四處掃了掃。

頤和府是民國樣式的建築,淺灰色的地磚,綠木掩映。

尤其是公館區,總共隻建了八戶。

夏思樹進屋的時候,鄒風正從客廳側麵的樓梯上下來,身上是一套休閒的黑灰色家居服,他睨了正往屋內走的夏思樹一眼,隨後收回視線,到主座上的老太太身旁喊了聲“奶奶”。

周慈笑眯眯地拉過鄒風的手,拍了拍:“不是說昨天訓練回來有些著涼,休息好了?”

“嗯,休息好了。”鄒風勾了勾嘴角,單手插著褲袋,餘光看了夏思樹一眼,才重新垂下頭:“怎麼沒提前說今天過來。”

“本來沒打算來的,但你爺爺跟老夥計約去釣魚,家裡就我一個,就過來了。”周慈仔細打量著他:“怎麼樣了?”

“感冒而已。”鄒風語氣隨意。

他輕車熟路地拿過旁邊果盤裡一塊油紙包著的正宗老式糕點,把油紙打開,放到周慈手心,準備哄完老人就去

院子裡喂狗。

接著周慈拿了塊糕點塞到鄒風手裡,對待小孩子一般,慈藹笑笑:“去吧,飯點記得回來。”

“嗯。”

鄒風就這麼出去了,夏思樹坐在夏京曳身邊,垂著眼,睫毛遮住眼睛,看上去溫順,即便頂著好幾束目光,也不為所動。

今天是夏思樹第二回見到鄒洲,第一麵是在澳洲回來的機場,隻匆匆一見,連姓名都不清楚,真要說起來,這名字還是後來從江詩的嘴裡知道的。

室內是中式的裝修設計,點著支香。

聽聞上一任的女主人信佛,也是這個原因,院中的不少造景都帶了些禪意。

鄒洲坐在夏京曳對麵,約五十歲的年紀,保養得還算不錯,未發福,穿著格子樣式的家居服,工作使然,即便是這樣居家時刻,鏡片下的那雙眼睛也叫人覺得肅然。

夏思樹總有些不敢和他對視,走過場一樣,鄒洲問了些夏思樹回來後的近況,便沒有更多的溝通。

周慈體麵地給夏思樹塞了個紅包,隨後想到偏廳休息會,餘下的人想散散,想留留。

夏思樹完成任務似的,暗自鬆了口氣,她把紅包收進斜挎包裡,一秒也沒耽擱地起身離座,往門外走。

“去哪兒?”夏京曳問。

夏思樹:“隨便逛逛。”

屋外陽光漸消,院中央有小型人工建造的噴泉,斜後方有一處露台,日影從洋樓後方投來,那一塊地方就成了陰影地。

夏思樹邁下幾級台階,發尾在胸前輕晃,她揚起臉,視線看向院中的最西處。

鄒風正在那兒,坐在一把老式折疊搖椅上,短發被風吹的微揚,隔著遙遙距離,邊摘著手上的一次性透明手套,邊看了她一眼。

像是完全的陌生人,不認識,昨天的針鋒相對也不存在,隻有毫無波瀾的漠然。

體格壯大的黑色杜賓犬蹲在他腳邊,搖椅旁盆中存放的是新鮮的牛骨肉。

喂食結束後,鄒風給它重新戴上不鏽鋼嘴套,嘴周圍繞的鋼材在光線下發著寒光,使得這隻狗看上去更加凶惡。

夏思樹覺得以後要是真搬過來,得想辦法弄個籠子把這狗關起來。

不然說不準鄒風哪天想報複她,放狗咬她。

沒駐足多會,夏思樹往彆處走,沿著小青磚鋪的路,灌木叢旁有個秋千,環境安靜,與外麵隔著片草坪和高高柵欄,另一側是內庭院。

明天是周一,回校的日子,夏思樹坐下後,拿出挎包裡折的一張試卷,是班主任給她批過的數學入校測驗。

試卷上麵已經寫了詳細解析,她坐在秋千上,小腿輕輕晃著,打算繼續往下看。

風吹動樹葉沙沙作響,隔了一小會,幾米開外的位置傳來一陣高跟鞋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伴隨著打電話的聊天聲:“二嫂這會想清淨,這兩年都待在蘇州的那處園林裡,吃吃齋,念念佛,修生養息。”

夏思樹注意力微微分神,聽出來是鄒鳶的聲音。

隔了灌木叢的走廊轉角,鄒鳶深深地呼出口氣,手旁香煙用力擰在石磚牆上熄滅,跟先前端莊模樣判若兩人:“那麼大的一處園林,當年政府想從二嫂手裡拿都拿不走。這女人又是個什麼身份,查過沒,二哥就往家裡帶。”

頤和公館的麵積比夏思樹現在住的老宅大出兩三倍,有兩棟洋樓。這兒是主廳隔壁那棟的側麵,環境清淨,幾乎不會有人過來。

秋千所處的地方偏,在灌木叢的後方,所以鄒鳶並未看見她。

細風把手裡的試卷角拂動發出輕微的響,夏思樹撂下手裡的試卷,向後側過頭,褐色的眼睛淡淡望向鄒鳶的位置。

“今天過來吃飯了,帶了她閨女。”她停了會兒:“嗯,剛從澳洲回來不久,長得倒是漂亮。嗯,說是跟小風一個學校,大概過段時間母女兩人就要搬過來住。”

對麵不知道說了什麼,惹得鄒鳶嬌笑一聲:“哪這麼死腦筋,大人的事怎麼也遷怒不到孩子身上。但到底不是親兄妹,歲數也就差了幾個月。”

鞋後跟有節奏地磕在瓷磚上,鄒鳶環臂靠在柱子上,娓娓說著:“我是覺得不合適,兩個孩子都這麼大了,又不是才五六歲,上哪還能做成兄妹。”

她停頓片刻:“要麼老死不相往來,要麼早晚有點什麼。”

……!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