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聯高複課,不知道是不是上次發燒留了點病根,還是前一晚跟江詩在院子裡逛久了,夏思樹有些頭昏腦漲,鼻子不通氣。
前幾天的開學的月考答題卡趁著課間被發下來,傳到夏思樹跟前後,她倚著椅背看了眼成績,隨後便麵無情緒地塞進桌位。
就這麼保持著垂著眼思考了幾秒,她穿上聯高製服外套,拿上那個黑色保溫杯,起身去熱水間接了半杯水。
臨近秋季氣候,走廊中來往的學生,短袖襯衫和外套什麼樣的裝扮都有,夏思樹披散著發,低著眼,默默在熱水器飲水機前接水。
熱水汩汩從水龍頭中流出,指尖按著開關,輕微“啪嗒”一聲,開關被合起。
夏思樹收回手,恰好身邊有個人走過來。
聽著聲,她偏過頭,抬起眼,便見周玥也正好拿著一個保溫杯,站在她身邊。
“好巧。”周玥笑笑。
夏思樹“嗯”了聲,淡漠地收回目光,拿過放在飲水器上方的杯蓋,擰緊,轉身離開。
“那個,等一等。”轉身之際,周玥忽地喊住她,匆匆結束接水,邊擰上杯蓋邊跟上她。
夏思樹停住腳,跟旁邊的男生擦肩過去,回過頭看著周玥朝自己走過來。
“我這有之前語文老師整理的資料合集。”周玥道:“前兩天語文老師讓我把這個發給你。”
夏思樹看她兩秒,才想起前段時間去找語文老師要資料原文檔的事。
這是二輪複習剛開始時,年級組打印下發的資料,人手一份。
周玥微笑下,邊把保溫杯放到一旁的窗台邊,邊拿出手機試著問:“要加微信嗎,或者是其他什麼賬號,都可以,我把資料傳給你。”
夏思樹垂眼看了眼,點頭,“嗯”了聲,把兜裡的手機拿出來。
“我掃你吧。”周玥說。
“嗯。”夏思樹調出好友碼,放到周玥麵前。
輕聲“滴”的一聲,周玥的手機頁麵跳轉到添加好友,她發送後,問:“加過去了嗎?”
可能是教學樓信號不好,夏思樹點擊回到好友界麵,沒第一時間出現那個新聯係人的紅點提示。
也是這兩秒的時間,周玥微蹙下眉偏頭,看向她的手機界麵。
正巧這時提示出來了,夏思樹點進去添加。
兩人添加為好友。
隨後周玥便把資料分享過去,用的是網盤鏈接。
“要輸一下提取碼。”周玥重新看向她的手機屏幕:“X3Q1。”
夏思樹點了下頭,照著輸進去,兩秒後轉存成功。
完成後,夏思樹從兩人的聊天界麵退出到消息列表,周玥目光落到最上方的那個日全食頭像,狀似無意地問:“你和鄒風很熟嗎?”
教室中的預備鈴聲響起,走廊上的人群開始結伴地往室內走。
夏思樹摁熄手機屏,就著微偏頭的姿勢,抬眼看了她一眼,但沒回答,隻似是而
非地有些嘲弄:“你不是知道嗎。”
“......”
踩著點拖拖拉拉地回到教室。
任課老師還沒來,夏思樹在座位上坐下來,有些鼻塞地拿過張紙巾,把保溫杯外麵的濺上水擦乾淨。
“你感冒了?”江詩一旁瞄見她的動作,撂下手裡的化妝鏡,朝她看過去。
“嗯。”夏思樹點了下頭,隨後在桌位裡翻出上次鄒風送過來,但她沒吃的兩包藥劑。
“是不是上次還沒好徹底?”江詩抬手在她額前虛虛試了下溫度,見溫度正常,又把手收回。
“不知道。”夏思樹笑笑,垂著眼,胳膊搭在桌麵,拿過一包藥劑撕開,倒進那個接了半杯熱水的保溫杯。
不多會,一種微苦又有些甜膩的味道便緩慢散發出來。
直到喝了包衝劑,又在午休睡了會,夏思樹才覺得精神氣回來了些。
下午幾節課過去,雲層又有些陰暗下來,同時伴隨著一種風雨欲來的悶熱。
下課鈴聲響起後,教室內烏泱泱的嘈雜,夏思樹起身收拾書包,將校服外套係在腰上,有些疲倦沒力氣地把包挎到身側。
江詩坐在那看她一眼,悄聲問她平時都是在哪等的家裡人來接。
夏思樹彎下唇,如實說:“側門。”
江詩愣了愣:“那麼遠?”
“嗯。”
她其實挺能理解夏思樹避嫌行為的,畢竟說出去她和鄒風是繼兄妹的話,殺傷力不異於是在聯高丟下一顆重磅炸彈。
這時候兩排四周的同學已經走的走,散的散。
江詩下意識往窗外國際部的方向看了眼,有點好奇心旺盛,問:“也順便接鄒風?”
夏思樹也隨著她的目光往斜後方看了看,目光平常地收回來,歪了歪頭,思考片刻道:“今天應該是,他姑媽和奶奶都還在公館。”
本著那份好奇,江詩笑嘻嘻地打電話給家裡,也讓去側門接她,她想和夏思樹一塊走。
夏思樹隨她便,本身這事對她蠻得緊也是覺得她或許介意,但被知道後事情發展的比她想得平靜。
江詩本身就是個聰明人,察覺得也早,要是一絲風聲都不透露,或許得知後一時會難以接受。
但從一開始就隱約猜想到後麵驗證,事情有個過渡,心理防線無意識中有準備,就要平靜得多。
更重要的是兩人現在關係好,要是換到剛轉學的時候就被江詩知道,夏思樹對她的態度的確沒底。
人就是有先入為主的趨向性。那個時候她算是鄒風的朋友,但現在她也是她的朋友。
雲層有些低,露著些黃白色的天光。
夏思樹跟江詩下了教學樓後,路過校園超市買了袋果汁果凍,就一路往側門的方向走。
“怎麼感覺要下雨。”江詩微眯眼,抬頭看了眼天。
夏思樹搖頭,說了句不清楚。她對這兒的氣候還不熟悉,悶熱的溫度讓她脖子上出了汗,粘著
幾根發絲,有點呼吸困難。
約十分鐘後??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兩人才走到側門。
學校側門前的那條道上,兩旁的丁香花已經敗落,綠葉上隻留下棕黃乾枯的花梗,頭頂交疊的依舊是鬱鬱蔥蔥的幾株繁茂懸鈴木。
在國際部即便是有留下的小組會議,結束時間也比夏思樹這邊要早些。
等到兩人走到的時候,那輛每天接送的xc90已經在了,車門半開,鄒風正垂著眼坐在門側,身上男生款的製服領口微斜,鬆鬆垮垮打著領帶,依舊照常是微彎腰手肘搭在膝蓋的姿勢,手裡擺弄的是一個半碎的航建模型。
夏思樹記得這個模型是昨晚最後,鄒鳶的兩個孩子送來的。
一哭二鬨三打滾,哭哭啼啼想地讓鄒風幫他們重新修好。
兩人走到跟前,腳步聲漸近,坐在車內的人也感覺到了。
說話間,鄒風抬起頭,微偏著腦袋,目光放在側方向過來的兩個人,隨後看到夏思樹身後的江詩,正用一種“喲喲喲喲喲”的眼神看著他。
鄒風忍不住微嗤,笑勾著唇,揚了下眉。
沒一點意外神情。
而從見到身正顏帥的鄒風那一秒,江詩嘴角的弧度就沒壓下來過。
她有她自己的腦子,雖然不明著說,但知道兩人繼兄妹後覺得這事有點刺激帶感。
那麼大的一個公館,住一棟樓,隔壁,本身就有些曖昧,估計想沒點什麼也挺難。
—
車開回頤和公館,前天的熱鬨似乎還在。
拿上包,下了車後,夏思樹走進前廳,見到沙發上的周慈後微頷下首,稱呼了一聲。
周慈穿的是一件老式金邊旗袍,梳著一個發髻,見她回來了,又瞧了眼她身後被兩個孩子纏住的鄒風,和藹笑笑:“跟你哥哥放學了?”
“嗯。”夏思樹拎著包點頭。
看著她,幾秒後周慈想起了什麼似的,朝她招招手,夏思樹遲疑了一秒,才抬步過去。
家族親屬裡隻有鄒風母親是昨天來了,當天又走了,夏思樹在後院洋樓裡,並沒見到她一麵。
“昨天怎麼沒看見你?”周慈拉過她的一隻手放在手心。
老人的手即便注重保養,也有些粗糲感,乾燥,溫暖。夏思樹因著這個舉動微愣。
直到幾秒後,她才反應過來,模樣溫順地笑了下:“在後麵的洋樓裡,跟哥哥的朋友們在一起。”
“噢,是這樣。”周慈眯眼笑笑:“也對,忘了,你和你哥哥上一個學校的。”
“嗯。”夏思樹點頭。
說完,周慈還拉著她那隻手,轉過身,像是夏思樹第一回見到她時,對待鄒風那樣,微彎著身子,從盤碟中取出一塊糕點,笑眯眯地塞到夏思樹手裡,拍了拍:“玩去吧。”
夏思樹卷翹的睫毛動了下,握著那塊糕點,收回的手垂到身側:“嗯。”
隨著夜幕愈近,那股悶熱似乎更加逼人。
晚飯過後,夏思樹撩
了下脖頸的發絲,拿上包打算趁著天光還算亮,到外麵透一會兒氣。
應該是要下一場大雨,池塘裡的魚一下下地浮到水麵透氣。
院落中到處都是兩個孩子的呼喊玩鬨聲,趁著還算熱的天氣,兩人各自拿了一個水槍,開了澆灌樹木植被的立式水龍頭,在水槍中灌滿了水,繞著平台旁造景石周圍互相射著玩,臉蛋紅紅的,邊喊邊跑,頭發絲連帶著身上短袖都濕了大半。
夏思樹拿著包,站在倒數第三層的台階上,看向在平台那邊閒著沒事逗狗的鄒風。
剛才在餐桌上,她聽鄒風和周慈說今晚不在這住,有份資料要準備,U盤在老大廈那邊。
躊躇幾秒,夏思樹還是垂了下眼,拿著包自己往秋千的地方走。
掛秋千的地方寬敞,不涼不燥的時候,在這兒吹著風最舒服。夏思樹喜歡在這兒待。
上了秋千,夏思樹把包撂在旁邊的秋千空位上,微偏著頭,麵無表情地從包的夾層裡把今天下發的答題卡拿出來。
上次坐在這兒是三個月前的入校測驗,時過境遷,竟然也還差不多,滿目都是錯誤的痕跡,隻比上次多了二十多分。
基數低,高了二十多分,也還是全校中下遊的水平。
夏思樹看著試卷,深吸了口氣,有些無奈地拿出之前考完講過的試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