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家書(2 / 2)

在一群誇獎當中,突然混進來這麼一句話,大家一愣,全都轉過頭:“你見過這個人?”

那人撓撓頭:“見過,而且應當不久前剛見過。”

他這麼一說,突然有人也附和起來,“對對,我也覺得有些眼熟。”

三四個人都開始說眼熟了,終於,有個人想起來了,他吃驚的一扭頭,看向自己身後的頭領。

看一眼頭領,再看一眼前麵的畫作。

一!模!一!樣!

頭領因為習慣了低調,並沒有站在最前麵,他聽著大家說的話,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等那人不停的甩動腦袋,而且每甩回來一次,神色都更加震驚一分,頭領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時候,那個衙役也拿著畫,狐疑的走了過來,頭領終於看到那上麵畫的是誰了……

不就是自己嗎?!

頭領條件反射,轉身就要跑,然而這邊早就被人圍得水泄不通,而且發現這人就在自己身邊,百姓們早就炸鍋了,膽子小的開始尖叫,膽子大的則全都堵住他的去路,還對著後麵的衙役用力指:“他,對,他,就是他!”

頭領:“…………”

趙澄立聽到了後麵的動靜,看過去,也驚呆了。

畫的不像也就罷了,怎麼還真能對上號呢???

很快,這個頭領就被五花大綁,直接扔到了趙澄立身邊。

頭領心知絕不能承認,於是剛被扔過來,他就開始喊冤:“冤枉啊!大人,我根本就不認識這個人!”

趙澄立:“…………”

沒錯,他也不認識他。

但他由於太過震驚,此時隻會呆呆的看著頭領,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頭領那叫一個氣:“你啞巴了!還不趕緊告訴知府大人,蠱惑你的人不是我!”

孟昔昭聽了,挑挑眉,頓時又是一拍驚堂木:“大膽!在公堂之上還敢如此放肆!”

“畫像俱在,你還敢狡辯?”

頭領:“…………”

這還有地方說理沒有啊?!

“大人,真的不是我啊!他剛剛說的明明是另一個人,這畫出來……怎麼、怎麼就成我了呢!”

孟昔昭眯眼:“你的意思是,

本官畫錯了?”

看著他這個表情,頭領也隻能硬著頭皮:“是啊,趙澄立說的人,根本就不是我這個樣子的。”

孟昔昭問:“那他是什麼樣子?”

頭領立刻按照趙澄立剛剛說的描述:“小眼睛,寬鼻梁,黑眉毛……”

說的十分完整。

孟昔昭笑了:“連本官這個畫畫的人都記不住趙澄立剛剛說了什麼,你怎麼記得這麼清楚?”

頭領反剪著雙手,愣了一下,急中生智道:“稟大人,小人十分關心此案案情,因此聽得格外仔細。”

孟昔昭哦了一聲:“那你複述一下本官所說的,此案的凶險之處。”

頭領:“…………”

他哪記得住。

那時候他光顧著思考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辦了,也沒認真聽啊。

見他回答不上來,連趙澄立看他的眼神都開始不對了。

春寒料峭,頭領的腦袋上,卻出了不少的汗水。

孟昔昭頓時冷笑一聲:“這就是你所說的,你十分關心案情?實話告訴你,幾日之前,本官便已經知道你的底細了,你和你的同夥在隆興府四處挑唆,利用城中百姓的善心和急迫,本官命人暗中調查,最後竟調查出來,不止趙澄立一人,連那些搶官糧的百姓,也是被你們挑唆了,才鋌而走險的!你說,你們還算是人嗎?!”

外麵的百姓聽了,全都目瞪口呆起來。

而很快,這目瞪口呆就變成了義憤填膺。

誰家沒有幾個親戚呢,大牢裡關了那麼多人,總有這麼一兩個人,和自己沾親帶故。

搶官糧是死罪,大家已經默認這些人回不來了,現在聽說居然全是這個人挑唆的,恨不得衝進去直接殺了他。

頭領氣的要吐血,他們是挑唆了很多人不假,但不可能所有人都是他們挑唆的啊!他們也是過了元宵才來到隆興府的,而大牢裡好多人年前就在了!

但他之前就在喊冤枉,現在繼續喊冤枉,大家也不信了。

同時,大家也對孟昔昭佩服的五體投地,原來是早就知道幕後黑手是誰了,才升堂演了這麼一出戲,來了個甕中捉鱉,把人當場就給拿下了,也就是說,從一開始,知府就沒想要趙三哥的命,隻是用他做個引子,把壞人引出來罷了。

隆興府現在缺錢缺糧缺人,尤其是趙澄立這種家庭頂梁柱,他要是真的死了,他們家也得跟著一起下黃泉。

能不殺就不殺,這是普通百姓的想法,如今,連知府也這麼想了。

有些心思敏感的百姓,甚至有種想哭的衝動。

隆興府算是苦儘甘來了啊……孟大人英明又仁慈,一定會把隆興府治理的越來越好的!

孟昔昭命人把這個頭領押下去,然後又站起身,親自走下來,對著外麵的百姓拱手。

“此人不是獨自過來的,他還有同夥,而且,是有許多同夥,如今官兵們幫著修補農田,開墾土地,衙役們又忙碌於街道之中,瑣事繁多。

在抓捕賊人一事上,還需城中百姓鼎力相助,若發現有不認識的外鄉人,且形跡可疑,煩請各位報告到府衙之中,如若屬實,對方確實有問題,府衙會獎賞給報案人五百文錢,權當鼓勵。”

這錢確實不太多,但有錢拿就是好事啊,百姓們立刻拍著胸脯保證,回去以後,就多多觀察那些陌生的麵孔。

孟昔昭笑了一下,然後又嚴肅起來:“本官與謝同知商議過,既然搶官糧和毆打朝廷命官,都是被賊人挑唆,那便算是從犯,死罪可免,活罪卻難逃。”

“不日,城中就會開始修繕事宜,這些犯人因輕信他人,險些連累隆興府,本官便做主,讓他們出來做苦力,這樣一來,隆興府也不必再征徭役了。至於這些囚犯,大家不必擔憂,因是戴罪之身,他們沒有工錢,但一日三餐還是有的,不會讓他們餓著肚子做活。”

百姓們:“…………”

過於震驚,因此無法說話。

免掉死罪已經是天大的好事,竟然還能借此免除城中的徭役?

彆說囚犯發不發工錢的問題,就是征徭役的時候,那些人,也從來沒見過一文錢啊!

親戚能不能活,大家是挺關心的,但大家最關心的,還是自己能不能活的問題。

糧食,孟知府給發放了,城中安全,孟知府也在逐步的修繕當中,連他們最怕的徭役,都被孟知府金口玉言,直接給免了。

之前那些想哭的人,這回是真哭了。

而且一邊哭一邊下跪,嘴裡說不出話,就隻是嗚嗚嗚。

孟昔昭:“……”

對於這種場麵,他有點招架不住,所以很快就跑了,等大家哭夠了,再抬頭,卻發現知府大人已經沒影了。

百姓們也不氣餒,心裡想著,等回去以後,在家裡給孟知府立個長生牌,保佑孟知府平平安安,而且能在他們隆興府多待幾年,如果能待一輩子,那就更好了。

很快,百姓也心滿意足的散去,而趙澄立被衙役拉起來,準備帶他回牢裡,繼續關著。

趙澄立卻不停的回頭,看向身後的公堂。

孟大人,謝大人……

我不會再做這麼糊塗的事了,我、我以後一定會報答你們的!

來到謝原那裡,趁著謝原現在有點空閒,孟昔昭把今日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說了,其實他沒有跟謝原彙報的必要,但今天審的不是趙澄立嗎,謝原是苦主,於情於理,他都應該通知一聲。

謝原聽完了,點點頭:“如此也好,雖然我對挨打一事並不怎麼生氣,可他打的不僅是我,還是隆興府同知這個身份,讓他去做一些苦差事,也是應該的。”

孟昔昭點點頭:“能來搶官糧的,肯定都是硬茬子,彆人的品性一時半會兒難以看清,他這個人,倒是不錯,可以利用他,盯著其他囚犯,也免得出什麼岔子。”

謝原笑了一下:“大人英明。”

“借幾個小人之手,名正言順的免除了囚犯的死罪,下官佩

服。”

孟昔昭揮揮手:“哎,這不算什麼。不過,我總覺得,此事有蹊蹺,幾個外鄉人何必要來隆興府鬨事呢?說不得他們背後,還有另外的人指使,等把他們全都抓住了,我再去好好的審問一番,府城裡的諸多事宜,就還是麻煩謝同知,多多照看了。”

謝原:“…………”

罷了,就是孟昔昭不說這句話,本身,這些事也是要落在他身上的。

謝原心累的點點頭,孟昔昭見他答應了,這才高興的起身,回了自己房間。

進入臥房,孟昔昭先伸了個懶腰,然後才坐在書案旁邊,思索起接下來的事情。

如今隻落網一個,等他的同夥一起落網了,孟昔昭準備帶著這些人,去一趟江州,直接從源頭上,把那群烏合之眾一網打儘。

然後,他還得想想給隆興府創收的問題,總不能每一次缺錢了,都去找大戶們要捐款吧,那也太不要臉了。

而隆興府的地緣問題,他也要想想辦法,離南詔真的是太近了,哪天南詔想不開了,隆興府就要倒黴。如果能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南詔忌憚起隆興府就好了。

越想,自己要乾的事就越多,沉默了好一會兒,孟昔昭晃晃腦袋,決定給自己放半天的假,更多困難,還是留待明日再解決吧。

至於現在,他攤開宣紙,執起毛筆,準備給應天府的家人們,寫幾封家書。

給父母的,可以寫在同一張紙上,主要寫的都是隆興府這邊的風土人情,也說一說自己如今如魚得水的情況,讓他們不要擔心。

給大哥的,就另起一封,說說自己遇到的一些困難,以及是怎麼解決了這些困難,然後不忘敦促他,大哥,你很快也要做官了,你看看,外放是多麼艱難的事情。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出來沒關係,但你要是外放了,總不能讓縣主也跟著你吃苦受累吧,所以,你還是留在應天府,領個閒散職務算了。

閒散職務實權不多,想貪汙,也很難。

……

再之後就是給孟嬌嬌的信了,前麵跟寫給大哥的差不多,就是說說自己這邊條件有多艱苦,然後告訴孟嬌嬌,找老公,就找自己這樣的,能吃苦,能擔事,而且愛惜自己,潔身自好。

也不管孟嬌嬌看見這封信以後會有多無語,把這張紙也塞進信封裡,然後,他又重新攤開一張。

這回就應該是寫給太子的了。

可剛剛還侃侃而談的他,對著這張空白的信紙遲疑了好久,也沒想出自己應該寫什麼來。

手又下意識的摸向那個玉墜,想到太子是以何種心情為他送彆的,孟昔昭突然放下毛筆,歎了口氣。

自從來了隆興府,除了忙就是忙,睜眼要處理公務,閉眼還要思考前路。

想出去吃個飯放鬆放鬆都不行了,一來,沒時間,二來,沒人陪他。

想到這些,孟昔昭看著信紙,神情有些低落。

但也有好的一麵,他這一低落,傾訴欲就上來了,於是,他又重新拿

起毛筆,洋洋灑灑的寫了起來。

而另一邊⊙[]⊙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應天府中。

太子沒有待在東宮,而是出來了,在望江樓上,獨自啜飲。

上一次他突然提出自己想去匈奴,把大家都嚇了一跳,天壽帝盯著他看了好久好久,並沒有當場答應或回絕,而是說容後再議。

這一容後,就容到了三天後,而三天後也沒有再商議,天壽帝直接宣布,由禮部侍郎和鴻臚寺卿一起去匈奴,把契約和交易的物品都帶回來。

鴻臚寺卿陸逢秋就是上一次送親隊伍裡的一員,他有經驗,而且上一次商議的時候,他也在那,匈奴人看見他這個熟臉,估計也挺高興的。

不管怎麼看,派這倆人過去,都是十分合適且官位相當,但大家聽了天壽帝的話,眼神都往太子身上飄。

出師不利呀。

他們想知道太子如今是什麼心情,可惜了,太子的臉色一點變化都沒有,看著還是那麼的精致柔和,像個假人。

文武百官們沒有人替他說話,大家也像忘了那天他開過口一樣,全都對天壽帝高呼陛下英明,發現沒人因為太子的異常,而打算投誠,天壽帝也感覺很滿意。

這就對了,投誠太子,那就是跟他這個皇帝過不去,百官們還是聰明的,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

大概人上了年紀之後,都有這種自信心過剩的問題。

總覺得這個世界就跟自己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依然是圍著自己轉,絲毫變化都不會有。

很可惜,一般有這種想法的人,最後都會發現,絲毫變化沒有的,隻有他自己。

這不,雖然在崇政殿上,沒有一個人支持崔冶,可崔冶隻是出來喝了杯酒,就有人過來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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