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18章(1 / 2)

那個小啞巴 布丁琉璃 12785 字 4個月前

燈海虛化的光暈交疊, 好像一場迷蒙的夢。

‘在一起’是指什麼?

交往,還是彆的什麼方式?

萬千思緒上湧,林知言僵硬地站著,雙手無措地垂在身側。

瞬時的心跳加速使得血液上湧, 她竟有一絲醉酒般的暈乎。被圈抱的姿勢無法打字詢問, 她隻好小心翼翼地抬指牽住霍述的衣擺, 低頭將鼻尖埋在他的衣領處,輕輕嗅了嗅。

“我沒喝酒。”霍述識破般, 在她有助聽器的左耳邊,很輕地笑了聲。

林知言麵上一燥。

如果霍述沒有醉,那一定是她醉了, 不然怎麼會聽到那樣離奇的生日願望?

老天就像知道她刻意壓製的心事般,許願的是霍述,如願的卻是她。

“我說真的。”

霍述抬頭時切換情緒, 緩緩鬆開她,溫聲說,“林老師考慮一下?”

這樣專注又熱切的視線,沒有誰能抵抗得住。

林知言握著手機,思緒掙紮,以至於打字的手都有點不聽使喚。

【為什麼是我呢?】

【你很優秀, 而我是個聾人啊。】

她問他,毫不掩飾的困惑。

就像從不嗜甜的孩子, 驟然得到一顆心心念念許久的漂亮糖果後, 第一反應不是欣喜品嘗, 而是要剝開糖果的包裝,看看裡頭是不是藏著某人的惡作劇。

“我沒你想的那麼優秀,林老師, 智商和家世都隻是人的一個切麵,附著品而已,並不能代表什麼。”

霍述說,“相比之下,你有著溫柔陽光的心態,自尊自愛的人格,安靜省心,從不給人添麻煩。我以前,從來沒接觸過你這樣乾淨的人,從來沒有誰對我好卻不求回報……”

說著,他目光微頓,像是透過她在解一道未知的題,自語般說,“我都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手機屏幕自動熄屏,林知言仍怔然舉著。

她臉頰發燙,仰首望著霍述那雙眼波惑人的眸。

她對他好,一開始是因為接受了他的善意,不想欠他人情,後來……

後來說不清了,她一直克製自己不去深思。

霍述也低頭回視她薄紅的臉,請求的語氣:“不要拒絕我,好不好?”

林知言沒點頭也沒搖頭,整個人像是被定住,指尖動了動,卻打不出反駁的字眼。

近二十二年來,她在黑暗混沌的世界裡默默無聞地發光,偶爾也會駐足仰望夜空,卻從不幻想星辰會降落在她身旁。

但今晚,溫柔的星光的確隕落在了她的掌心。

冬日的風很冷,卻降不下臉頰的熱度。

趁霍述去開車的間隙,林知言將額頭抵在路燈的鐵杆上,頓時冰得一哆嗦。

真實的觸感,今夜的一切都不是做夢。

霍述親自開著那輛漆黑鋥亮的SUV出來,降下車窗,看見將腦袋抵在路燈柱子上出神的林知言,沒忍住漾開笑意。

“林老師,上來。”他一手搭著方向盤,體貼地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林知言坐上車,才發現他竟然換上了自己剛織好的毛衣。

米白的日式圓領毛衣很襯他的膚色,稍稍落肩的款式,恰到好處地突顯出他自然平直的肩部線條。林知言記得他說過不喜歡毛衣的束縛感,所以特意將衣服織得比較寬鬆,圓領中露出一點飛揚凹陷的鎖骨,格外吸睛。

林知言親眼見自己織出來的衣服套在這樣骨肉完美的身軀上,手指撫過的每針每線,都熨貼著他緊致的皮膚……這種感覺,異常奇妙。

車內暖氣充盈,林知言不敢再看下去,脫下羽絨外套擱在膝頭,打字問:【你怎麼親自開車?】

“我又不是無良老板,這個點了,總要放周徑回去陪陪妻女。”

霍述笑著打趣,嗓音低而輕鬆,“何況,車上坐的是林老師啊。”

助聽器過濾的男音帶著金屬的清冷,林知言卻聽出了繾綣的調性。

林知言索性彆過頭,假裝去看車外飛速倒退的街景,唇角微微上揚。

車停在公寓大門外,霍述跟著下車,拉開副駕車門,手掌撐在車頂俯身問:“林老師不請我上去坐坐嗎?”

林知言一隻腳踩地,遲疑地眨了眨眼睫。

【公寓裡不供暖,很冷。】她終於說,耳尖微紅。

半晌,又催促霍述:【我上樓了,你快上車,毛衣不抗風。】

霍述低笑了聲,目送林知言進公寓大廳。

“林老師!”他忽然叫她。

林知言攏著羽絨服回身,以為他還有什麼急事要交待。

但霍述隻是姿態鬆散地依靠在車門上,對著她輕輕彎起眼睛,笑說:“晚安。”

林知言也笑了,呼呼的冷風撩起發絲掠過唇瓣,她交疊雙掌置於臉頰旁,稍稍一歪頭,無聲回應“晚安”。

林知言的身影消失在樓道口,霍述這才拉開車門進去。

車門關上的一刻,他唇畔的笑意也隨之淡去,麵無表情地望向車外。

路燈昏暗,黑冰似的角落裡,一輛黑色的摩托車剛巧啟動離開。

一路飆出幾百米遠,成野渡這才狠捏刹車擺尾停下,單腳點地,胸口微微起伏,滿腦子都是林知言從霍述車上下來的模樣。

夜已經深了,馬路上空無一人,隻有零星幾點車燈忽而從身後追來,又飛快將他拋下。

成野渡緊皺眉頭,深深吐息。

許久,他摘下機車手套掏出手機,給林知言發了條“平安夜快樂”的祝福信息。

車把手上掛著一隻紅色條紋的禮品袋,裡麵是沒來得及送出平安夜蘋果。

聖誕節是周一,林知言帶著小朋友們在手工室的玻璃窗上作畫。

搖一搖噴罐,輕輕一按,就能噴出以假亂真的飛雪,再用棉布擦拭修整,就能留下想要的圖案。

林知言正手把手指導學生噴繪聖誕樹,抬頭就見一身黑色機車服的成野渡站在操場旁的銀杏樹下。

堆雪的玻璃窗朦朦朧朧看不真切,他雙手插在皮質的外套口袋裡,遠遠朝她一點頭。

今天不是周末,福利院也沒有彆的事情需要幫忙,林知言有些意外他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下課的音樂鈴響起,林知言收拾好工具,推門朝成野渡走去。

風很冷,她吸了吸鼻子,掏出手機打字:【小成老師找我有事嗎?】

成野渡的眉目生得野性且鋒利,加上不太愛說話,很多人覺得他長得凶。林知言曾經也這麼覺得,自從小學二年級那事後,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她其實都有點怕他。

後來才發現,每次他冷冷酷酷調開視線,一副不拿正眼瞧人的樣子,其實是他因為生性內斂而不敢直視彆人的眼睛。

“你和霍述在一起了?”成野渡開門見山。

林知言有些意外地抬眼,心想學新聞的人消息都這麼靈敏嗎?

沒有反駁,就算默認。

成野渡眸色黯淡下來,頓了頓,才說:“昨晚我看到他送你回家,身上就穿著那件你織了一個月的毛衣。”

林知言更訝然,手忙腳亂打字:【昨晚你在樓下?為什麼?】

成野渡不敢說自己在寒風凜冽中騎車穿過半座城市,隻為了像個一頭熱的幼稚小學生般,送她一隻平安夜蘋果。

“你彆緊張,我沒有彆的意思,隻是作為你的……朋友,有點擔心。”

成野渡目光回正,認真地問,“你知道你在接觸交往的人,是誰嗎?”

這個問題讓林知言感到莫名。

她回答:【知道。你剛也說了,他叫‘霍述’。】

“我不是說這個。”

成野渡將唇抿成一條線,“我的意思是,你對霍述這個人,對他的家世背景、親緣關係了解多少?”

林知言:【為什麼問這些?】

成野渡沒回答,隻沉聲問:“你知道霍立華嗎?”

林知言點點頭:【我在電視新聞裡見過。】

那是一個響當當的,離她這種無名之輩極其遙遠的名字。

“外界傳聞,霍立華是霍述的親伯父。但事實上,霍立華的親弟弟英年早逝,根本沒來得及娶妻生子。”

成野渡拋出一個足以掀翻林知言認知的消息。

她怔神,一陣寒意順著背脊攀爬而上。

“一個憑空冒出來的‘侄子’接管了霍家在老家的產業,這說得通嗎?這個‘侄子’的身份下到底掩蓋了什麼內情,沒人知道,也沒人敢猜,你現在去網上搜,絕對搜不到半點有用的信息……因為不敢挖,我是做新聞行業的,我很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成野渡深吸一口氣,啞聲說:“霍述的來曆成謎,但不管他是誰的兒子,隻要他姓霍,就是個危險人物,林知言,你……你這樣的人,玩不過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