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61章 既白心理診所。(1 / 2)

那個小啞巴 布丁琉璃 19027 字 5個月前

“沒什麼, 不小心燙的。”

霍述若無其事地攏了攏衣襟,蓋住那點傷疤。

他的動作很慢,骨節分明的蒼白手指幾與冰雪同色, 就這麼抬手的功夫已然耗儘氣血,鼻尖滲出細密的冷汗。

林知言雖心下奇怪, 但見他這副病懨的模樣,也不忍心再追問細節。她將杯子置於矮櫃上, 說:“你彆動了, 免得傷口裂開。早點養好身體, 你不在, 外麵還不知道、亂成什麼樣子。”

她言辭中暗含的擔憂, 霍述哪能聽不出來?

他掛著毫無血色的笑, 眸中卻恢複了往日運籌帷幄的自信, 說:“放心, 公司有應急方案。如果連這點風波都擺平不了, 我手下的那群人,也沒必要留著了。”

“你什麼時候, 準備的方案?”

林知言納悶,霍述再聰明,也不可能未卜先知吧?

“從我坐上高位開始,就留了後手。一旦我遭受什麼意外, 手下高層就會啟動緊急方案,最大化保證公司利益不受損。”

霍述輕描淡寫的語氣,無端令人怔忪。

他肯定不是第一次遭受這種“意外”了。林知言心知肚明,隻有從腥風血雨裡廝殺出來的人,才會練就鎮定自若的從容。

霍述似是洞悉她的想法,輕聲說:“我掌控著常人一輩子也無法掌握的錢財和學識, 自然也要麵對常人無法承受的危險。你不用覺得我受了委屈,幺幺,我現在最不願看到的,就是你的同情。”

他不想她是因為同情,而選擇勉強留下。

儘管他是如此地渴望她的存在,渴望得神經都在抽痛。

“我們做社畜的,怎麼會心疼、錦衣玉食的資-本家?”

林知言輕聲岔開話題,“我隻是覺得,你們那個世界太複雜。”

兩人聊了會兒,就有護士叩了叩門,端著藥品托盤進來。

林知言看了眼手機時間,起身說:“我該走了,你好好休息。”

“幺幺!”

林知言聞聲回頭,見霍述殷殷地看著她,“你明天還來不來看我?”

拒絕的話很難說出口。

林知言不置可否:“我還要住院觀察兩天,可能會吧。”

“那出院後呢?”

“看情況。”

霍述眸色微動,又改了主意:“你傷了韌帶要靜養,還是彆跑上跑下了。我知道你在附近,就足夠。”

林知言淺淺一笑,轉身推門出去。

剛回到樓下,就覺兜裡手機震動。

拾一:【幺幺,你回房間了?】

林知言:【剛回。你怎麼還在玩手機?】

拾一:【想你。】

林知言:【……】

才分開不到五分鐘呢,這話哄誰?

林知言騙他:【我要午睡了,你也休息吧。】

拾一:【好。】

林知言並沒有午睡的習慣,索性靠在床上整理一番儲存卡中能用的人文景觀素材。想了想,她打開“拾一”的微信主頁,修改備注為“Shu”。

霍述渡過危險期後,次日就轉出了重症監護室。

林知言原以為按他的身價,多少得在頂層的VIP套房養病,獨享“高處不勝寒”的霸總待遇。

直到一群醫護人員推著霸總從電梯出來,一拐方向,送進了她隔壁的普通病房。

兩人的病房僅一牆之隔。

做鄰居總比做室友強,何況省了上下樓探視的麻煩,林知言也就隨他去了。

微信上倒是每天保持聯係,不過林知言擔心他不好好休息,回複得並不十分熱絡。

淩妃回了山城一趟,給林知言帶了兩套換洗的衣服,兩人擠在一張小床上聊天。

“那你和他打算怎麼辦?就這麼耗著嗎?”

淩妃用手指戳著牆壁,指向另一邊。

林知言抱膝思忖許久,才問:“你說一個男人,還是個出身不凡、位高權重的天才,整天圍著一個、平頭百姓轉,費儘心思地抓著她,就算鬨得鮮血淋漓、也不鬆手……你覺得,他是什麼心態?”

淩妃托腮想了想,說:“如果是彆人,我會覺得這個男人一定愛上了這個平頭百姓。但如果是霍述的話……很難說,你走的那年,他找到我,說你是他唯一的解藥,這種想法很偏執。當然啦,這是年前的事,現在或許他變了吧,但我覺得……”

淩妃頓了頓,才小聲說:“我覺得,你最好不要去賭。”

林知言第一次聽說,年前的霍述曾對淩妃說了這麼一番話。

她微微頷首,說:“他的想法,和我們很不一樣。所以做最後的決定前,我必須弄明白,他為什麼會這樣……”

淩妃以一種洞悉的神態,眯著眼說:“當你嘗試去解決問題的時候,就證明在你的內心深處,其實是期盼能給他一次機會的。”

林知言若有所思,笑說:“或許吧。”

是什麼時候開始動搖的呢?

大概是霍述終於選擇放她遠走高飛的,那個瀕死的夜晚吧。

兩人很快將話題轉移到工作室的運營上,林知言這才想起,自己的微博號已經很久沒有登錄營業。

一周沒有上微博,裡頭塞滿了各種私信和艾特評論,大多是前幾天地震時,粉絲根據她的ip定位發來的慰問消息。

林知言先是發送微博報平安,讓粉絲不要擔心,隨即一條條查看私信。

翻到最後,她微微一頓。

有個名為“X市體育局”的藍V號發來私信,說組委會正在為明年舉辦的亞殘運動會招募紀念品特許經營零售商,需要製作一批有中國特色的手作工藝品送給參會的國際友人,如果林知言有興趣的話,可以谘詢組委會相關人員報名參選,並附帶了聯係電話。

林知言點開藍V號的微博主頁,的確是川省X市體育局的官方賬號,而下屆亞殘會也的確是在此處召開。

可她畢竟隻是個小畫手,遠不及大師水平,這種大事為什麼會選上她?

林知言滿腹疑竇,朝淩妃比了個“噓”的手勢,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撥通電話。

接線員的是個聲音甜美的女性,回複說:“本來紀念品特許零售商都是要經過組委會嚴格審批的,上市公司更有競爭力。但是我們領導見了長耳老師的掐絲琺琅玻璃畫作品後,特彆喜歡!聽聞您那些工藝品都是由一群聽障青年純手工製作,不僅意義積極,也更契合我們此次殘運會的主題,所以您算是破格參選。”

領導?

林知言在腦中搜尋無果,隻好問道:“請問,您說的‘領導’是……”

女秘書在那邊笑,說:“這個月初,我們領導來看您的畫展了呀!領導去山城出差,聽說您是聽障人士,就想請您為殘運會主題設計一幅宣傳圖,誰知有意外之喜——您送給領導的那隻掐絲琺琅玻璃畫的鑰匙扣,他老人家喜歡得緊呢!”

林知言恍然:是那個笑眯眯的和善老者嗎?

她還以為對方隻是C大的校領導呢,畢竟其形象過於平易近人。

都說否極泰來,世間氣運果然都遵循能量守恒定律。誰能想到她半個月前隨手送出的小禮物,卻給她帶來這麼大一個契機呢?

林知言掛斷電話後,將這個消息告知淩妃。

淩妃眼睛都睜大了,驚喜得無以複加,丟了手機就撲過來抱住林知言,“言寶寶,我們出息了!”

林知言笑得眉眼彎彎,也是高興得心跳加速,拍了拍淩妃的肩說:“還隻是拿作品去參選呢,不一定能選上。”

淩妃輕輕捏著她的臉,明豔一笑:“一定能的!你可是長耳老師啊!”

林知言深知這次機會對兩人而言都意義重大,必須好好把握。而送什麼創意去參選,是定論勝負至關重要的一環。

時間太緊迫了,作品12月前就得報上去篩選,林知言在異地的醫院裡,根本沒法搞創作。

谘詢醫生可以出院後,她便決定回山城休養。

隔壁病房收拾得很敞亮。

林知言叩門的時候,霍述正靠著枕頭倚坐,用可折疊伸縮的床頭手機支架夾著iPad查看緊要的公司文件,旁邊坐著那個笑臉迎人的年輕助理。

霍述才剛轉入普通病房天,肋骨還斷著呢,竟然就開始忙工作了。

再一看他的臉色……

很好,白得能去代言素顏霜了。

小助理見林知言進來,就自動起身出門,將房間留給兩人。

林知言走過去,將折疊支架輕輕往上一抬,看著霍述說:“你這樣子,傷口能按時長好、才怪。”

公務被打斷,霍述一點脾氣也沒有,反笑吟吟抬起眼來:“最後一份文件了,打算看完就休息。”

肋骨斷裂的痛極為難受,不能說笑不能大口呼吸,故而他的聲音格外低啞,有種病態的繾綣之意。

胡茬倒是剃乾淨了,頭發烏黑蓬鬆,整個人清爽精神了不少。

林知言瞥見一旁的小桌上擺著助理帶來的晚餐,一碗用小米混合枸杞、當歸、紅棗等藥材熬製的四寶養元粥,一碗熬得奶白的黑魚豆腐湯,撒了肉末香菇的雞蛋羹和一碟不知道是什麼的精致紅肉,水果是新鮮洗淨的車厘子,都是術後補氣血的東西。

她拿起那碗奶香的黑魚湯,用勺子舀了舀,說:“先喝口湯?魚肉冷了,會腥。”

霍述眸色深深地看著她:“幺幺,你不用對我這麼好。”

林知言作勢放下勺子:“那我走了。”

“彆。”

霍述全然沒了悠閒的氣度,忙說,“我吃。就算你喂給我的是毒,我也吃。”

林知言舀了一勺湯遞至他唇邊,平靜說:“大郎,吃藥了。”

霍述笑了聲,牽扯到傷處,斷斷續續呼吸道:“幺幺,武大郎和潘金蓮是夫妻。”

林知言一頓,實在後悔開這麼一個不恰當的玩笑。

“張嘴吃飯,少說話。”

她敷衍地用勺子往前送了送,隨即被男人噙著笑含住。

林知言抽了抽勺子,沒抽動,挑眉抬眸,卻見霍述斂目一笑,將湯水抿入喉間。

霍述胃口不算太好,但還是順著林知言的心願,吃完了大部分滋補的藥膳。

林知言用銅製的水果叉紮了顆車厘子遞過去,霍述舒了口氣說:“你吃吧,幺幺。”

“我那裡有,你的小助理送了很多。”

“我吃不了。”

林知言看著他略顯蒼白的唇色,明白過來:水果偏硬,咀嚼吞咽時需用力,容易造成他胸腔的疼痛。

他這人又有點天才的自負,堅持不肯打可能影響理智的止痛藥,這會兒隻怕疼得不輕。

林知言遂將叉子上的車厘子塞入自己嘴中,端起果盤起身出去,過幾分鐘再回來時,手裡端著一杯暗紅色的鮮果汁。

霍述關了iPad,問道:“這是?”

“借護士長的破壁機,將車厘子打成汁。”

林知言從床頭櫃中翻出一次性的吸管,插進杯中遞過去,“下次讓你助理,將水果打成汁、再端過來,就走廊儘頭的那間、護士服務站。”

霍述低頭喝了大半,鮮豔的果汁為他的唇瓣增添了幾分豔色。

“很甜。”

他心情大好的樣子,眉間眼角都是笑意,“幺幺,還記得以前……”

“你現在情況穩定,我也準備回山城了。”

林知言將杯子置於餐桌上,打斷他追憶往昔。

霍述怔了怔,故作鎮定問:“什麼時候走?”

“明天上午。有個特彆要緊的工作,必須回去閉關。”

她過來這一趟,本就是為了和他說這事。

“可以,工作最重要。”

霍述喉結微動,撐起笑說,“你腳上的傷好了嗎?”

“好多了,能落地。”

“還是不能大意,我派人送你。”

“不用了,淩妃陪我。”

“幺幺……”

霍述放軟了語氣,林知言頓時沒了脾氣。

怕他養病都不安生,隻得應允:“好吧。你安心養傷,早日康複。”

“幺幺。”

“嗯?”

“我可以給你打電話嗎?”

林知言看著他孤零零躺在床上的身形,沒由來心一軟,點頭說:“空閒的話,可以。”

“下次什麼時候見麵?”

“等你傷好再說。”

於是霍述重新翹起唇線,眨眨眼說:“好好工作,彆擔心我。”

剛出重症病房就能批閱公文的人,好像也沒什麼可擔心的,隻是這故作輕鬆的殷切眼神,著實叫人於心不忍。

林知言仔細交代了助理幾句,方轉身離去。

這回是真走了。

……

回到山城,林知言一刻也沒閒著,每天除了在網上研究往年國際賽事的紀念品,就是和淩妃討論作品創意。

“要不,設計一套大熊貓主題的玻璃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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