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季婉&黎既白(二)(1 / 2)

那個小啞巴 布丁琉璃 12850 字 5個月前

黎既白很好找。

非吃飯時間, 他不是在研究所弄課題,就是待在秘密基地。

季婉輕輕推開地下圖書室的大門,果然見黎既白坐在那張長長的閱覽桌旁, 埋頭飛快地計算公式。

A4紙如雪花般鋪滿了桌麵,白熾燈下隻聞筆尖摩挲紙頁的沙沙聲。他半垂眼簾, 側顏有著介於少年和成年間的俊秀清雋,單薄T恤下的肩胛骨像是合攏的蝶翼, 微微凸顯出青澀的輪廓。

季婉叩了叩門,見黎既白沒反應,便彎腰拾起地上飄落的紙張, 一頁頁疊放齊整,擱回他的手邊。

也不知道他一個人在這裡算了多久的公式, 桌麵上有兩支寫空了的黑色水性筆, 就連他手裡的那支,也快寫斷墨了。

他握筆的姿勢一如既往地用力,骨節微微泛白, 連胳膊肘都在使勁兒似的, 劃得紙頁沙沙作響。

“寫了這麼多!你沒去食堂吃午飯嗎?”

季婉看了眼手機時間, 已經是下午五點了,他這運算量, 少說也得在這兒待了六七個小時。

“我做了雪花酥,你吃一點墊墊肚子吧。吃完後, 我有話想對你說。”

季婉低頭打開塑料食盒,裡頭整整齊齊碼著原味和抹茶味兩款雪花酥,沾著奶粉,甜香撲鼻。

她的心情卻有些複雜,看著漫畫裡走出來似的黎既白, 悵惘中又夾雜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解脫與釋然。

黎既白一聲不吭,將她遞過來的雪花酥用力地往旁邊一推。

季婉眼疾手快地按住盒子,才沒有讓精心做好的甜品遭殃。

她瞪圓眼睛,訝然問:“你怎麼了?誰惹你了?”

黎既白停了筆,盯著紙上的墨點說:“t2/r3=k(=4π2/gm)①”

“什麼東西?”

“PV=nRT②”

“你在背物理公式?”

季婉隻覺雞同鴨講,心力交瘁,沒忍住提高音量,“你彆背了,我聽不懂!我有話對你說!”

黎既白抬手捂住耳朵,以一個拒絕的姿態,低著頭大聲說:“gmm/r2=mg;g=gm/r2!③”

“黎既白!你到底怎麼回事?”

“……v=(gm/r)1/2;Ω=(gm/r3)2/1;t=2π(r3/gm)2/1。④”

黎既白雙目輕闔,仍在發瘋似的喃喃背誦。

燈光下,少年捂著耳朵的指骨溫潤修長,經絡凸顯,白得幾欲發光。

季婉擰眉,一把拉開黎既白捂住耳朵的手,然後雙掌合攏,啪的一聲夾住他清俊的臉龐,迫使他抬起頭來。

“不許動,不許再念經似的背公式!看著我!”

季婉俯身逼近,死死捧著他因震驚而顯得無措的臉,不給他逃避的機會,“冷靜下來,然後告訴我,你在發什麼神經?”

大概是她湊得太近,抑或是她此刻的語氣太過嚴肅,黎既白總算安靜了下來。

他胸仍在急劇起伏,仰首看著季婉,清冷純粹的眸子中倒映著她小小的身影。

許久,他抿了抿唇,恢複正常語調:“你和一個男人牽手。昨天在湖邊,我看見了。”

“什麼男人?我和誰牽……哦,你說學長?”

季婉被他的話弄懵了,怔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黎既白在生氣。

他這樣溫吞又執拗的性子,即便心裡難受也不會同人吵架,隻會像現在一樣用背誦公式的方式發泄。儘管這些定理公式,解不了他心裡的疑惑。

黎既白誤會她和學長曖昧,所以生氣——雖然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是在賭氣。

季婉一顆心七上八下,比發現了新大陸還興奮,顧不上自己來找黎既白的初衷是什麼,捧著他的臉問:“你很在意這件事,是不是?黎既白,你心裡其實有我的,對吧?”

黎既白緊致的臉頰幾欲被她擠得變形,眼裡閃過一絲困惑。

在意嗎?或許是吧。

“他們說,季婉有了彆的男人,就不會來見我,也不會給我做好吃的了。”

聽著少年清冷而稍顯鬱悶的聲音,季婉心臟撲通撲通,一個大膽的念頭在她腦海成型。

“黎既白,你聽著,我在你屁股後麵追了兩年,是因為我很喜歡你。我今天來見你,就是想為這兩年的感情做個了結。”

季婉看著他的眼睛,用了畢生的勇氣正式告白,“如果你心裡也有我,能不能做我的男朋友?這樣我就能名正言順地和你在一起,隻為你一個人做好吃的,好不好?”

做季婉的男朋友,就能獨享她和她的美食嗎?

好像很不錯。

原來破解心中難題的方法這麼簡單。

“好。”黎既白回答。

季婉呼吸一滯,按捺住狂跳的心臟道:“你想清楚,黎既白……”

“我說,好。”

黎既白迫不及待地打斷她,聲線稍稍拔高,清朗無比。

季婉麵頰生熱,沒忍住輕輕笑出聲來。

“都叫你‘小白’,你還真是小白。那這樣說好了,我們從今天開始談戀愛,我不會去找彆的男人,你也不能招惹彆的女人,更不能一生氣就背公式折磨自己了。聽見沒有?”

“嗯。”

“嗯什麼嗯?說話呀。”

“聽見了。”

十九歲的少年唇紅齒白,眉目乾淨。季婉艱難地吞咽一番,色從心生,再也忍不住。

她閉上眼睛,飛快地在黎既白臉上親了一口,然後猛地退開,一張臉紅成熟蘋果。

黎既白大概被她的“偷襲”嚇到了,微微睜大眼睛,下意識抬手擦了擦臉上的唇釉印子,說:“你嘴上有顏料,弄臟我的臉了。”

這個榆木腦袋!不開竅的鋼鐵直男!

她獻上了自己的初吻,他卻隻在乎會被‘顏料’弄臟臉!

“這可不是顏料,是親吻!是隻有男女朋友才能做的事。”

季婉氣得不行,一把捧起黎既白的臉,無比清晰地說,“你看好了黎既白,我喜歡你!”

她再次俯身,將輕而珍視的吻落在了少年的眼尾,親了親那顆可愛的朱砂小痣。

白熾燈灑下清冷的光,兩人一站一坐,地上的影子緊密地交融。

黎既白僵住了,十指倏地攥緊了褲子麵料,眼睫顫抖得厲害。

溫柔奶茶色的唇釉蓋住了那枚小痣,季婉稍稍退開了些,抿著笑欣賞自己的傑作。

黎既白沒敢看她的眼睛,抬手揉了一下眼尾,耳尖漸漸泛起了薄紅。

季婉看著他紅紅的耳尖,笑得如飲蜜甘甜。

她就知道,這個傻子動了春心。

夏季熱烈而綿長,開學過後,季婉升入大四,要開始忙著見習和實習。

她和朋友在校外合夥租了間房,距離A大和B大都不遠,往來十分方便。

黎既白成了A大物理研究所裡最年輕的課題組長,季婉閒暇時,仍會做些好吃地給他送過去。

直到有一天,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漂亮女生叩開了她的房門,微抬下頜告訴她:“黎既白和我在一起了,我和他才是一個世界的人。”

季婉這段剛剛萌芽的戀情,轟然倒塌。

……

季婉是哭著跑回家的。

她靠著門板,腦海中不斷閃現的,是黎既白和物理係係花湊在一塊兒,共看一份電子圖紙的畫麵。

黎既白沉迷於巨行星光譜演算的淡漠,還有係花那挑釁而略帶同情的眼神,都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兩年多了,就算是一塊頑石也該開竅了,黎既白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季婉終究還是失了態。

奪走黎既白手中的筆時,她想隻要黎既白追上來道個歉,解釋清楚,她就原諒他一次。

可是沒有,黎既白隻是飛快地換了支筆,繼續演算恒星在進行輻射冷卻時、吸進氣體吹出來的太陽風力大小!

那一刻,季婉心如刀絞。

她想,她和黎既白徹底完蛋了。

她擦乾淨眼淚,深吸一口氣,果斷地將準備好的便當倒進了垃圾桶。

季婉沒想到,黎既白竟然還敢上門來找她。

這間出租屋黎既白隻來過一次。從A大到這兒,幾百米的路程七拐八拐,車輛眾多,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克服隻走直線的毛病,摸索著找到這裡的。

他手裡還拿著上次的便當盒,無辜且疑惑的語氣:“季婉,已經一點半了。我給你發信息,你為什麼不理我了?”

季婉第一次覺得,單純有時候也會成為世上最傷人的刀刃。

“我理你乾什麼?你不是已經有彆的女朋友了嗎?”

“我沒有彆的女朋友。”

“那係花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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