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季婉&黎既白(三)(1 / 2)

那個小啞巴 布丁琉璃 10606 字 4個月前

黎既白還在白板前奮筆疾書, 油性筆劃得嘎吱作響,據說是在計算某星體和氣體之間的相互作用。

他唇瓣還泛著交吻的嫣紅,頭發亂糟糟翹起來一縷, 甚至還沒來得及重新穿好衣服。男人一手握筆運算,一手隨意插在睡褲兜中, 上半身赤著,腰肢勁瘦, 薄肌覆蓋的骨架還殘存著一點少年的青澀影子。

季婉內衣肩帶鬆散,喘著氣倚靠床頭,還未從方才的縱情中回過神。她抱臂合攏睡袍, 不甘心地瞪著客廳裡男人的背影,卻又無可奈何。

瞪著瞪著, 眼眶沒由來的發酸。

好尷尬, 好委屈,好欲求不滿哦。

“小白,我要出去散散心。”

五分鐘後, 季婉收拾好自己, 站在門口提高音量, “我走了哦。”

當然沒有得到回應。

黎既白一旦沉浸在工作中,便會忘我地專注於筆下的計算, 縱使天崩地陷也不會有半點反應。

季婉輕歎一聲,轉身出了門。

……

小區外有個噴泉廣場。夜已經深了, 廣場上人跡罕至,隻有一圈彩燈靜靜的亮著。

季婉不敢走太遠,一是不安全,二是擔心黎既白找不到她。

她就坐在梯田似的台階上,攏了攏外套, 從身邊的塑料袋中摸出一瓶尚凝著水珠的罐裝啤酒,哢噠拉開拉環。

呲地一聲綿響,啤酒沫湧了出來。

季婉趕緊啜了一口,酒精肆意攻擊味蕾,清涼而微苦,叫人迫不及待咽下後,卻又泛起綿長的回甘。

今天是兩人戀愛四周年的紀念日,季婉早早回家準備了一頓精心的晚餐,趁著微醺的酒意壓住了耳尖紅紅的單純小白。

正吻得如膠似漆,小白睜眼瞧見了房頂搖晃的羽毛吊燈,不知道受到什麼啟發,喃喃叫一聲“我知道了”,便推開她下床,拿起油性筆在白板上瘋狂地運算起來。

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了。

季婉一直覺得,她鑽研心理學與其說是為了引導黎既白,不如說是為了開導她自己。

要跟上黎既白的節奏,是一件辛苦的事。她已經足夠遷就和努力,卻依然難免像今天一樣,猝不及防地被拋在一旁。

然而仔細想想,日常生活中,也不是隻有她在付出。

譬如她很不擅長除了廚藝以外的其他家務活,尤其是收納整理,而小白卻是個有輕微強迫症的收納狂魔。每天她出門前後,衣服總是亂糟糟地堆在床上或是沙發上,都是小白不厭其煩地替她收拾齊整、疊放歸位;做完飯菜後堆放的鍋碗瓢盆,也都被他刷得光可鑒人,等她回來看到乾淨鋥亮的家,彆提有多舒心了。

小白脾氣也很好,看上去高冷得不行,實則是個性子溫吞安靜的大男孩。他從不和她吵架,被她調戲得狠了也隻會紅著耳朵悶悶說一句:“婉婉,我還要工作……”

腦子裡缺根筋又不是他的錯,上天賜予他超凡的智力時,總要拿走他一樣東西作為交換。

手機叮咚一響,是小白發來語音。

“婉婉,你在哪裡?”

稍顯困惑的聲音,夾雜著一絲焦急,“房間裡到處都找不到你,是躲起來了嗎?”

季婉握著啤酒的手抵著額頭,撲哧一笑。

這傻子,以為她是在捉迷藏嗎?

季婉握著手機片刻,發過去一個定位,回複說:“我在廣場上看星星。”

兩罐酒喝完,身後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

黎既白套了件白色的衛衣,下半身依舊是寬鬆的睡褲,穿著室內的棉拖鞋,頭發亂糟糟翹起一縷,就這樣根據定位的指示停在她身邊。

四目相對,季婉熏熏然同他打招呼:“喲,小白。你怎麼沒換鞋就出來了?”

黎既白的視線落在腳上,才反應過來似的,“哦”一聲說:“忘了。”

他剛算完題目,一心想著來找季婉,根本沒顧得上換鞋。

季婉捏著易拉罐笑他:“還好知道套件衣服,不然著涼不說,還會被保安當做變態抓起來。”

黎既白看著她身側空了的幾隻啤酒罐,什麼也沒說。

“今天雲層太厚,看不到星星。”

黎既白規規矩矩坐在季婉身旁,與她一起仰望著墨色的天空,“我可以帶你去天文觀測台,看仙女座星雲。”

季婉扭頭看他,不受控製的,撐著下頜醉醺醺說:“小白,我問你個問題。”

“什麼問題?”

“對你來說,我和物理哪個更重要?”

“物理。”

黎既白幾乎毫不遲疑地回答。

季婉撇撇嘴,整張臉耷拉下來。

“但是婉婉,我看過一本書——聖·埃克蘇佩裡寫的《小王子》。小王子住在一顆很小的行星上,一天能看43次日落,身邊卻隻有一朵玫瑰花。”

黎既白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用他那獨有的,清澈而緩慢的語調說道,“婉婉,你就是我的玫瑰花。”

無論我觀測的星係有多遙遠,你都會陪在我的身邊。

季婉心臟驟然悸動,起死回生。

像是啤酒刺激的味蕾,微微的苦澀過後,便炸開無限的酥麻。

小白這家夥,真是用一種稚子般天真的語調說出了了不得情話呢。

即便沒有星月光輝映照,他的眼睛也依然是乾淨明亮的,讓人想起歲末初始的雪,清寒卻柔軟。那是一種刻在靈魂深處的純粹,即便深處黑暗也能熠熠生輝。

季婉知道,這種明亮且熱烈的東西,叫做“信仰”。

黎既白有自己的信仰,那就是物理。

可她的信仰是什麼呢?

季婉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的生活不應該隻圍著黎既白轉,她必須有屬於自己的事業。

“小白,我畢業後打算開一家心理谘詢所。”

季婉有種茅塞頓開之感,微紅著臉,深思熟慮道,“大概會回山城吧。京城這邊的投資成本太高了,以我現在的經濟條件很難承受。”

“好。”

黎既白沒有多餘的話,隻是全力支持。

好像無論她說什麼,黎既白都會乖順地點頭,說:“好,都聽婉婉的。”

“我有錢,可以都給你。”

他很認真地說,“雖然沒去看過具體有多少萬,但是師兄說娶媳婦的話綽綽有餘了。卡在我包裡,密碼是96XXXX……”

季婉忙捂住他的嘴,教育他:“密碼是隨便能說的嗎?錢都給我,你怎麼辦?”

黎既白很慢地眨了下眼睛,似乎在問:你是婉婉啊,為什麼不可以告訴你密碼?

他輕輕拉下季婉的手:“研究所裡食宿全包,我用不到錢。而且,我可以再賺。”

季婉伸手捏了捏他緊致的臉頰,笑說:“傻子,我要是回了山城,就不能陪著你,也不能經常給你做好吃的了。”

“你回去後,會和我分手嗎?”

“異地戀,不是分手。”

季婉被他逗笑了,“但是異地戀很考驗感情的,有些情侶兩地分居,分著分著就真分手了。”

黎既白微微睜大眼睛,看起來有些擔心。

“你不要和我分手。”

他悶聲懇求,很快做出決定,“我每年都有很長的假期,可以去你的城市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