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霄函沒留在知青點休息,洗個手又出去了。
初夏也不想呆在知青點和韓霆他們在一起,聽他們嬉笑打鬨,她猜測林霄函應該是回學校去了,於是她也便背著書包回了學校。
但去到學校大門外,卻發現院子大門上掛著鎖。
這把鎖隻有一把鑰匙,剛才放學鎖門以後,鑰匙是林霄函拿著的。
初夏站在大門外目露疑惑,心想他沒來學校,那是去哪了?
疑惑著想了一會,她便想到了一個可能的地方——河灘上的自留地。
這麼想好,初夏立即轉身去了對麵的大隊部。
她從大隊部裡借了鐮刀和鋤頭,背著書包去往河灘。
走到河灘附近,人還沒走到大隊分給他們的自留地那,遠遠便看到自留地裡有個眼熟的身影在忙碌——林霄函果然來了這裡!
看到林霄函的身影,初夏臉上露出笑意,小跑到自留地邊,聲音清脆和他打招呼:“你也來除草呀?”
林霄函聽到初夏的聲音回頭,沒表現出半點熱情。
他很快收回目光,語氣裡充滿了不客氣道:“怎麼哪都有你?”
初夏忽略他的刻薄態度,把身上的書包拿下來放到草地上,回他的話說:“當然是因為,你的自留地旁邊是我的自留地,我也要除草,我也要種菜。”
林霄函沒再理初夏,專心忙自己的去了。
有事情乾,初夏自然也不找他說話,同樣專心忙自己的。
她打算把自留地打理出來,都種上自己愛吃的蔬菜,番茄青菜韭菜辣椒黃瓜之類的。
蔬菜長得都快,很快就可以有炒菜吃了。
肉嘛輕鬆吃不上,但她可以去集市買幾隻母雞苗回來養。
等母雞苗長大了,就可以下蛋,那就有雞蛋吃了。
雞蛋吃不完的話,還可以拿去供銷社換錢。
雖然大隊有指標任務,鼓勵大家多養豬,但初夏不打算養豬。
人家一家一戶養頭肥豬都不容易,她一個人更不容易。
伺候那麼個大家夥,需要的時間和精力多。
她還有老師的工作要忙,搞不了這麼多的副業,得有個取舍。
初夏一邊除草,一邊在心裡琢磨著往後的事。
即便她在鄉下呆不了多久,她也想把這一段日子給過好了。
琢磨得差不多了,看著太陽的角度,也該回學校去了。
他們現在的主業是當老師教孩子們讀書,打理自留地種點菜這種副業,自然隻能用業餘時間來做。
林霄函去河邊洗手準備走人。
初夏也沒多耽擱,背上書包同樣到河邊洗個手,然後拿上工具上岸,沿著河岸上的小路回學校。
陽光灑照在河岸之上。
林霄函和初夏的身影一前一後,一高一矮。
河水中有他們的倒影,落在粼粼波光中。
初夏不想多看林霄函的那張臭拽臉,所以沒有跟上去。
她跟在他身後,和他之間隔了一小段距離。
反正,能蹭到他身上的磁場能量就行。
兩人回到大隊,先到大隊部還農具,然後到學校休息一會。
孩子們在預備鈴的鈴聲中陸陸續續到學校,下午半天的學習生活也就開始了。
孩子們在適應全新的校園生活,初夏則在適應老師這個新身份。
又半天下來,在上課下課間聽著一聲聲的“唐老師”,自然而然也就有了身為老師應有的感覺。
半天時間很快過去,放學鈴聲又在辦公室的廊簷下響起。
除了留下來打掃衛生的值日生,其他的學生仍舊排著隊回家。
初夏和林霄函自然也還是最後離開學校的。
但鎖了學校大門以後,林霄函卻沒有直接回知青點吃晚飯休息,而是趁著天色還亮,又去了河灘上整自己那塊自留地。
初夏暗暗瞄著他的動向,也直接去了自留地。
到了河岸邊,兩人在自留地裡乾活,和中午一樣各乾各的。
兩塊地裡的雜草一點點被拔除,露出了黃色的土地。
林霄函把自己地裡剩下的雜草除完,起身收工。
初夏看夕陽已經落了一半到地平線以下,也便沒再繼續乾,收了工和林霄函一起回知青點。
走在河岸邊的小路上,初夏也還是和中午一樣,與林霄函之間隔了一小段距離。
因為隔了這一小段的距離,林霄函的影子正好落在初夏腳邊。
初夏低頭不經意間瞥到他的影子,便無聊地踩起了他的影子玩。
然後踩得正開心的時候,腳邊的影子突然停下來了。
初夏疑惑一下抬起頭,隻見林霄函不止停下了,還轉過了身來。
他背光而站,整張臉藏在陰影裡,臉上的表情看不清楚。
初夏反應一下,忙往後退一步說:“對不起。”
他這人可真是的,連影子也是什麼不能碰的東西嗎?
林霄函看著初夏沒說話。
春風夾雜著泥土和青草的香味,吹在臉上軟軟的。
黃昏夕陽、田野河流,跟在他身後踩著他影子跳躍的少女,不管怎麼看這都是一幅美好的畫卷。
但他心裡卻覺得莫名煩躁。
林霄函不說話,初夏被他盯得脊背發涼,於是又往後退一步。
她正揣測著林霄函這是想乾嘛的時候,他忽轉身又繼續往前走了。
初夏:“……”
真是陰晴不定古古怪怪。
不過,她剛才好像沒打擾到他吧?
她這麼個普通不起眼又沒存在感的人,應該也不會打擾到他吧。
看著林霄函的背影這麼想了一會。
初夏心裡放鬆下來,才又邁開步子繼續往前走。
***
上課下課成為每日生活的主要內容以後,日子就開始重複了起來。
接下來的幾日,生活有了新的規律和模式。
初夏每天的日常都差不多,早上起來和林霄函一起洗漱、一起燒飯吃飯,一起到學校上課,中午和傍晚再和他一起去自留地上忙碌。
他們把各自那塊地上的雜草除乾淨,刨了根須,又把泥土裡的石子兒碗片,所有妨礙蔬菜莊稼生長的東西都清理了乾淨。
再然後是拿鐵鍁鬆土。
把硬實的泥土一點點鏟起來,鏟得深一些,鏟起來的泥土全部打散,施上肥再把土地整平,就可以用來種地了。
適應了這樣的日常以後,日子過起來也便覺得很快。
日出日落之間,五六天不知不覺便過去了。
周六的早上,初夏照常起床重複這樣的日常。
但今天會有不同,因為她和林霄函的自留地都已經打理好了,暫時還沒有菜種可以用來播種,所以今天不需要再往自留地裡去。
吃完早飯去學校。
初夏這次跟到了林霄函旁邊,猶豫了一會問他:“你明天去集市買菜種嗎?”
林霄函轉頭看向她反問道:“怎麼?你想跟我一起去?”
初夏衝他笑一下,“如果你願意的話,我覺得結個伴也挺好的。”
林霄函也衝她笑一下,但沒說話。
初夏以為他答應了,也就沒再往下問。
早上空氣清新,迎著初升的太陽,心情很難不好。
初夏跟在林霄函旁邊,走路都顯得輕盈。
到了學校,林霄函掏出鑰匙打開院子大門。
這會時間還早,距離早讀課還得有一會,所以沒有學生過來。
小小的校園裡十分安靜,初夏心情和臉色都放鬆,跟在林霄函身後進辦公室。
她想著坐下來先看看今天的課程表,結果剛邁進辦公室的門,林霄函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胳膊。
初夏愣一下還沒來得及反應,林霄函也沒給她反應時間,反手關上辦公室的門,直接捏著她的胳膊把她拎到牆角,並站在她麵前把她困在了牆角裡。
毫無防備,初夏被林霄函這突如其來的行為給嚇到了。
看到他臉上的臉色和眼神時,她更是不自由主地往牆角裡縮了縮,連呼吸都不自覺繃緊了。
初夏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到他了,他突然這個樣子。
林霄函也沒讓她多想,黑著臉看著她直接問:“你到底想乾什麼?為什麼一直纏著我?”
原來不是突然的,而是憋了好幾天的。
初夏仰頭看著他的眼睛,被他的氣場壓著,非常努力撐著也還是覺得氣虛。
她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出聲道:“我……我沒有纏著你啊……”
林霄函盯著她道:“你是覺得我傻嗎?”
她是和他正常共事,還是有意在接近他,他看得出來。
之前招生需要,每天都在一起倒是沒什麼問題。
但是招生結束正式開學以後,他們根本沒有那麼多事需要再一起做,隻需要各上各的課,各自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可這一個星期下來,初夏並沒有和他之間拉開應有的距離。
她幾乎一直都在他身邊出沒,雖然沒有打擾他,也沒有刻意想吸引他的注意力。
說得誇張點,她就差跟著他一起上廁所了。
他當然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思來想去,覺得她大概是理智上想通了,覺得韓霆不值得她喜歡,但情感上一下子又斷不乾淨,所以把他當成了韓霆的替代品,通過移情到他身上,以此來緩解內心的空虛和難過。
被一個人女人當成韓霆的替代品來利用這種事,他絕不能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