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麵之上,羊皮筏已經沉底,上麵盛放乾糧的牛皮囊也被破壞掉,水麵上漂浮著數百屍體,有些順流而下,更多的騎兵從水裡冒出頭來,體格彪悍,有的甚至光著上身。
等確定沒有活口之後,周緒帶著人返回。
崔什子見到主公安然無恙的回來,輕輕的咳嗽了一聲,藥仆又披了一層狐裘在他身上。
“蘆葦渡河這計的確不錯。”周緒笑著道:“那些留守在河邊的人已經死了。”
“我知道了,主公快回營喝點薑湯吧。”崔什子被秋夜的風吹的咳嗽練練,臉色青白,其實他這一計也有很多風險,若耶河的河水一向急,又是黑夜,想完成此計不僅要體格彪悍還要冷靜沉穩,諾大的軍中也隻選了二百好手。
幸而有驚無險,還是成功了。
兩岸皆有他們的人看守,明日就來個甕中捉鱉。
蕭洛蘭的臉被火熏的微紅,汗津津的,等報信的人前來說是主公已經安全無恙的回來,才開始煮薑湯,薑湯味濃,他們隊伍沒有回來前,不敢煮,一是擔心薑湯味會順著風刮到對麵,二是煮早了沒有用。
一個簡易的廚房裡麵,蕭洛蘭和幾個軍醫忙碌著。
大鐵鍋是一個叫胡大力的軍卒搬來的,柴火用乾草點燃,熊熊火苗燃燒下,鐵鍋裡的水很快燒開。
廚房共有十個大口鐵鍋,蕭洛蘭負責其中一個,後勤裡的大薑有點發乾發黑,其實新鮮的薑更好,但這也沒辦法,將大薑發黑部分去了,刮掉淺淺的一層表皮洗淨,再放到水裡,加入蔥白,油鹽熬煮,褐色的薑湯翻滾,辛辣味傳了出來。
沒過多久,周緒帶人回來了,渾身濕淋淋的兩百人被分置到了幾十個帳篷內,帳篷裡有火爐,乾爽的衣物,隨後軍醫送來薑湯。
各人紛紛飲用,周緒也不例外。
飲用完之後又和施老將軍,魏嚴,還有周宣他們商量好了圍堵山裡異族人的布置,這才在深夜裡回到自己的帳篷。
打仗除了真要打的時候,行軍期間一直是枯燥無味的,周緒總擔心夫人會鬱鬱寡歡,所以見她和李繁學些包紮手法,他還挺高興的,有事情做,總能分散一些夫人的注意力。
蕭洛蘭已經將香囊繡好了,她看到周宗主進來,便把淡藍色的香囊給他。
周緒喜不自禁的接過來,聞到了夫人身上的煙火氣和薑味:“夫人進廚房了?”
蕭洛蘭點了點頭,沒覺得這事有什麼見不到人的:“我煮了些薑湯給你們喝。”
周緒想起喝的薑湯,萬分後悔沒多喝一碗。
蕭洛蘭一抬頭就看見了周宗主的鬢角,幾縷霜色在油燈下似乎比以前多了些,想到這麼長時間的奔波,再想想周宗主的年紀,和他一起出去的無一不是體格健壯的年輕人,其實按現代來說,周宗主年紀也不是年輕一輩了。
可他還在領軍打仗。
這人輕鬆過一天嗎?
“夫人對我真好。”周緒將香囊掛在身上,這才覺得心中舒服了一些,就當是夫人專門給他熬煮的薑湯,其他人是沾了自己的光,主帥的夫人給他們親自熬煮薑湯,可不美了他們。
周緒想到這,心裡又醋溜溜的。
蕭洛蘭聽到這話,抿了抿唇,還是問道:“河水冰冷,你有沒有感覺到哪裡不舒服?”畢竟都這年紀了。
周緒摸著夫人玉白的手,笑眯眯的湊了過去:“沒有。”
“夫人這是關心我嗎?”周緒親了親夫人的指尖。
蕭洛蘭點了點頭,想起聽到蘆葦渡河那個計劃的擔心,眉眼有些憂慮:“你以後不要那麼冒險了。”
“軍隊裡有很多年輕人,我看阿骨阿木都很不錯,可以適當的讓他們去做。”
周緒聽到年輕二字,看著夫人。
夫人真的一點也看不出三十有八,反而像是三十出頭的婦人,隻是眼角成熟風情濃了些,芙蓉玉麵,皮膚細膩,若雪脂暖玉,身段更是驚人的豐腴有致,隻是不經常出來,偶爾出來也帶著遮住全身的帷帽,背影引人遐思。
她和他相比是多麼年輕啊。
像是一朵盛開的剛剛好的豔麗之花。
周緒想到這,把玩著夫人的手,粗糙的手一看就是常年舞刀弄槍的。
蕭洛蘭見周宗主垂著眼睛不說話,將手拿了回來:“是不是累了?”
周緒親了親夫人,似有笑意。
睡在床上,蕭洛蘭打了個哈欠,畢竟時間真的不早了。
“你怎麼還看我,快睡吧。”蕭洛蘭有點奇怪今晚周宗主的反常,摸了摸他的額頭,發現還好,困的迷迷糊糊的她又重新躺了下去。
周緒攬著夫人的細腰,見她睡顏如花,溫柔的捋了捋她的長發。
“夫人會一直和我在一起嗎?”
周緒沒有聽到回答,因為夫人已經睡著了,他望著黑暗,表情平靜,像一尊凝固的雕像,沉默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