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之下, 彎月如鉤,濃霜似雪。
崔什子坐在帳前篝火旁烤著火,身上早已披了一件保暖的灰色狐裘,藥仆煮好藥看見崔軍師又跑到外麵去了,有點生氣又有點無奈,隻能端著木托盤把藥碗放在上麵,然後屈膝奉上托盤。
"崔郎君,該喝藥了。"
崔什子望著黑平平的藥汁,將手裡的手爐瑞到袖口單, 隨後端起藥碗一飲而儘, 熟悉的苦澀讓他舌
根苦的發麻,藥仆笑著從腰側的布袋裡拿出一枚桃乾放到托盤上。
崔什子撚起桃乾吃了下去,淡淡的甜味很好的驅散了口中苦澀,灰色狐裘的長毛被風刮在了他的臉頰側,有點癢,崔什子伸手撫了一下袖口處縫的細密的針腳,嗬出了一口氣,白霧淡淡, 長姐操勞他的身體, 每每天還未冷就已經製作好了過冬所需衣物,一針一線皆是親人所思所念。
"主母給您的桃乾還剩大半袋,等回去的時候估計就吃完啦。"藥仆拍了拍小布袋,收拾好藥碗,正準備離去的時候,聽見崔軍師又咳嗽了起來, 他走到他身後,輕輕的拍了拍, 有點不解∶"崔郎君,您為何不進帳篷呢?"
崔什子等劇烈咳嗽後,移開手帕,笑道∶"風月無邊,無人欣賞豈不可惜。"
藥仆撇了撇嘴,他算是半個醫者,對病弱的崔郎君不聽師父的話,大晚上的還跑出來曬月亮這種文人風雅事欣賞不來。
在他看來,生病了就好好的在屋子裡修養,就彆折騰了,不過崔郎君本就天生體弱畏寒.這病是娘胎裡帶來的,治也治不好,就用名貴的藥材吊著,現在又要隨軍奔波,說實話,藥仆還是很敬佩他的毅力和生命。
藥仆端起托盤走了,沒過多久見到了軍隊裡那個駝背老人,老人就靠在幽字大嘉底端,似乎睡著了,這是一個神秘的老人,藥仆有時候也好奇他的力氣怎麼那麼大,居然一個人就可以舉起幽字大薰,雖然是個駝背又畸形的老人,口是抗旗的時候實在威風,又醒目,藥仆偶爾會羨慕他,他邁著步
伐,穿過一個個簡易的帳篷,路上還遇到了至今還沒死的都達古拉,是骨侖屋古一族的,大部分的俘虜身上都是傷,不過藥仆對他們視而不見,仿佛沒有看見他們的傷勢和他們痛苦的哀嚎。
"大力哥,你怎麼還在吃啊?"藥仆在看守俘虜的胡大力身旁蹲下來。無限好文,儘在
胡大力擦了擦嘴巴,又喝了口水才咽下口中的肉乾,剛進塞外的時候,他們還能有肉羹吃,現在隻剩乾餅和肉乾了,說實話,雖然這些食物易於保存,但是又乾又硬,嚼的久了腮幫子酸,但有吃的也不錯了,胡大力滿足的拍了拍肚子,冰冷的甲胄被他拍的砰砰響。
"肚裡有食,心裡不慌嘛。"胡大力對這個小藥仆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完全不見麵對俘虜時的凶狠殘忍。
雖然是與小藥仆在對話,但他的那雙眼睛一直巡邏在被關押起來的俘虜身上,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攻城了,這些俘虜都是要死的,人在麵臨生死危機的時候經常會做些不理智的事,比如臨死反撲。
胡大力握著手裡的幽州長/槍,這把長/槍是特製的,因為他的力氣大,重達數十斤的長/槍在他手裡如使指臂,十分靈活,尖木倉頭部還有鮮血,震懾著開始不老實的俘虜們。
小藥仆嘟囔了一句∶ "小心吃多了積食。"
胡大力嘿嘿笑了兩聲,對關心他的小藥仆有些不知怎麼回答,他從小就餓怕了,隻要是能吃能喝的他都可以進肚。
小藥仆前幾天就對他說過這句話了,後來還送了治療積食的湯藥給他,他咕嚕咕嚕就灌了三碗,完全把湯藥當水喝,當時就把小藥仆看的一愣一愣的,後來再也不送了。
藥仆繼續往前走,他是跟隨師父到軍營的,隻治療崔郎君,他師父是有名的聖手,為了崔郎君的病情,已經在幽州好幾年了,他也就住在了閬歌。
許是在一個地方久了,小藥仆也漸漸喜歡上了幽州這個地方。
正漫無目的的瞎想著,藥仆冷不丁的看見了一張惡鬼麵具,嚇了他一跳。
老醫者早就看見自家那個傻乎乎的藥仆了,見鬼屠走近,藥仆還傻愣愣的站在原地,老醫者忙把人扯了過來,又拍了一下他的腦袋。
藥仆轉頭看著戴著惡鬼麵具的男人走遠。
"J師幣父,他是誰啊。"
"鬼屠,你沒事離他遠一點。"老醫者沒好氣的說道。
金毒和易凡以及鬼屠騎的幾個騎長一起趕到了玄甲營。
崔什子看見金輯他們,起身道∶"諸位請進,主公已等待多時。"
易凡見崔軍師親自掀簾,連忙上前接過了他手中的活計。
金輯對著崔郎君輕輕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數人進入帳內。
周緒看著帳篷上方的軍圖,是下午幽州斥候一小時一報傳遞,隨後他模擬繪製出來的戰陣圖。
軍中的魏嚴,拓跋阿骨以及拓跋阿木,周氏族人,鐵勒族的老首領察察兀已經看過了。
"末將金年拜見節度使大人,幸不辱命,已將突厥後方的浮屠騎悉數斬首兩乾餘,另屠其他部落乾餘人,放生數人。"金年率先跪下,重重抱拳垂首說道。
周緒將人攙起來,順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無需多禮,此次任務你完成的很好。"
金奔麵具下的臉激動的微紅,起身再次抱拳道∶"一切皆賴大人您的栽培以及崔軍師的謀劃,還有諸位同袍們的共同努力,某不敢居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