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戰爭(1 / 2)

阿日朗走到軍帳中的時候,腿還是發軟的,他從上午,不,清晨白霧的時候就偷偷的離開了回焱城騎的是上好的寶馬,現在已經是深夜了,他差不多騎行了一個白天外加半個深夜, 大腿內側早已血肉模糊,他本就不是一個善騎射的武人,更多的時間,他是在外求學的一個異族人。

上月時,他就讓他的妻兒回到了她的部落,他的妻子是密契部落可汗的小女兒,就是在這次結盟中來了又後悔的契密部落。

他和妻子在回焱城一向是不受注重的存在,經此一事後,妻子更是鬱鬱寡歡,因為在這次結盟中,父親他明明來了,可還是畏懼幽州節度使大人,又落荒而逃了。

導致他的妻子在回焱城受了不少的委屈,回契密的時候,她也回的十分乾脆,不需要他多說什麼,還帶走了孩子。

阿日朗看了一眼漆黑的夜幕, 今夜會是他最後一個夜晚嗎。

孤身一人來到了敵人的大本營, 做一個叛徒,人家又為何相信一個叛徒的話?

阿日朗自嘲一笑。

軍帳內。

阿日朗看到了比以前老了許多的魏嚴將軍,近幾年風頭大盛的鬼屠將軍,還有節度使大人身邊的謀臣,崔郎君,以及節度使大人。

小時記憶忽的湧上心頭,與二十幾年前相比,節度使大人臉上多了歲月的痕跡,就連鬢角也出現了霜色,但那雙眼睛還是銳利的,身形也好像無甚變化,依舊高大魁梧,他坐在軍帳中央首位上,威勢甚重,令人不敢直視。

阿日朗低下頭,長揖一禮道∶ "阿日朗見過節度使大人。"

周緒在這個自稱回焱城三王子的臉上看了一眼,隨後又看了一下和中原人彆無二致的右社束冠,以及讀書人常用的輯禮。

"你認識我和魏嚴?"周緒手裡轉動著茶杯∶"進門的時候,滿屋人中,你第一個看的就是魏嚴。"

魏嚴皺眉打量著阿日朗,仔細看他的麵容,可惜怎麼也想不起來有這麼一號人。

阿日朗理了理身上的文人青衫長袍,他也看向魏嚴魏將軍,輕聲道∶"自是認得的,二十三年前,魏將軍率軍抗旗入回焱城,我當時就在旁邊看著,人很多,魏將軍想不起來也是正常的。"

阿日朗頓了頓,又直視著節度使大人∶"節度使大人是七天後趕到回焱的,我的父親出城門迎接,宮殿裡,您與父王還飲了葡萄美酒,父王曾言幽州與回焱互助不棄,代代交好。"

周緒聽到這,笑了一聲。

他喝了一口茶,回焱老國王的確對他說過那樣的話,不過,這話誰也沒當真,回焱老國王是,他也是,什麼代代交好,都是場麵話而已,沒想到當年一個小娃娃居然還記在了心裡。

周緒眯眼望著阿日朗的讀書人長袍,問了一句不相乾的話∶"你的老師是誰?"

"學生師從明心居士。"阿日朗這一刻竟是笑了起來,提起教導他的師父時,滿是孺慕尊敬之情。

崔什子道∶"可是寫出異騎踏破山河春,爛醉浮生,夢醒乾行淚的狄審言狄夫子。"

"正是家師。"阿日朗道。

在場的都是大老粗,大多數人都不知道明心居士是誰,畢竟他也不是天下聞名的大儒。

聽到崔軍師念出兩句詩,上了好些年的文化課又了解江南文壇的周淩之才知道明心居士是哪位。

是個詩人,更是一個不得意的小官,但是卻很長壽,另一個外號為長壽居士更為出名些,沒想到他的學生有一個居然是回焱城的三王子。

"師父他隻以為我是外地求學的異族人,並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阿日朗說道。

"那你今日所來何事?"崔什子笑問道,笑容溫潤,好像因為明心居士,亦或是同為讀書人的回焱三王子起了一點親近之意。

阿日朗看向節度使大人,將心中早已醞釀好的話說出∶"此戰還請節度使大人多加小心,回焱城牆上架有三個大型三弓床/弩,各配床/弩手二十名,皆是身形彪勇之輩,以黑布蒙麵,從不以真麵具示人,且不聽父王之令,應是背後有主。"

說完就再次長揖一禮∶ "阿日朗言儘於此,大人,某告辭了。"

周緒看了一眼崔什子。

崔什子咳嗽了一聲,走上前去∶"三王子且慢。"

阿日朗轉身看著他們,實則背後已出了冷汗,這是要殺了他嗎?畢竟他是回焱的人,還是父王的兒子。

"三王子不必緊張。"崔什子籠袖道∶"我隻是想知道王子為何乾裡迢迢不顧危險的來幫助我們。"

阿日朗沉默了一會,道∶"回焱這些年都是靠著和幽州交好才成為了塞外第一大城,我父王他老邁昏庸和突厥與虎謀皮,擅自撕毀盟約,但這都是他一人所做之事。"

"還望諸位破城以後,勿傷城內平民,他們都是普通人。"

"我此來,不是為了父王,而是為了他們。"

阿日朗深深躬身∶"某在此拜謝諸位。"

"既如此,王子回去豈不是落入虎口之中,不如暫且留在軍中,我等會看照王子。"

阿日朗不清楚崔軍師想乾什麼?是想把他留在這當人質嗎?父王不喜他,就算當人質父王也不會在意的,他嘴唇動了動,道∶"崔軍師,父王不會在意我的。"

崔什子笑容不變∶"王子此言傷我心,某是擔憂王子回去會受到迫害才想留下王子,如果王子執意要走,某也不會多加陽阻攔。"

崔什子帶頭將阿日朗請出去,夜色漆黑,不少將士枕戈待且。

阿日朗跟在他身後,腳步遲疑。

也許崔軍師真的隻是擔憂他的處境,他回想起當年幽州鐵騎進入回焱城的時候,並沒有像其他騎兵那樣肆意搶掠女乾淫,反而軍訓嚴明。

阿日朗輕輕吐出一口氣,他的內心非常痛苦,每每想到父王將城內的平女供給那些異族取樂,腦海裡想的都是二十幾年前的那一幕,為何不能像幽州軍隊那樣呢?為何要對治下的城民如此殘忍。

大兄說他被中原儒生教壞腦子了,整天的悲天憫人,無病呻/吟。

胡大力看著崔軍師帶著一個相貌頗似異族的男子走到了不遠處,他立刻坐直了身體,握緊手裡的長/槍,發現俘虜裡的都達古拉驀地激動了起來,他被反捆在地上,灰塵滿麵,衣衫襤褸,口中塞了粗布,眼睛瞪的老大,甚至隱有血絲,不可置信的望著回城的三王子出現在了玄甲營的腹部,而且,崔謀士還笑容作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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