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洛蘭等女兒他們走後,輕輕的打了一個哈欠,許是喝了薑茶緣故,哪怕是雨夜,她的手腳也很溫暖,坐在榻上泡腳時,發現周宗主望著牛車不知在想什麼。
周緒看了一會就坐到了夫人身邊。
蕭洛蘭已經泡了一會,便將腳從銅盆裡移開,旁側伸出一隻大手撈起她的腳踝就擱置在男人膝蓋處。
周緒一邊泡腳,一邊拿綿帕給夫人擦水珠。
蕭洛蘭臉色微紅,手撐在美人榻上,慢慢坐好:“我自己來吧,你的袍子都濕了。”
周緒擦完水珠,將袍子一撩,把濕掉的地方掖到了革帶處,一身便服被他弄的不倫不類的。
而後,低頭就親了一口夫人雪白的腳背。
特響。
蕭洛蘭臉色臊紅,想將腳縮回來,卻沒掙脫成功,羞窘道:“你也不嫌臟。”
周緒嘿嘿直笑,略一使勁就將夫人抱在懷中,疼的不得了:“這麼白,這麼香,哪裡臟了。”
他低頭瞅著夫人的腳,白淨勻稱,滑香滑香的。
蕭洛蘭靠在周宗主懷裡,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等會到廬州估計要深夜了。”
“我已讓金犇派騎兵告訴盧琮,我們明天再去廬州。”周緒冷不丁的說出這個消息。
蕭洛蘭愕然抬頭:“不去廬州了?”
“反正廬州和瓊華州很近,我們先送送那位蕭玉娘回瓊華州再返回廬州也不遲。”周緒道。
蕭洛蘭微皺眉頭:“他們有問題嗎?”
“雖說廬州叛亂,但在淮右經略使程權海的特意關照下,瓊華州最近幾年可沒有大規模的戰亂,大狐蕭氏更是在魏氏後麵撈了不少好處。”周緒摸著胡茬:“和我們同行的蕭氏部曲不同尋常,不像是沉浸富貴窩裡的大狐蕭氏養出來的。”
一隊兵殺沒殺人,見沒見過血,是不是老手,對馳騁沙場數十年的周緒來說太容易分辨了。
殺伐之氣是要靠上戰場殺出來的,而不是保護人就能有的,退一萬步說,那蕭玉娘在大狐蕭氏是了不得的人物,大狐蕭氏用壓箱底的精銳部曲護送她去鄰好的州城作畫。
周緒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外麵那些部曲是令狐茂借給那位蕭玉娘的,不過蕭玉娘親口否認了這個可能性。
周緒現在倒真想知道,和他同行的那些部曲是哪家的?
鬼鬼祟祟不敢見人,定有貓膩,晚上還要細察一番。
很快,牛車上的孫岩就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氛。
玉奴眼看過了廬州道,那些鬼屠騎竟是要與他們同行,焦急的看向主人。
“怕什麼?你的身份難道是假的?”魏無忌站起身,冷靜說道:“去年大狐蕭氏得知你是瓊華州人氏,把你認了蕭氏義女,玉奴,你就是蕭氏之人,到了瓊華州讓蕭氏人來接不就好了。”
他的計劃很完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魏無忌揮袖,莫名有種暢快之感,與虎同行,他最終棋高一著。
“拿酒來,我要痛飲一杯。”魏無忌笑道。
玉奴不敢多言,孫岩卻是提心吊膽,哪怕知道韋書跟在身後也不能安心。
天色蒙蒙亮時。
周緒披甲騎馬看向輪廓隱現的瓊華城,笑眯眯的對臉色有些蒼白的蕭玉奴道:“瓊華州近在眼前,恭喜蕭娘子快要回家了,隻是為何不見城門打開。”
玉奴拿出蕭氏玉牌讓女婢送去城門口通告一聲。
“多謝周幽州一路護送,此情大狐蕭氏記下了。”玉奴道:“城門近在眼前,我們就此彆過。”
周緒騎馬到牛車處,牛車附近的部曲全部神色緊繃,周緒掃過他們,笑道:“俗話說,好人做到底,送人送上西,我這人做事一向喜歡有始有終,等城門開了,我送蕭娘子進去才安心。”
玉奴臉色一變,尤其是看到周蠻子手中的巨劍,嚇得臉色煞白,剛才的話聽著更像是威脅一般。
女婢匆匆回來,郡守道大敵在外,不敢隨意開城門,哪怕是蕭氏也不行。
玉奴咬唇,心急如焚,猜測自己的身份還不夠格,瓊華郡守看見鬼屠騎就心生懼意,不敢開城門,這可怎麼辦?
屏風後的魏無忌臉色鐵青,萬事都料到了,沒料到瓊華州郡守竟膽小至此,安敢壞他好事。
“周幽州,您也聽到了,如果您不離我遠些,我就回不了家。”玉奴說著說著竟哭了起來。
周緒道:“蕭娘子,你的人沒有全部帶齊,當然不好回家了。”
玉奴哭聲戛然而止,瞪大眼睛,眼眸裡都是不可置信,連退了幾步,撞上了長幾。
屏風後的魏無忌霍然起身。
孫岩扣住小王爺的手腕,一雙眼睛滴溜溜轉,已經想著要逃跑了,對初次交手的周蠻子產生了懼意。
周緒露出一個殘忍的笑意:“我這人一向謹慎,遇到搞不清楚的事總會琢磨再三,很不幸,我現在對你們真正的身份產生了興趣。”
“你們的尾巴剛開始的確隱藏的很好,可惜你們遇到了鬼屠騎。”
魏無忌隔著屏風望著周蠻子,臉色陰沉。
“鬼屠騎聽令!”周緒斂起笑意,驟然吼道:“列陣!”
金犇揮舞纛旗率先反衝,右騎將策馬帶領一小隊奔向西南方,一千鬼屠騎以半扇形分散開,逐漸合攏包圍之勢。
一時間門殺聲震天,兩方已然交鋒。
周緒聞著空氣中的血腥味,巨闕劍橫在臂前,剛好擋住牛車竄出來的矮小身影。
孫岩臉色僵硬,一點點的退回。
周緒慢條斯理的用巨闕劍在這人的脖子上壓了壓,孫岩雙膝跪地,冷汗直流。
“哪家的?”周緒笑問道。
沒有聽到回答。
“不說的話,以後就沒機會開口了。”周緒道。
明明是平靜的話,孫岩卻隻覺得凶煞之氣撲麵而來,他咽了口唾沫,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撒謊道:“程家的。”
“程權海派這麼點人就想殺掉我?”周緒低頭看這矮個漢子:“我怎麼不相信呢。”
就在這時,包圍圈裡突然衝出一披甲武將,一點長槍如龍,寒芒四射,直衝牛車這邊而來,也衝散了他身後的鬼屠騎。
鐵/槍呼嘯如雷,直射周緒麵門。
周緒放開矮個漢子,勒馬避至一邊,側頭躲過這一擊,眼睛微眯。
韋書渾身浴血,直視周幽州,頭也不回的怒吼道:“還不快走!”
孫岩連忙帶著剩餘侍從連滾帶爬的趕著牛車躲到城門下,奮力嘶吼:“楚陵王在此,還不快開城門。”
瓊華州郡守大駭,連忙打開城門。
韋書一直擋在城門處,等聽到城門關閉的聲音,才道:“吾乃韋書,今日有幸討教大將軍。”
周緒望著城牆上揭開麵具的華服少年郎以及少年郎身邊的蕭玉娘。
他盯著那張討人厭的臉看了兩秒,明白了。
“請征北大將軍不吝賜教!”
周緒終於把眼神給了他,將巨闕劍扔給金犇,隨後掂量了一下金犇衝鋒的長/槍。
戰場之上沒什麼好說的,無非就是你死我活。
三五回合之後,周緒一/槍將韋書挑下馬,眼神冰冷,隨後自己也翻身下馬,一拳搗在韋書腹部,直到盔甲崩裂,血肉模糊一片,此時此刻,挑釁他的武將已然嘔血不止,血水模糊了他的臉,掙紮幾息後,氣息徹底斷絕。
周緒站起身,袖口滴血,臉上也是腥熱一片,他抹了把臉,對著城牆上魏延山的兒子笑了笑。
隨後轉身,雨水如注,周緒自言自語。
“今天還要陪夫人吃巢湖銀魚,可不能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