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緒抱著夫人,闔上眼睛。
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蕭洛蘭聽著外麵的蟲鳴聲,慢慢的閉上眼睛,就在她抵擋不住睡意即將要睡覺的時候,忽然感受到了一股異樣。
蕭洛蘭困的迷蒙蒙的朝上看了一眼,發現周宗主正看著自己,眼也不眨。
她散去困意:“怎麼了?”
周緒目不轉睛良久,最後緊緊的將人抱在懷裡,讓蕭洛蘭呼吸有些困難,她遲疑了一下,輕拍著周郎的背部,這一瞬間,兩人心靈相通,都害怕這是一個幻象。
周緒聞著夫人身上的香氣,氣息不穩:“我夢見夫人受傷之後,把我徹底忘記了。”
蕭洛蘭怔了一下,而後輕笑:“夢是相反的。”
周緒摸向夫人後腦位置,那裡受傷的地方已經好了:“夫人如何想起來的?”
蕭洛蘭語氣輕和,慢慢講起來,說道她取巧藏了一塊瓷片保命時,蕭洛蘭覺得自己還是有一兩分急智的。
周緒睡意全無,不可避免的想起冬雪對他講的夫人遭遇的那些事,那讓夫人恢複記憶的瓷片後麵變成藏在她口中的利器,傷的她血肉模糊。
“夫人很厲害,還能藏下它。”周緒順著夫人的話,卻心痛難言。
蕭洛蘭聲音越來越小,最後蜷縮成一團,有些話,她不能在女兒麵前說出,甚至說出口對女兒都是一份壓力。
周緒擁著她,摸到了夫人臉上冰涼的淚水,蕭洛蘭埋頭在發中:“我一點也不厲害…”
“我很沒用,一點用也沒有…”如果她很厲害的話,她的女兒就不用被逼迫著成長,幫助過她的那些人不會落得那個下場,她想救的人也不會死在她的眼前,甚至到了最後,她做了那麼多的努力,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火燒洛陽,屍體遍地,無處逃生,到了最後,她是真的想求死。
她大概是最沒用的人,蕭洛蘭想著。
周緒扳著夫人肩膀,讓她麵對他,他低下頭,和夫人額頭對著額頭,鼻尖對著鼻尖,潮濕的淚意也流到了他的臉上,周緒輕輕抹掉夫人眼角的淚:“不是,再沒有人比我家夫人更勇敢聰慧了。”
蕭洛蘭滿臉淚水,仍不能釋懷。
周緒親了親她的眼尾,不斷安慰著夫人,直到最後夫人在他懷中沉沉睡去,他撫去夫人眉心的皺痕,夫人總是對自己苛責甚多,多憂多慮,自我折磨,沒有她將消息告訴存真,洛陽就是一片火海廢墟,他們也不能及時攻入洛陽,可她仍覺得自己做的不夠好…
可在受人監/禁,舉步維艱的情況下,她做的已經夠好了,甚至還親手殺了人…
周緒摟緊夫人。
第二日。
蕭洛蘭看著在床上處理公務的周宗主,回想起自己丟臉的行為,臉頰微紅的穿好衣服,她不是一個愛哭的性子,昨晚卻好像糊塗了一般,將心裡話說了出來,現在蕭洛蘭隻能當做無事一般,找了一個話題。
“現在什麼時辰了,我是不是起晚了。”
“還沒到中午,不急,不急,再睡一會,今天一天都休息。”周緒攬著夫人,已經找到了夫人,周緒打仗的急切步伐就慢了下來,可跟隨他的那些人眼看潼關在望,不僅是廬州的盧琮,兩浙的時傅南,歸附他的賀家,大大小小的家族紛紛暗示可以進京了。
就連謝家也都有些坐不住了,更彆提自己本家周家了。
周緒連帶著在洛陽隻呆了兩天,其中還歇了一天,就已經收到了許多密奏。
大勝在即,他們要等不及了,不管是投機取巧的還是真心追隨他的,不可否認,乾的都是把腦袋提到褲腰帶上的事。
蕭洛蘭順手整理了一下周郎手邊的公文,無意中看到了慎之的信,她拿起來看了看,發現時間是上月的,還沒拆。
“周郎,慎之給你寫信了,你是不是忘拆了。”蕭洛蘭道。
周緒不拆自然是知道信上會寫什麼東西,小兔崽子前段時間做了一件收買天下人心的事,現在讀書人把博愛仁慈,寬厚待人這些詞瘋狂的給小兔崽子加上了,周慎之的信一來,周緒就知道周慎之在信裡寫了什麼。
他當時懶得拆。
“是忘記拆了,我看看。”周緒裝模作樣道,拆開和夫人一起看。
不出他預料,夫人看完,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
蕭洛蘭道:“慎之眼巴巴的給你寫信,你還忘記拆了,有你這樣當爹的嗎?”
“馬上回,馬上回。”周緒笑眯眯的回道。
蕭洛蘭想起信中最後,慎之不確定自己做法是否正確故而微忐忑的話語,又說道:“我覺得慎之做的挺不錯的。”
周緒道:“還行吧。”
蕭洛蘭用發簪挽好頭發:“那你回信可要誇誇慎之。”
“已經有天下人誇他了,我再誇他,他不得上天,年輕人還是戒驕戒躁些。”周緒親香了一下夫人,弄的蕭洛蘭脖頸癢癢的。
蕭洛蘭彎了彎眼眸,眸色清亮柔和。
周緒看著夫人,忍不住也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