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呀。”我主動給她提供資料,“我乾媽的宴會上,盛爺爺帶嶼森去的,不過那會我們都沒說過話,他居然就因為我去蘇州了。這些還是嶼森後來才告訴我的。”
“嶼森一向聰明,這見了一麵話都沒說就認定了,直接追到蘇州去了。”錢阿姨大概發現了我十分遲鈍,生怕我不理解似的,說的愈發直接了,還轉向盛行傑,“你要跟嶼森多學學,生意場上沒有善茬,多點遠見知道嗎?還有,你也該認真找個女朋友了,門當戶對四個字頂頂重要,不過如果女孩子特彆好,我們家也不是勢利眼,不要求人家家財萬貫。”
這時盛仲愷的太太插話進來,“大嫂,你這話說的,好像嶼森是因為……”
“好了。”盛老爺子把筷子重重一放,“行傑還不著急,催什麼。吃飯!”
盛老爺子一發話,大家立刻收住了話題,開始招呼著吃菜。
盛伯凱轉了下餐桌,把一道看著平平無奇的花膠鮑魚雞轉到我麵前,“曦光一定要嘗嘗這個,我們家廚師的拿手菜,外麵吃不到這個味道。你爸以前來吃過,後麵一直念念不忘。”
我雖然心裡不高興,但也不好再說什麼,夾了一塊雞肉吃了,客氣地讚美了下。
氣氛重新緩和起來。
大家閒散地聊著,行樂和行秀明顯和林嶼森關係更好一些,隔著人和我們說話,問我們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喝酒什麼的,被林嶼森用要去老師家的理由推了。盛行傑和他們坐得近,反而說話不多。後來大家的話題又轉到了生意上,當然,我一個外人在,他們也不會說什麼重要的事情。
盛老爺子說話不多,後半場甚至完全沉默著,仿佛在思索著什麼,身後有阿姨幫他布菜。盛家人好像習慣他這樣,各說各的,也不去打擾。
飯到尾聲,盛老爺子放下筷子,突然發聲,問盛伯凱:“雙遠是我們和小聶合資的?誰占大頭?”
雙遠正是我和林嶼森目前工作的企業,全名叫蘇州雙遠光伏科技有限公司,在行業裡算規模中等吧。這應該隻是盛遠諸多投資中一個,盛老爺子不知道細節很正常,隻是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提起。
盛伯凱回答說:“我們占了51%。”
“回頭把所有股份都轉到嶼森名下。”
所有人都是一愣,我立刻看向林嶼森,恰好捕捉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詫異,顯然他事先完全不知情。
但隨即其他人的反應讓我有點意外,怎麼一個個都喜形於色的?
錢阿姨尤其按捺不住喜色:“蘇州是個好地方,在那生活也舒服,不像上海,看著繁華,其實心累。”
盛伯凱說:“這事程遠那邊也得同意才行。”
盛叔凱接口:“給他未來女婿送這麼份大禮,他能不同意?”
盛老爺子點頭:“小聶那邊,我來打電話。”
林嶼森早已神情平靜,適時點頭微笑:“謝謝外公。”
一切都發生得非常迅速,幾句話就決定了一切,桌上每個人都言笑晏晏,一片祥和。可在這個環境下,我的心眼似乎一下子長了出來,瞬間就懂了這寥寥幾句話裡的意思。
從盛家其他人由衷的笑意中,這大概不算什麼贈與,而是一種“發配”?
林嶼森這是徹底被打發了嗎?
我心裡有點點難過,並不是因為和盛遠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的雙遠的股份。我一向覺得,長輩的東西就是長輩的,他愛給誰給誰。
而是因為這家裡微妙的氣氛。
林嶼森,在這個家裡,被大部分人當成了外人,甚至——敵人。
但此情此景,人家的家務事,我不能貿然開口。目光投向了餐桌,有道乾煎帶魚很好吃,林嶼森好像沒吃,我打算把最後一塊搶下來給他。
正認真等著帶魚轉過來,盛行傑說話了。
“聶叔叔這下應該滿意了,他不是提過想再收一些雙遠的股份嗎?這下嶼森當作嫁……不是,聘禮帶過去,他肯定高興。”
我的注意力一下子從帶魚轉移到了盛行傑身上,他前麵一直陰沉著臉,現在得意之色簡直快要飛出來。
盛伯凱立刻嗬斥了他:“爺爺說話你彆插嘴。”
我來之前早打定主意少說話,沒什麼問題的話,矜持點多笑笑就行了,但是盛行傑都提到我爸了,我不接一下豈不是不禮貌?
我微微一想,開心地說:“我爸爸肯定很高興,不過不是因為彆的公司股份什麼的。主要是我特彆不愛管公司,以後有嶼森幫我管,我爸就沒後顧之憂了。就是不知道嶼森會不會嫌事情太多,一個人忙不過來。”
說完瞥了一眼盛行傑。你得意什麼啊,雖然你是盛遠指定的下一任繼承人,可是其他姓盛的就不用分了嗎?以後做事不用受到各種鉗製?想得美!
哪像我家!
“我真的很羨慕你們這樣的大家庭,像我這樣的獨生女,想讓兄弟姐妹幫忙都沒有,以後隻能靠嶼森了。”
雖然從沒想過爸爸公司的繼承問題,但是這會我必須是未來的霸道總裁!
我一臉慶幸地向盛老爺子道謝:“謝謝盛爺爺把嶼森教得這麼好,我爸爸肯定很滿意白撿一個繼承人。”
盛行傑得意之色頓失。
我可喜歡氣盛行傑了。
因為他真的什麼都寫在臉上,哪像其他人,不管心裡在想什麼,臉上都掛著笑容,甚至我身邊的林嶼森,神色間也半點心思不露。
不過他還算配合啦,居然把剩下那塊帶魚夾給了我,“我儘力,再吃一塊?”
“好呀。”我笑得甜滋滋的。
“曦光喜歡的話回頭讓廚房做一份打包。”錢阿姨麵帶笑容。
看!若沒有盛行傑,我的演技簡直無人回饋。
氣他好開心啊,我忍不住繼續。
我轉向錢阿姨:“謝謝阿姨,打包就不用啦,不過我能問下這個帶魚是怎麼做的嗎?有什麼特彆的作料嗎?我想學一下以後燒給嶼森吃。”
錢阿姨笑:“哪裡用得著你燒飯做菜,都有廚師。”
“我不喜歡家裡有外人啊,再說以後他上班,我在家裡閒著無聊,做做飯什麼的也好打發時間。”
我擺出一副以後啥也不管,一心洗手作羹湯的樣子。
錢阿姨臉色一僵:“你現在不是在蘇州上班?女孩子雖然不用那麼累,但是事業也不能丟了。”
我當然要上班,當然要有事業,但是不妨礙我現在讓你們不爽啊。
“我不想那麼累,嶼森管管不就好了。我媽媽給我算過的,說我從小到老都是享福的命,不用自己操心的。”
我隨口就是胡說八道。
盛行傑終於忍不住了,“聶叔叔還年輕,交班還早吧。而且,聶叔叔不是離婚了嗎?說不定……”
“行傑!”
盛老爺子一聲大喝,止住了盛行傑未儘之語。
我目光看向盛老爺子,刻意帶上了一些同情——這就是您選的繼承人啊,跟林嶼森,已經不能用差遠了來形容,是不配比較。
盛老爺子有些疲憊地站起來,“嶼森,你到我書房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