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噓 地下城(2 / 2)

“有,類似於楔形文字。怎麼了?”

“你認識嗎?”

“我不認識,不過有人認識。”

“誰認識?除了你爺爺之外。”芳夏骨子裡並不願意跟許冬爺爺打交道。

她記仇。

以前許老爺子就不太同意許冬和她交往,從許冬早上跟她坦誠時透露的信息來看,外婆出事後,許老爺子在知道芳夏橋童二代身份的前提下,不是想辦法保全她,而是立刻跟她家切割關係,完全把她的生死置之度外。

現在讓她求助於許冬爺爺,那她是辦不到的。

而康城作為橋童,肯定也認識有巢文字,可惜他在看守所,不方便。

隻能找另外的人。

許冬回她:“三爺認識一些。”

李三爺是照顧許冬長大的許家老傭人,是從木得國回來的“華僑”,特彆會為人處世,做事也靠譜,以前他就經常幫許冬芳夏打掩護。曾經為了許冬,差點被人打折大腿。

芳夏問:“李三爺也是橋童?”

許冬:“他不是橋童,不過他是橋童養大的孤兒,所以認識不少有巢字。”

相較於許冬爺爺,芳夏還比較相信李三爺,既然要找許冬牽線搭橋,她也隻能說實話:“我找到一本外婆留下來的筆記本,裡麵文字應該是用有巢文寫的。”

許冬答應芳夏,幫忙找李三爺來翻譯。

*

外麵還在下雨,看樣子一時半會停不了。

芳夏撐著一把紅色大傘,從停車場走到許氏製藥對麵的茶館門前停下,她利落地收起紅傘,甩了甩雨水,把傘插進門口放著的水桶裡。

也沒店員上前來打招呼,耳邊滿滿都是麻將聲,下雨天打麻將的人更多了。

走上二樓,二樓也是熙熙攘攘幾乎滿座,但她一抬眼就看見許冬和李三爺坐在靠近窗戶的卡座裡,卡座位置正好能看到遠處的停車場,他們許是一路看著她走過來的。

見她走來,李三爺已經站起身,熱情地跟她打招呼:“小夏!”

“三爺!好久不見!您身體還好吧?”

“我還是老樣子,”

芳夏把帶來的禮物遞過去,“知道您愛喝普洱,這是朋友家茶莊自己產的。”

“哦!這可是好茶!”李三爺也沒客氣,高興地收下了,“還是你想得起我這個老頭子。”

李三爺六十多了,戴著黑邊眼鏡,身板不高,很清瘦,但身子骨健朗,他是看著他們長大的,許冬對他比對自家爺爺還要親近。

許冬往裡坐給她讓了個位置,桌上擺了一盤鹽酥花生,一盤漿果和一壺茶,許冬給她倒滿茶。

李三爺滿臉笑容,他雖然很希望兩個小年輕能重新走到一起,但主人家的事,不是他該插嘴的,所以他隻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老爺子找了個自己關心的話題,小聲問道:“聽說你給老大請了律師?”

芳夏晃了一下,李三爺馬上解釋:“康城。”

芳夏點頭:“對,托人請了個還不錯的律師。”

一個小時之前律師就去看守所見康城去了,律師比她方便,而且不受監控。

李三爺點頭啕歎道:“幸好有你。橋佬他們都不方便出麵。不瞞你說,我前幾日擔心的都睡不著。”

橋佬應該是李三爺對許箋元的尊稱。

芳夏不太理解李三爺為什麼那麼關心康城,李三爺知道芳夏已經知曉自己的身份,他也就沒什麼可隱瞞的了,“老大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之前跟了他幾十年,我算是他養大的。”

這就是有巢人世界的詭異之處,把李三爺養大的康城,看上去比李三爺還要年輕不少。

李三爺惆悵地笑了笑,道:“我們以前經曆過很多事,你不懂。”

今天茶館包廂客滿,連大廳都開了桌打麻將,四周熱鬨聲滿耳,無人留意角落裡的他們。

芳夏從包裡拿出筆記簿,翻開第一頁,遞給李三爺看。

“三爺,您看,這是有巢文嗎?”

李三爺接過來細看,道:“是,這是有巢文,以前我們也管這個叫雲滇文。”

芳夏不解:“為什麼叫雲滇文?”

李三爺道:“有巢人在上古時代,還有一個分支,位置在雲滇古國的位置,留下了一些文字記載和文物。國外有專家專門研究雲滇文的,可惜水平還不如我。”

他往下翻了幾頁,“這是你外婆研製‘抑狐製劑’的筆記。”

抑狐製劑!果然是。

不過芳夏對這個沒興趣,她輕聲提醒:“您往後翻,翻到最後幾頁,內容好像跟前麵的不一樣。”

說著她直接把筆記簿翻到後麵,李三爺微微蹙眉,眼神下意識掃了周圍一眼,“有紙筆嗎?”

“有。”芳夏快速從包裡拿出小本子和簽字筆。

李三爺接過紙筆,把後麵的有巢文,一句句翻譯成漢字,寫下來。

芳夏做記者的時候專門訓練過辨字能力,她坐在李三爺對麵,雖然看到的是顛倒的漢字,但李三爺每寫一個字她就能馬上識彆一個——

【申城、西京和廣城三地橋童陸續消失不見,如此看來,北巢是完全不想給我們在外生存的機會,接下來,就可能輪到我們了。尋找消失的橋童還是藏匿?我和老魚意見相左,僵持不下。最後,我們決定分道揚鑣,除各自繼續研發外,我負責尋人,老魚藏匿保存實力。】

【消失的橋童究竟去了哪裡?二十多人完全消匿不見,在這個現代社會,想不露出點蛛絲馬跡是很難辦到的。大風氏不會輕易殺戮子民,他們應該還活著。】

【太難了,最近精疲力竭,諸事不順,出巢百年以來,這是最艱難的時刻。】

【至高無上的大風氏,您為何完全不給我們活路呢。誰能給我們向上傳達,就算藥劑研製成功,您依然是我們的神,我們歸墟有巢人,千萬年來始終自認是大風氏的子民。】

【刀疤章總是勸我放棄幻想,準備戰鬥!誰不想戰鬥?奈何實力相差懸殊,硬磕隻有死路一條。我想和解,想為族人謀求一條生路。】

【我思索了很久,或許,他們被關在了傳說中的地下城,那個令尾族人膽寒的地獄魔窟。】

【今天有新發現,關押橋童的地下城極有可能就在我們歸墟附近,如果不在歸墟,那就在柬鎮或者堪布,靠近雲滇的地方。】

【如果哪天我突然消失不見,那我可能被困在地下城。】

李三爺頓住筆,芳夏也同步看完了。

她以前一直以為外婆退休後,返聘回藥研所上班,平時工作生活都很安穩,波平如鏡,誰能想到最後幾年時光,外婆過得如此困頓和膽戰心驚。

外婆帶著刀疤章和南境其他橋童分道揚鑣,她負責尋找消失的橋童,同時還可能被北巢追捕。

芳夏的眼神定在最後一條文字上:如果外婆哪天突然消失不見,那麼她可能被困在了地下城!

芳夏問:“傳說中的地下城是什麼?”

李三爺搖頭:“我沒聽說過。”

許冬也表示不知道,從沒聽人提起過地下城。

但這地下城肯定不是什麼好地方。

看看外婆的描述:令尾族人膽寒的地獄魔窟。

芳夏又問:“那尾族呢?尾族又是什麼?”

李三爺表示他知道的也不多,“我聽橋佬他們提起過幾次,每次提起,大家都很厭惡。”

芳夏和許冬互相看了一眼,能讓橋童一致厭惡的,據他們所知隻有紫耳朵,那麼說尾族極有可能就是紫耳朵人。

手機震動,她有微信進來,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是律師發來了照片。

她今天委托律師帶了一封信給康城,信中她隻問了一句:她還活著嗎?

康城肯定能看懂這個“她”指的是芳夏外婆芳碧華。

律師發來的照片也隻有康城手寫的兩個字:可能。

也就是說,她外婆可能活著,康城能說出“可能”兩個字,顯然他是有一定把握的。

“可能”兩個字折射出了無限希望,這是這麼多年以來,芳夏聽到的最美好的詞彙。

律師又發了一張圖片來,點開依然是康城手寫的字,這次隻有一個字:噓!

康城是讓她不要聲張。

雖然內心澎湃激動,但芳夏還是不動聲色地關閉了手機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