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 41 章 千年之疑(1 / 2)

不過與他方才發覺的那些問題相比, 骨肉森林的任務能不能順利交差似乎並不是他需要首要關注的問題。

在【紅小姐】和【水梭花磷】剛才吞沒的“弗蘭肯斯坦”的血肉中,他根本沒有發現任何骨肉公的意識的存在,就好像他們拿走的僅僅是一具軀殼而已。

‘這是怎麼回事?’柳鳴溪在心中問道。

‘我要是知道早說了好不好。’石膏頭少女擺放在意識空間的教室中央的講台上, 教室裡因為容納了人魚而又充滿了齊腰的水,這讓它的語氣不是太好。

倒是半人半魚的青年難得地回答。

‘跑了。’人魚簡短地說道。

‘這麼說,骨肉公的本體還在這裡?’柳鳴溪對著【水梭花磷】問道,同為千年前的怪談,人魚青年也許對於自己的同輩的事情了解一些。

‘自然,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既然骨肉森林依然存在, 那就說明那個畏首畏尾的家夥還在這裡。’【水梭花磷】悠閒地在水中擺弄著自己的尾巴。

‘不過不用擔心, 它大概已經沒有再跑出來的能力了, 你吃掉了它大部分的本源力量,還破壞了它的現世的工具, 讓它元氣大傷是肯定的,不過……’半人半魚的青年的話語恰好停在這耐人尋味的地方, 讓人生出無限遐想。

一隻三色花鯉頂著一瓶黑色的指甲油緩緩遊到柳鳴溪身前,而紅發的人魚也恰好在此時伸出一隻纖長的手。

柳鳴溪拿過花鯉遞過來的指甲油,十分嫻熟地開始幫自己的嵌合體塗指甲, 【水梭花磷】自然從不白白提供幫助,但是用於交換的通常是一些無傷大雅的要求,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甚至要比【紅小姐】好說話一些。

‘不過什麼呢?’柳鳴溪一邊小心地塗抹著指甲,一邊問道。

‘自然是, 我更願意認為骨肉公被你重新拉近了沉睡的深淵之中, 本身剛從上一個千禧年的沉睡中蘇醒的他,在這一個千禧之際直接受到沉睡的召喚也不是不可能,畢竟你我們毀掉的可不是普通的載體, 而是容器。’

【水梭花磷】的語氣變得意味深長。

‘容器可不是載體那樣簡單的東西。’人魚端詳著自己剛被塗好的指甲,漫不經心地朝上麵吹了一口氣。

‘這有什麼不同嗎?’柳鳴溪對於這種事情一向是充滿了好奇心。

‘當然,’也許是對於自己的指甲非常滿意,半人半魚的青年向來冷漠的臉龐上難得地出現了笑容,‘你沒覺得容器都很像你們人類嗎?’

確實如此,柳鳴溪仔細回憶著“弗蘭肯斯坦”的特征,不需要過多思考就能夠得出這樣的結論,儘管那具縫合屍體看起來是如此地驚悚,但是依舊無法否認那確確實實是十分接近於人體結構的東西。

‘智慧,或者說靈魂,以及一切類似的詞彙都好,總之是類似的意思,在你們的維度中,隻能以【人】的形態存在。’

‘怪談在你們的維度中存在的模式,越近似於人便越智慧,越遠離人形便越愚昧。’

被柳鳴溪塗完兩隻手的指甲的人魚青年露出了一個淺淡的微笑。

‘愚昧和情形與否對於怪談本身沒有意義,但是我的個人喜好還是更傾向於以思維作為主導,虛無的世界往往會讓我們陷入更加無序的境地,那樣會加速消亡的進程,而我還想要更長久地存在下去。’

‘即便我現在顯露的形體,也不過是為了存在於此世的產物,你不會想要見到我的真實麵貌的。’

【水梭花磷】的話語卻讓柳鳴溪陷入了沉思。

按照人魚的邏輯來說的話,擁有智慧的怪談通常會更像是人類。

他仔細回憶在【不周山】看到的那些披露的怪談名錄中的信息,那些完全表現為不會動的器皿抑或是完全是動物形態的怪談通常並不會獲得智力評估的原因似乎也找到了。

隻是,他忽然想起了【不周山】的那些偵探助手,成為偵探助手的那些人,幾乎都表現出了一些異常的狀態。

機械化的語言模式,曾經那個看起來像水豚一樣的男人還好,無論是在偵探支部還是【摘星大廳】見過的那些助手,似乎都出現了這種狀況。

而異於人類的形體也是這些偵探助手常見的問題,在立原智的工坊前台見到過的那個脖子上滋火花的女性讓柳鳴溪印象深刻。

把這二者結合起來,柳鳴溪不禁有了一個猜測,如果把人類的外形比作是一個承載智慧的容器,那麼被怪談汙染後的容器便產生了破損,便會造成智能和情感的流失。

但與此同時,更深的疑惑產生了,人類的形體在這個維度為何如此特殊,這也讓柳鳴溪對於【水梭花磷】所提到的另外一個維度充滿了好奇。

既然來自另一個維度的怪談能夠在他們的維度現世,那麼人類是否也能夠前往怪談的維度呢?

聽到他的疑問,人魚卻又變回了人魚的模樣。

不過青年最終還是在柳鳴溪堅定的目光下敗下陣來,摸棱兩可地回答了。

‘自然可以,’人魚的聲音變得有些低沉,它用一種陌生的語氣發出了警告,‘不要過早地對於能力範圍外的東西充滿好奇心,人類。’

柳鳴溪本來都是想要結束對話,石膏頭少女卻忽然從講台上蹦了下來。

‘彆聽那老家夥裝神弄鬼的,’【紅小姐】對於他們把它晾在一邊的行為像是十分不滿,大聲地嚷嚷著,‘哪裡有那麼玄乎嘛,你不是才去過一次嗎。’

‘我已經去過一次了?’柳鳴溪有點驚訝。

如果說是骨肉森林的話,恐怕並不太像,儘管骨肉鄉的居民都長得有些奇形怪狀,但至少都可以看出作為人類而保留的樣貌。

那便隻有先前在京越鎮的經曆能夠算數了。

‘當然,’不顧【水梭花磷】沉得滴水的神情,【紅小姐】毫不留情地說道,‘就是你鑽下水道的那次,我先前還以為那是幻境,後來越想越不對勁。’

‘也許是離你太近,被人氣迷惑了,雖然不知道那邊那個氣鼓鼓的大金魚是怎麼做到的,反正那個地方聞起來可沒有太多人間的味道。’

‘現在想想你一放血,他就把你丟出來,還是這老家夥害怕人血會吸引大東西過來吧。’儘管在麵對柳鳴溪的時候稍微收斂,但是【紅小姐】本質上還是個惡劣的家夥。

‘稍微給我放尊重一點,就算是釀酒婆的麵子,我也不會對你手下留情。’半人半魚的青年冷冷地說道。

教室裡的水位瞬間上升,眼看就要淹到石膏頭少女了。

但是剛吞掉自己的山寨品的【紅小姐】正處於力量暴漲,信心爆棚的階段,自然不甘示弱地流出大量的血淚來。

怪談之間自然沒有和睦可言,哪怕是同源的怪談也不耽誤相互吞噬,儘管都是柳鳴溪的嵌合體,但是它倆可一點也不和睦。

眼看自己的意識空間又要被這兩個祖宗淹沒,柳鳴溪趕緊出聲阻止。

‘打住,你們能不能等一會兒在打。’

好在作為意識空間的主人,他對於自己的意識自然擁有最高的掌握權,說話也比較管用,兩個針尖對麥芒的怪談總算是分開了。

‘我是不會回答任何問題的。’在柳鳴溪開口之前,【水梭花磷】就表示了不合作。

‘隻有一個小問題,咳咳,我發誓我不會在沒足夠的實力之前去找死的,’柳鳴溪把拳頭舉到嘴邊,有一點心虛地說道,‘我之前真的已經去過怪談的世界了嗎?’

人魚冷哼了一聲,但還是意料之外地回答了他的問題。

‘雖然你先前的做法可算不上會守信的家夥,但告訴你也無妨,隻是接下來的內容不許對任何人吐露半個字,你的導師和同伴也不行,雖然他們算是討人喜歡的家夥,但其他人可不一定,我對人類的印象可實在不太好。’

‘水流能夠帶我去想去到的任何地方,’【水梭花磷】的語氣忽然變得曖昧起來,一句話中充滿了暗示,‘不過連[水隱者]都無法完全掌握的小家夥還是算了。’

柳鳴溪有點泄氣,不過人魚所說的確實是事實,在這個世界裡,他的力量還是太過於弱小,甚至沒有辦法完全使用【水梭花磷】的能力。

‘我的力量來自於千年以前,這很正常。’

柳鳴溪有點驚訝地看著說出這句話的怪談,能夠從青年這裡得到一句蹩腳的安慰可已經叫人有點受寵若驚了。

‘我想你不該繼續和我們浪費時間了,你旁邊的那個小姑娘的秘密可能會更有意思。’

柳鳴溪從善如流地退出了意識空間,儘管【水梭花磷】的話語中,關於千禧年的事情他依舊有些一頭霧水,不過關於怪談的沉睡原理,【不周山】應該也能夠擁有一些情報,詢問他的導師也是一個好方法。

但是回到現實中,看著身旁一起穿行於林間的橘發少女,他卻欲言又止。

誠然,他對於剛才少女的表現非常好奇,金愛媛在使用能力的時候確實會長出犬類的毛發甚至一些耳朵尾巴之類的特征,但是從未變成過一隻如此龐大的橘色巨犬。

他能夠確定那種感覺絕不是使用嵌合能力的效果,橘色巨犬有一瞬間給他帶來的異物感和恐懼感甚至要超過骨肉公的容器。

那絕不是接近於人的力量存在。

但是現在好端端地跑在前頭的少女卻百分之一百是個人類。

而他雖然對於這件事充滿好奇,但是金愛媛看起來並沒有坦白這件事的想法,少女的嘴唇從他們走出骨肉鄉之後就一直抿得緊緊的,神色也異常嚴肅,他便也沒有發出過一次疑問。

況且現在的時機並不是太合適,不過金愛媛先前神誌全無的樣子十分的令人擔心,柳鳴溪還是打算回去以後再找個機會詢問一下,隻需要確定少女的安全即可。

儘管同伴之間的坦白令人動容,但是適度的隱私也值得保護。

柳鳴溪也無法對於任何一個人袒露自己的狀況,尤其是在吞噬了大量的骨肉公的力量之後,他更需要儘快處理掉這些在血液、肌肉和骨骼中迅速累積的超負荷力量。

似乎變得越強大,他便越覺得軀體本身對於他來說近似於一種枷鎖或者說載體。

他究竟是重生成了一個人,還是僅僅是一顆頭顱。

這似乎是一個很難以得到答案的問題,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問題又顯得毫無意義。

隻是他依舊不住地好奇,當自己的頭顱再次被砍下之時,他究竟算什麼東西?

片刻,他便收起了這種危險的想法。

橘發的少女忽然聽住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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