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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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是後半夜, 山莊很大,窗子開著,遠遠近近能聽到一些食客的聲音。
窗外風悠悠的, 室內燈沒開太多,光線昏昏的, 桌子很高, 但蓋不住兩個人的影子。
蘇婷失去平衡,下意識抱住章雪揚脖子,不知道是不是喝酒的原因, 觸感很燙,甚至能感受到脈搏在跳動, 跳得很快。
他追得也很急, 讓她陷在鋪天蓋地的男性氣息中,下巴蹭過他的微茬, 砂紙一樣的觸感, 但不算太粗糲。
打斷他們的是來電聲,蘇婷忘調靜音, 鈴聲像活了一樣,叮叮咚咚跳得格外響。
唇還被碾著, 蘇婷於一個激靈後猛地坐直, 往後仰得急了點,幸好章雪揚托住她的背才沒摔。
蘇婷雙腳觸地, 飛快離開他腿麵, 慌慌張張地站起來,失措之下揮手就扇。
啪一聲,皮肉相接的聲音很清脆,章雪揚被打得微微偏過頭, 臉上有了辣痛感,人也從失控的狀態中抽身出來。
回頭看蘇婷,蘇婷本能地往後退一步,顯然被他嚇得不輕。
章雪揚頭有點暈:“抱歉,是我失態。”他站起來,手撐在桌子上借力,稍微穩穩神又說了句:“抱歉。”
聲音很真誠,低低的有些沙感,蘇婷惘惘一張臉,濕潮酒氣還牢牢扒在感官中,心好像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扇過人的手掌有點麻,有點痛。
而被她打的章雪揚此刻還低頭在桌子邊,兩隻手都按在桌麵,應該是不太舒服,人重重地喘\\氣,胸膛在衣料下起伏。
鈴聲還在響,他搓了搓臉,替她遞手機:“電話。”
蘇婷眼皮疾跳,從他手裡把手機捏過來,見是章茹。
“喂?”木頭人一樣劃開接聽鍵,蘇婷感覺喉嚨乾燥,吞了吞口水。
“人呢?”章茹在電話裡問:“沒喝吧,你是不是跑哪摳喉嚨去了?”
“我沒喝。”蘇婷聲音僵硬,頓了會問:“你回包廂了嗎?”
“剛回啊,滿世界找你,好晚啦,埋單走人吧。”
“好,我馬上來。”
掛斷電話,蘇婷望向章雪揚。
他已經站起來了,在她幾步之外正扣襯衫扣子,問她:“差不多要散了?”
“是的。”蘇婷機械性地點頭,看他摸索著,一顆顆把扣子扣回去,有些用力,手背肌腱都凸起。
等扣好衣服,章雪揚深深吐納一口,再開腔,已經平靜很多:“今晚差不多都喝過酒,也都累了,幫他們集中安排一下代駕,費用明天一起報銷。另外記得到家以後,讓他們在群裡報個平安。”
“好的。”他安排工作很有條理,蘇婷無措地握著手機,眼睛瞟向他臉上的印記,驚訝於自己居然有那麼大力,手指痕都留下幾條。
見她不動,章雪揚身姿筆挺地和她對視,但沒說話。
他眼窩深,不亮的燈光下目光烏沉沉的,似乎在問她是不是沒打爽。
這樣一想,撞了邪的蘇婷落荒而逃。
章雪揚紋絲不動,看她離開包廂,還記得她剛才微瞠的眼,甚至深入時哼的那一聲。
喉嚨輕滾,章雪揚看看自己沒出息的手,再摸摸被攬過的後脖頸,承認剛才不對勁,失控了。
外麵開始散,有店長給他打電話想當麵道彆,接完電話章雪揚摸了摸臉,力氣還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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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婷回到包間。
買單,開票,看著各店的人上車,等收完尾,自己也回去。
外麵是石子路,有些顛簸,等終於到了外麵馬路,紅綠燈前,旁邊卻正好停著章雪揚的車。
章茹打下車窗:“揚少!揚仔!老板哥!”
找了代駕的,章雪揚應該是坐在後排,車窗關得緊緊的,任她怎麼喊也沒反應,等紅燈一過,徑直往左拐走了。
章茹直行,路上蘇婷沒怎麼說話,她以為是太累也沒多問,送樓下就走了:“周一見~”
“周一見,慢點開。”
看著章茹車子走遠,蘇婷轉身進小區,過門禁坐電梯,回到家裡。
她像個遊魂,卸妝洗臉刷牙,在洗手間客廳和陽台之間來回。
洗澡的時候衣服換下來聞了聞,很濃的酒氣,不知道是吃飯時候泡的,還是從章雪揚身上沾來的。
想到章雪揚,一股熱力躥上麵頰,看向鏡子,自己兩側臉紅得很怪異,心跳更加亂了幾拍。
等終於可以睡覺,躺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
包廂那一幕死死拓在蘇婷腦子裡,包括章雪揚促急的氣息,兩人嘴唇的觸感,以及他那句道歉,說自己失態。
所以,應該是喝太多的意思吧。
睜眼好久,蘇婷側過身,緩緩睡著。
第二天中午吃過飯,去找馮寧。
馮寧正在洗不鏽鋼桶,桶比較深,她又小小個的,腦袋都快埋進去。
“阿寧。”蘇婷走進去,在旁邊找了找:“還有百潔布嗎?”她想幫忙把其它的桶也洗了。
馮寧直起腰說不用:“要打濕手太麻煩了,你幫我把收費碼貼一貼吧。”
“行。”蘇婷找到雙麵膠,把收費碼貼到亞克力板子上:“怎麼不直接訂那種支付牌?那樣下雨也不會打濕。”
“我讓他訂了,他個鬼一忙起來就忘掉這事。”馮寧的吐嘈聲中,一個男孩子從外麵走進來:“我回來了。”
是馮寧男朋友,名字叫謝淮,湖北那邊的,比馮寧要大三歲,很會照顧人。
他背著幾張矮矮的紅膠凳,還給她們帶了車厘子跟兩碗雙皮奶:“不同料的,你們看看哪吃種。”
“都行,我們不挑。”馮寧先遞了一碗給蘇婷。
蘇婷打開蓋子,奶麵碼的是芒果,果肉很新鮮,黃澄澄蓋在上麵。
她挖了一勺入口,雙皮奶的奶味很足,吃起來Q彈又順滑,加上芒果一起,有蜜味但不會過甜。
“阿婷,你試試我這個。”馮寧把自己的遞過來,讓蘇婷也挖了一勺。
她的是紅豆奶,紅豆很大顆,煮得很透很軟糯,能吃出來是店家自己煲的,不是劣質罐頭料。
“好吃嗎?”謝淮問。
馮寧點頭,蘇婷也說:“很綿密很紮實,牛乳味蠻濃的。”
“是吧?老板說他是順德大良人,知道怎麼發奶皮,是正宗貨。”謝淮敞著嘴笑,一對招風耳看起來很活泛。
他也在章記工作,原來是樓麵領班,因為想學點手藝所以去了後廚,現在在做打荷。
打荷就是幫廚,在炒鍋師傅旁邊做些碼盤配菜的輔助工作,同時又是預備的炒鍋學徒,等慢慢上手以後,也可以自己負責一些簡單的菜式。
後廚一眾大老粗,因為是外地人,謝淮剛進去的時候也被人叫過撈仔;這是對外省人的一種歧視性稱呼,但他人夠勤快嘴也乖,又沒什麼歪腦筋,所以和大部分同事都相處得還可以。
蘇婷環視一圈:“這裡租金貴嗎?”他們打算利用業餘時間掙外快,所以準備明天開始擺早餐檔,現在租了本地人自建房下麵的車庫放東西。
“開價有點貴,但我們租了半年有優惠,所以還頂得住。”謝淮戴上圍裙,準備明早煲粥的料。
馮寧過去幫忙,謝淮說太重了讓她不用管:“你們坐著聊天就行。”說完把膠凳抽出兩張擦乾淨給她們坐,再拿鐵盆另外接水,自顧自地忙起來。
車庫不大,但側麵開了個窗,所以光線有,也能通風。
外麵有一條河,河邊栽著幾顆柚子樹,也叫文旦樹,每顆都豐葉枝茂的。
臨近中秋節,柚子已經成熟了,空氣裡都浸著一股柚皮和柚葉的清香。
“你們昨天怎麼樣,好玩嗎?”馮寧問。
蘇婷吃個車厘子:“都到齊了,挺熱鬨的。”除了後來跟章雪揚那一幕。
“我也覺得很熱鬨,以前說咱們哪裡哪裡有店但都沒見過,直到昨天看到那麼些人,才覺得咱們章記確實挺大的。”還是有點熱,馮寧去插電風扇:“希望再多開一些店,這樣以後想內調也方便。”
“你想離開老店嗎?”蘇婷搬著凳子往裡麵挪了點。
“我一直想去深圳的,聽說那邊工資高。”馮寧按下風扇的鍵,風吹過來,吹動衣服的領子。
蘇婷想了想:“但聽說物價也高?”一線城市裡物價相對低的,似乎還是廣州。
馮寧看眼正在忙碌的男友:“他爸媽在那邊賣麻辣燙,生意還可以,想讓他過去接。而且深圳離香港近,要是想我妹了,過關去看她也方便。”
兩人正聊著,薛茵茵打來視頻:“下周去玩嗎?”
“去哪?”
“惠州啊,雙月灣巽寮灣都可以。”屏幕中薛茵茵正說話,湊進來一張臉:“哈嘍兩位美女~”是胡光,他提議說:“去巽寮灣吧,海水比較乾淨,我們人多可以租個彆墅,打邊爐燒烤都行。”
“死一邊去。”薛茵茵把他推開:“臉大不怕嚇到人嗎?傻逼。”她罵起胡光從來不留情,胡光似乎也習慣了,嬉笑著說句什麼,再沒聽到動靜。
“怎麼樣啊有空嗎?我可以現在就訂房,咱們周五晚上去。”薛茵茵開始安排行程。
蘇婷正想說話,馮寧先拒絕了:“我男朋友最近擺早點攤,可能沒什麼時間。”
“阿婷呢?”
蘇婷也去不了:“下周剛好有培訓,我占一個名額。”也是惠州,但培訓三天,應該沒什麼時間出去玩。
都沒空,薛茵茵也不著急,按了按臉上的麵膜:“沒事,咱們下回再約,反正離得不遠。”
“好。”
再聊幾句彆的,視頻掛斷了。
“阿婷,茵茵那個男朋友有沒有加你微信?”馮寧忽然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