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夢境(1 / 2)

第四章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在周圍人若有似無的打量中,幾道身影方才自客棧外匆匆而來。

為首是一個麵容古板嚴肅的中年女修,滿身的肅殺之氣,她的頰邊有著道凸起的疤痕,襯得那張本就嚴肅的臉有些猙獰駭人,陳管事目光沉沉地掃了他們一眼,“走了。”

連橋跟在陳管事的身後,小心翼翼地對林江綰使了個眼色。

今日陳管事的心情看起來更糟糕了一些。

林江綰一看到陳管事便連忙站起身,像是被鬼追了似的,背起身後的大刀便匆匆出了客棧。

陸堯放下了手中的茶盞,看著那道快速離去的纖細背影,像是身後有洪水猛獸攆著她一般,落在袖中的指尖撚了撚,眸色晦暗莫測。

聞秋秋看著林江綰遠去的身影暗中鬆了口氣,她小步走到了陸堯的身側,那幾個侍衛瞬間麵色冰冷地看向她,在那幾道目光下,聞秋秋的脊背有些發涼,卻還是強撐著道,“陸師兄,我們便先行一步了,你若是有事可以隨時聯係我們。”

看著麵前那張清雋出塵的麵容,哪怕聞秋秋心有所屬,她亦是忍不住紅了臉,陸堯的樣貌幾乎可以稱得上她平生見過最好看的男人。

比起閻時煜的冷酷英氣,他更加的清雋精致,矜貴而不可攀折。

陸堯神色不變,他隨意地站起了身,略過麵前之人。

眼見他頭也不回地便要走,聞秋秋連忙追了兩步,揚聲道,“陸師兄,不知綰綰做了什麼惹你生氣,我替她向你道個歉,還請你千萬彆怨恨她!”

周圍那些弟子瞬間倒吸了口氣,他們詫異地看向聞秋秋,驚歎於她的勇氣。

陸堯腳步一頓,向來古井無波的神情中有了些許的異樣,淺灰色的眸子中帶上了絲古怪,他有些嘲諷地勾了勾嘴角,徑直走出了破舊的客棧。

那侍衛看了她一眼,神色陰冷。

*****

哪怕是白日,溫暖的日光依舊無法穿透城鎮上方的厚重雲層,天色黯淡,清晨不似清晨,反倒像是夜幕將至。

流雲緩動,烏雲掩印。

周圍儘是人群,這老三街內卻沒有人聲鼎沸的喧鬨,依舊陰森而壓抑,哀怨綿長的哭聲伴隨著嬰兒的啼哭自昏暗的深巷中渺渺而來,夾雜在周圍的歡聲笑語中,聽的人頭皮有些發麻。

林江綰忍不住往陳管事身後縮了縮,隻見有些行人的麵色慘白,瞳孔緊縮,一雙雙無神的眼睛泛著冷質的白。

察覺到周圍隱秘而滿含惡意的窺探,林江綰默默地收回視線,她總能比常人看到更多的東西,幼時她便能看到停留在村中,遊蕩於荒野的老鬼,亦或者是那些被溺死在湖邊,無處埋骨的女嬰。

隻是見其他人都沒察覺,她便也沒多說。

這裡便是邪靈族九域之一的坊塵域,這九域之中隨時可能有邪靈暴起傷人。

林江綰偷偷地打量著四處的景象,卻驀地看到一個女童躲在房內,目光森森地看著他們,那女童麵容蒼白,神情陰沉古怪,根本不像是孩子該有的模樣,一接觸到她的視線,那女童立刻縮了回去。

平日裡幾乎沒有幾個修士敢獨自前往九域,這裡隨便一個孩童,可能都是致命的存在。而這次聞秋秋他們所需的幻雲草,便隻生在這坊塵域的老三街,他們為此特地花了高價請陳管事前來幫忙。

除了聞秋秋這一隊,另外還有幾隊弟子已經提前進入了森林,摸一摸那裡的狀況,現在已經失聯了幾日。

林江綰麵色如常地收回了視線,便被人從後撞了一下,她抬起頭,卻是個衣著華麗,相貌勉強算得上秀氣的男修,一對上她的視線,那男修勾了勾嘴角,露出個笑容,“抱歉,沒注意到前麵的路,師妹你渴不渴?”

林江綰卻是沒回答他的問題,她徑直轉過了頭,她記得這個男修,陳丹。

一個世家大族的旁支子弟,曾經在背後說過她的壞話,說她是個俗氣的花瓶,隻能靠著男人活。

卻又在幾日之後,自以為風流倜儻地想要勾搭她,既看不起她,又高高在上地想要與她發生些什麼,自以為是的惹人討厭。

她平時記性不太好,在記仇方麵卻有一手。

林江綰不是個大度的人,每個被她發現說她壞話的人,她都要暗暗記恨好久,隻等找到機會便報複回去。

眼見陳丹在她這裡碰壁,那群男修反倒是越發蠢蠢欲動,林江綰越高傲,他們心底的征服欲便愈濃。

陳丹也不惱,他目光陰暗地在林江綰纖細的身影上流連了一圈,眼底閃過一絲勢在必得。

林江綰摸了摸身後的大刀,卻被連橋拉住了手腕,隻見她指了指前麵的路,卻發現那路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攤尚未乾涸的血跡。

涼風中還夾雜著未散去的汙濁之氣。

連橋有些緊張地抓住了她的手,滿眼儘是害怕,林江綰倒是沒什麼懼意,她細細地打量了四周一遍,陳管事看了他們一眼,冷聲叮囑道,“跟緊。”

連橋連忙拉著林江綰死死地跟在陳管事身後,這林中枝葉茂密,樹根虯結淩亂,林內昏暗壓抑,有些說不出的陰森詭異,行走起來極為麻煩。

原本信心滿滿的聞秋秋聞濤幾人此刻也漸漸安靜了下來,下意識的緊貼著陳管事,聞秋秋也顧不得尚未回來的閻時煜,小心翼翼地跟在陳管事身後,眸底帶著絲懼色,嘴上卻依舊小聲安慰道,“綰綰阿濤,你們跟著我,我會保護你們的!”

聞濤看著她明明緊張卻佯裝鎮定的模樣,隻覺十分可愛,他摸了摸她柔軟的發絲,低聲道,“我是男人,我保護你才是。”

林江綰聽的頭皮有些發麻,直犯惡心,她的目光略過叢林,落在袖中的手忍不住微微收緊,似是有道視線一直若隱若無地落在她的身上,帶著不加掩飾的惡意。

林江綰眼睫顫了顫,她紅唇緊抿。

不知何時,周圍的森林已安靜的有些詭異,唯有聞秋秋幾人的低聲說話聲,輕輕柔柔的,加之陳丹時不時與她搭話的聲音,無端地令人有些心煩。

林江綰的腳步一頓,她的餘光略過頭頂,察覺到那裡隱秘的波動,她神色不變,繼續往前走去。

直到他們路過一顆高大的槐樹之下時,卻聽身後傳來一道輕微的破空聲,似是蚊蟲撲朔著翅膀,眼見其餘人一無所覺,她目光黯了黯,直接拔出身後大刀劈向了身側,刀光冷冽,帶起了一陣刺耳的罡風。

她身後幾人有片刻的茫然。

隨即便聽幾道慘叫聲瞬間響起,粘稠的血液自劍尖滴落,一個通體暗綠宛若嬰兒似的怪物跌落在地,在地上痛苦地抽搐了兩下,便直接沒了動靜。

卻是隻嬰鬼。

九域之中最常見的低階邪靈之一,善隱匿蹤跡,以鮮血人腦為食。

滾燙腥臭的鮮血兜頭蓋臉地灑了身後之人一臉,聞濤看著自他發間滴落的鮮血,瞬間爆喝出聲,“林江綰!!你他娘的找死!你故意的是不是?故意讓我們出醜難堪?”

“你這個毒婦!”

聞秋秋瞬間便紅了眼眶,她聞著周身那股惡臭味,幾欲作嘔,“綰綰,哪怕你生阿濤的氣也不能如此過分!你捉弄我和阿濤就算了,何必將其他人也牽扯進來?”

聽她這話,其餘幾人臉色也有些難看,他們或多或少都粘上了些血跡,臭氣熏天,他們本就看林江綰不順眼,現在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你至於嗎?!說你兩句便這麼小心眼。”

“你真的是不可理喻,怪不得他們都那樣說你……”

幾人皆是嬌生慣養的侍靈師,平日裡哪受過這些委屈?!

尤其是方恬,新仇舊怨加在一起,她的雙眸圓瞪,似是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了,“你他娘的給我等著!”

陳丹幾人看著他們怨聲載道的模樣,皺了皺眉頭,卻並沒有說話。

“?”林江綰看著那群人刻薄憤怒,好賴不分的模樣,也生出絲火氣來。

她還未來得及說話,連橋便已豎起了眉頭,她像是個護犢子的老母雞一般將林江綰護在了身後,“你們有病吧?!要不是綰綰反應迅速,你們現在早就被那嬰鬼騎臉上了!死白眼狼!”

“一群侍靈師連個嬰鬼都發現不了你們還有臉叫?!我要是你們我就去一頭撞死算咯!”

原本還氣勢洶洶的幾人一頓,他們看著那形容可怖的嬰鬼,心底忍不住有些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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