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尖微動,空氣中的水汽瞬間褪去。
察覺到他冷淡的視線,林江綰身形微僵,她忙放下手中朱砂筆,一雙漂亮的貓兒眼眼巴巴地看向晏玄之,琢磨著等會該如何開口。
她本以為晏玄之會問些閻時煜相關的問題,卻沒想到他依舊如往日一般,沉默不言。
房內一片死寂,唯有寒風略過房內,珠簾搖曳,發出些微的聲響,光影搖曳,於他深邃的側麵上落下層淺淺的光暈。
林江綰看著窗前高大的身影,想到先前長鼻怪幾人的話,亦忍不住偷偷生出了絲妄念,正如長鼻怪幾人所說,晏玄之身為邪靈一族的神明,抬手之間可憑空規劃九域,覆手之下亦能移山填海,連閻時煜那般厲害的人物在他的手下亦走不過三招。
但凡能得他幾分指點,她便足以自保。
方才她故意在他麵前畫符,便是想碰碰運氣,看看晏玄之的反應。
卻沒想他根本不為所動。
林江綰的目光有些閃爍,默默地捏緊了手中的朱砂筆,指尖隱隱泛白,可那話到了嘴邊之時,她又忍不住生出了絲遲疑,她知曉,有些厲害的男修向來隻傳男不傳女,他們對女子存著偏見,心中認定收女子為徒有辱門楣,女子生來便是醃臢之物。
她吃過太多類似的苦。
甚至於先前聞家為聞濤尋的靈符大師,聞濤看了數十遍學不會的東西,她隻看一遍便會,她本滿心期待地也想跟著一同學習,那大師卻隻冷眼看著她,直言她不配與男兒同處一個課堂。
他們二人,隻有一人能留下。
隨著那大師的話音落下,林江綰便被聞父聞母半推半就地拽出了房間,聞濤蠢鈍如豬,那所謂的大師卻沒半分嫌棄,悉心教導。
她也曾不甘地問那大師既這般看不起女子,那他娘又如何,他娘亦是女人。
那靈符大師卻隻冷笑了一聲,說他母親不過是個孕育他的爐鼎,等他來到這世上,那個女人便也失去了她的價值。
他的那段話林江綰至今都未曾忘記,每每想起隻覺說不出的荒謬,有悲哀,亦有憎恨。
哪怕是閻時煜對此亦有些說不出的迂腐,明明他與她一同自那鬼地方掙紮著逃了出來,他卻總認為,女子便該生活在後院之中,活在男人的羽翼之下。
她提出想要學些厲害的劍法,他卻隻會不解道,他會保護她。
她不知晏玄之是否介意此事。
林江綰扣了扣指尖,微微蹙起了細細的眉頭,正當她遲疑之時,卻覺身側的光影有些黯淡,熟悉的冷香湧入她的鼻翼,微涼的掌心落在她平坦的小腹處,隔著單薄的衣衫,她可以清晰地察覺到他指尖的涼意。
他整個人都似是寒冰般,透著濃鬱的寒意,林江綰微微打了個哆嗦。
晏玄之微微垂眸,冷聲詢問道,“哪裡不舒服。”
微涼的呼吸噴灑在她雪白的耳邊,林江綰下意識地捂住了耳朵,她搖了搖頭,“我隻是在想一些事情……”
雄渾的靈力緩緩地沒入她的體內,隨著她的經脈流入她的四肢百骸,林江綰隻覺渾身都暖和了起來,她眯了眯眼睛,餘光略過身側之人,男人微微垂眸,雪白的眼睫微垂,於他眼窩處落下圈漂亮的陰影,他的頰邊生著淺淺的妖紋,以道道玄妙的紋路沒入了長袍之中。
他的五官比常人更為深邃,眉骨下壓,眉眼線條乾淨淩厲,哪怕垂眸之時,亦帶著絲不近人情的涼薄之意。
想到接下來的事,她的心跳劇烈地鼓動著,掌心微微濡濕,她可以察覺到身後之人有些紊亂的心跳,她深吸了口氣,餘光略過遠處的銅鏡,隻見那銅鏡模糊地印出了二人此刻的模樣。
身形高大的男人似是自身後將她整個都死死地抱在了懷中,結實的手臂攬在她的腰間,他的指尖似是有流光閃過,一眼望去,無端地有些曖昧。
許是先前他留下的靈石與暈水珠養大了她的膽子,眼見晏玄之輸完靈力,便要如往日般欲抽身離去之時,她卻是悄悄地勾住了他的衣角。
察覺到衣角處傳來的輕微力道,晏玄之的動作一頓。
他微微回首,便見林江綰身形僵硬地坐在凳子上,雪白的指尖卻是緊緊地抓著他的衣袍,她仰著張小臉,烏黑的發絲乖順地貼在她雪白的頰邊,一雙漂亮的貓眼似是籠著山澗的水霧,流光瀲灩。
似是察覺到他的視線,林江綰深吸了口氣,紅唇緊抿,臉頰微微鼓起。
晏玄之自幼無父無母,性情涼薄,加之修煉的功法使然,以至於他對彆人的情緒亦不敏感,他很少能察覺到彆人心緒間的動蕩。
然而這一刻,他卻是莫名地能感知到,林江綰在緊張。
像是於森林中落單,可憐巴巴的小獸,見著林江綰這般扭捏糾結又有些緊張的姿態的姿態,晏玄之眸光漸黯,他的喉結無意識地滾動著,喉間無端地有些乾澀。
他掀起眼皮,涼涼道,“有事?”
想到先前她在眾人麵前所說的話,他隻覺胸口無端地有些沉悶。
林江綰抬起小臉,有些緊張地看向晏玄之,小聲道,“我可以求你個事兒嗎?”她知曉,自己生有淚痣的側臉最漂亮,亦最容易讓人心軟。
晏玄之眸色幽暗地看著林江綰,神色莫測,喚醒神靈之人,他會如約滿足她的三個祈求,一如先前的交歡。
按她先前所言,見著她現在這般羞澀緊張的模樣,她想要的他幾乎已能猜出大半,若是林江綰想要與他共度一生……晏玄之無意識地摩挲著指尖的玉扳指,她不過是個凡人,壽命短暫,短短千年於他而言不過是彈指之間。
半晌,他方才沉聲道,“說。”
林江綰聞言當即眼睛一亮,她彎了彎眉眼,露出個矜持而又乖巧的笑容,“你可以教我一個厲害的功法嗎?”
晏玄之,“。”
哪怕是冷淡如晏玄之,此刻亦是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赤色的眸子幽幽地看著林江綰,見著她眼底幾乎掩飾不住的期待,他沉默了片刻,
半晌,他方才冷聲問道,“隻有這個要求?”
見著晏玄之並沒有拒絕的意思,林江綰眼睛更亮,她的思緒飛轉,卻是得寸進尺地試探道,“還可以有其他的要求嗎?那我還想學些厲害的靈符!”
“可以嘛?”
晏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