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沒有多害怕,她現在儲物袋中裝了許多的引雷符,足夠她撐到晏玄之或者是長鼻怪前來。
方城見著她這時候還有膽子出言不遜,麵上的神色漸漸黯了下來,他掀起眼皮,麵上的每一條溝壑都藏著掩飾不住的貪婪與毒辣,他冷喝了聲,“廢話少說。”
“抓住她!”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隻見那幾個男修瞬間迅速地向他們逼近,他們周身的皮越發的乾枯,林江綰幾乎可以看到他們皮膚下起伏的脈絡血管,聞到他身上那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他們雙目圓睜,眸底儘是對血肉與權勢的渴望!
數道白骨驟然自他們的體內爆射而出,化作道道骨刀徑直刺向了她的四肢,周圍的虛空在那淩厲的攻擊下都泛起了道道漆黑的碎紋。
林江綰目光微閃,她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張引雷符,她手執靈符,驀的掀起眼皮,低聲吟誦道,“拜祖遂願,神藏氣內,神符引雷,諸邪退散!”
方恬看著她這般作態,忍不住嗤笑了聲,“裝模作樣,你不會以為你之前沾了秋秋的光,就真的是侍靈師了吧?”
“要我說,你現在乖乖束手就擒,還能少吃點苦頭……”
她的話音未落,卻聽沉悶雷聲平地響起,霎時間狂風大作,烏雲壓城,電閃雷鳴,一道雷光宛若金色巨龍攜著毀天滅地之時驟然襲向了他們,一個男修閃躲不及,直接被那雷光籠入其中。
隻聽一道淒厲的慘叫聲響起,那男修哇地一聲吐出口鮮血,他蜷縮著身子躺在地上,通體焦黑,隻眨眼間,他的身下便蔓延出大片暗黑的血色,皮肉無力地坍塌著。
這街道一隅有片刻的死寂。
半晌,方恬方才如夢初醒,她猛地瞪大了眼睛,她不可置信地退後了兩步,“這不可能?你怎麼會這麼厲害的東西!”
那幾人亦是麵色微變,他們有些警惕地看向林江綰,後知後覺地生出了絲忌憚。
方城驚疑不定地看向她手中的靈符,看著她麵上的淡然之色,麵色變了又變。
須臾,待認清那靈符地模樣後,他的目光反而陡然火熱起來,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其中夾雜著掩飾不住的興奮,“能隨隨便便就拿出一張引雷符,這死丫頭身上定然藏了不少寶物,抓住她!”
林江綰聞言冷笑了聲,不待那幾人反應過來,她又取出幾張引雷符,沒有片刻的猶豫,直接將靈力瘋狂地灌入靈符之中,“那倒要看看你們有沒有那個本事了!”
“想要引雷符,我就放在這裡,想要多少有多少,有本事就來拿吧!”
隻是可惜她現在靈力不夠,無法發揮這些引雷符的實力,否則隻一張引雷符,便足以將這群人全部劈成把黑灰!
她拉著連橋縱身一躍,隨著她的話音落下,隻見那幾張引雷符上的符文散發出淺淺的光輝,明火迅速地吞噬了一切,暗黃色的靈符瞬間光芒大作。
一瞬間,數十道金雷宛若狂風暴雨般猛地墜落,這街道一隅幾乎化作雷池電海,入目所及,四處皆是洶湧雷光,雷聲轟鳴。
“……”
誰都沒想到,林江綰會突然來這麼一手。
千金難求的引雷符,在她手裡卻如大白菜般可以隨手拿出來一遝,那場惡鬥尚未來得及開始,便已被她直接掐死在了搖籃裡。
眾人怔怔地看著麵前幾乎刺目的雷光,半晌,連橋當方才如夢初醒,“我靠,林江綰你變了,你再也不是那個摳門的林江綰了,你現在好財大氣粗我好喜歡……”
那群看熱鬨的邪靈亦是忍不住倒抽了口氣,“我靠!”
方恬麵上的笑容還未散去便已瞬間凝滯在了臉上,她茫然地看著被雷光吞沒的方家眾人,須臾,她猛地爆發出一陣淒厲的慘叫聲,“爹!你在哪兒爹!”
方恬不可置信地看著滿地的狼藉,她做夢也沒想到,竟會是這麼個結果……他們信心滿滿地來到這裡,卻連林江綰的一片衣角都沒碰到,便已死傷慘重。
她不相信!
她有些狼狽地跑上前去,隻見滿地皆是被那天雷劈出的深坑,高聲喊道,“爹,你在哪兒,求求你回答我一聲!”
然而無論她怎麼呼喊,周圍仍是一片死寂,隻餘空中雷聲轟鳴,聽的人心疼發悶,方恬忍不住撕心裂肺地慘叫了聲,“爹!”
就在她幾近絕望之時,卻聽一道嘶啞的聲音自深坑中傳來,“三千世界,九方神域。
南辰北鬥日夜移,所化分神應乾坤!”
“弟子方城,再三叩請拜求!”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方恬的眼睛一亮,她忙順著那聲音尋去,隻見個渾身皮開肉綻,模樣恐怖的男修自深坑中爬了出來。
隻一眼,她眼中的淚便控製不住地掉了下來。
隻見那人的眸底布滿了血絲,整個人似是個風乾的骷髏,全身血肉模糊,隨著他的話音落下,片片血紅的花瓣緩緩墜落,那花瓣通體殷紅,尾端卻是帶著絲詭異的黑,一股濃鬱的血腥味緩緩地彌漫在眾人的鼻翼。
方城咧了咧嘴,“我今日和你拚了!”
林江綰掀起眼皮,隻見一隻發間綁著紅纓,麵目清秀的邪靈隨著清風緩緩地落到方城的身後。
方城渾身是血,渾身上下幾乎沒一塊好肉,隱隱可見森森白骨,他死死地看著林江綰,眼底儘是殺意,他做夢都沒想到,他以為一個勢在必得,隨手就可以捏死的小丫頭,竟讓他們方家損失慘重,險些害的他命喪於此!
他的眸底閃過絲殺意,而後他猛地抬起頭,黑漆漆的眼眶直勾勾地看向那落在他身後的邪靈,有些癲狂地嘶吼道,“絳纓鬼,抓住她!”
他今日無論如何,定要抓著這個賤人去見莫耀祖!
絳纓鬼聞言緩緩睜開了眼睛,她神色空洞地看向林江綰,她低低地吟唱了聲,隻見那方才還嬌嫩欲滴的花瓣此刻卻似是無數利刃般,襲向了林江綰所在的方向。
無數的花瓣緩緩聚攏,隨即化作道道堅固的花牆將他們困於其中,林江綰捏緊手中靈符,她正要動手,卻聽身後傳來一道沉悶巨響。
隻見不知何時,一個生著三頭六臂,麵目醜陋的高大邪靈猛地自空中一躍而下,隨著他的到來,那些花瓣瞬間墜落在地,絳纓鬼一怔。
枉無憂看著滿地的狼藉,他勾了勾嘴角,“好大的膽子,竟敢在這兒動咱們姑娘!老子都不敢碰她一根手指頭!”
看著這突如其來的高大邪靈,方城麵上的神情一滯,察覺到他周身恐怖的氣息,他的眼底終是閃過了絲恐懼,“你是何人?”
那絳纓鬼的眼眸中亦是有了絲波動,她抬起眸子,有些驚疑不定地看向枉無憂。
枉無憂卻隻捏了捏臉盆大的拳頭,他徑直走向了絳纓鬼與方恬父女,“林姑娘你先找個地方坐著,等我去去就回,彆臟了你的眼睛。”
幾人看著一步步向她逼近,形如厲鬼的邪靈,忍不住麵色驚恐地向後退去,方恬腳下一軟,險些直接跌倒在地。
她沒想到,竟然連她爹和叔伯們都奈何不了林江綰……一股莫名的恐懼湧上心間。
“你彆過來,你不能殺我,你若是殺了我宗門也不會放過林江綰的!你彆過來!滾啊!”她的聲音逐漸帶上了濃鬱的哭腔。
“林江綰救我!”
林江綰聞言卻隻微微垂下眼睫,這方恬三番四次對她使壞添堵,她怎麼可能救她,她又不是真的腦子有病。
眼見著枉無憂已經逼近她的身前,方恬幾人連忙向四處逃竄,卻見枉無憂的幾隻胳膊猛地身長,他們淒厲地尖叫了一聲,忙要拉著方城逃離此處。
然而她尚未來得及掙紮,便覺眼前一片漆黑,似是有無數鬼影瞬間撞入了她的腦海之中,她隻覺額間劇痛。
方恬腳下一軟,無力地跌倒在地,她的眼眸大睜,似是被那些鬼影扯攜著拽入了地獄。
一把大火瞬間蔓延至這片街道,將他們幾人的身影儘數吞入其中
……
林江綰隻聽巷子中傳來幾道痛苦的呻/吟聲,便見枉無憂已處理完了一切,滿麵笑容地走了出來,他微微俯身,笑眯眯道,“先前見著那群人不是姑娘的對手,便也沒出手。”
“姑娘吃飯了沒?我剛剛找那人類大廚給你做了桌好菜,嘗嘗不?現在回去剛好還熱著。”
林江綰與連橋皆是眼睛一亮。
他們已有好幾日未曾吃過人類的飯食。
然而,尚未走上兩步,林江綰便覺腹中刺痛,她本以為是先前催動靈符靈力耗儘所致,她擰了擰細細的眉頭,吞下了兩枚靈丹。
然而隨著她的走動,渾厚的靈力緩緩地流入她的體內,她卻隻覺腹間越來越痛,似是有個小手扯著她的肚子往下拽,她的麵色逐漸慘白,那疼痛並未緩解,反而愈演愈烈。
尚未回到客棧,林江綰便已麵色慘白,她忍不住微微彎下腰,大底的冷汗自她的額頭滴落。
走在她身側嘰嘰喳喳的連橋率先發現了她的異樣,她忙拉住了她的手,“怎麼了你這是?綰綰……你的手好涼!”
林江綰眉頭緊皺,她死死地抓住連橋的指尖,唇間已咬出了些許血色,“肚子,肚子疼……”
枉無憂聞言立刻轉過了頭,他有些無措地看向林江綰,見著她麵色慘白,氣若遊絲的模樣,他連忙大喊道,“老象,快來啊,林姑娘出事了!”
“肚子怎麼會疼呢?我剛剛看著了呀,不該受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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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濤洶湧,於那翻滾的海浪之中,兩道身影淩空而立。
落塵抱著往生策,隨手寫到〔玄笙三年晴,玄君再訪南海水君,得鮫珠三枚〕
落塵快步跟在晏玄之的身後,忍不住嘖嘖了兩聲,他說玄君怎麼突然開始搶人寶物,直到看到他先前搶的暈水珠一夜之間便已掛在了林江綰脖子上,他還有什麼不懂的?
想到南海水君那張憋的青紫,敢怒不敢言的臉,落塵忍不住有些幸災樂禍,有這麼個財大氣粗的鄰居真好……
他正細細地記載著,卻察覺到掛在腰間的海螺猛地急促地閃個不停,落塵隨手將往生策塞入袖中,他取出海螺,方才輸入靈力,便聽到那端傳來枉無憂焦急的大嗓門,“落大神官,林姑娘她好像要生了,她說她肚子疼怎麼辦?!大人呢,大人現在在何處?”
他的身後儘是亂糟糟的一片嘈雜,“醫修,快去請醫修!”
“人呐!快點啊!”
“???”落塵有些詫異地瞪大了眼睛,他不可置信地,死死地看向手中的玉牌。
卻聽一道清脆的碎裂聲隨之響起,落塵猛地抬起頭,隻見晏玄之指尖微微用力,他手中鮫珠再承受不住他的力道,隨著一道碎裂聲猛地化成了一攤齏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