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 第 211 章 風回雲斷。(2 / 2)

“行吧……”

沈鴻看著他的小動作,低頭摸了摸林飄的臉頰:“我定早些回來陪你。”

“你忙吧,反正我一覺也不知道要睡到什麼時候。”林飄縮了縮身體,將沈鴻的衣衫拉高了一些,掩在口鼻上,有一種將他籠罩的安全感,仿佛沈鴻就在身邊一樣。

沈鴻見他如此,為他放下了床簾,好讓他更好入睡,轉身取了衣物換上,再次出了門。

此次李靈嶽已經在外麵等著沈鴻了,隻是他侯在馬車裡,外麵也沒有人跟隨,瞧不出到底是誰。

沈鴻上了馬車,李靈嶽看見他來了,心裡那一口氣還是提著沒放下來。

“五王未免也太心急了,突然在宮宴上下手,若非你謹慎,早就做好了準備,不然再晚兩天,便一切都泡湯了。”

沈鴻淡然看著前方晃動的車簾:“不算晚,時機剛好。”

楚譽輕薄了林飄,這個坎他過不去,就算五王不動手,他也要讓五王早日動手。

飄兒就這麼急匆匆的逃出來,衣衫不整發冠歪斜,楚譽在身後一步步跟著。

若非他趕到了,還不知道楚譽會如何待飄兒。

他隻想一想任何一個可能,就足夠他將楚譽殺千遍萬遍。

李靈嶽聽沈鴻話語這麼冷漠,二皇子畢竟是賞識他們的人,雖然他們注定有一場爭鬥,他注定要死,但沈鴻能夠如此的不為所動,李靈嶽還是有些詫異,心中感慨,果然是他沈鴻,走到今天這一步,沒有足夠硬的心腸,早就敗下陣去了。

他們商議了一番,之後的目的很明確,便是要審五王,五王被他們強行留在宮中一夜,他府上早就已經自亂陣腳,以為功敗垂成。

……

林飄這一覺睡到下午,醒過來第一件事就是問秋雨時辰,聽了秋雨的回答之後在腦海裡算了算時間。

下午兩點半了。

秋雨看他一臉疲憊:“夫人,吃點東西吧,知道今日大家胃口都不好,熬了雞湯粥,先溫溫的吃一些。”

林飄沒有胃口:“外麵情況怎麼樣了?”

秋雨的臉色也有些差:“國喪……陛下還這麼年輕,本以為至少還有幾十年的安穩日子,如今突然歿了。”

秋雨說著,眼淚便有些湧了上來。

林飄看著她的模樣,知道這個時代的人對皇帝有一種特殊的情節,哪怕他們根本沒見過皇帝,不了解皇帝,但隻要日子過得稍微好一些,聽說皇帝死了,便如同天塌了一樣。

他們隻知道這個皇帝在位的時候日子好過,卻並不細究讓他們好過的到底是誰,但論起功績來,又知道哪位大臣做得好,哪位大臣一心為民,但問起到底是誰讓日子變得好過的,他們就像被植入了程序一樣,思維立刻拐彎,堅定的認為是皇帝給予了他們這一切。

林飄覺得有這種想法也正常,皇帝是一個精神支撐的符號,總之以後日子還是會過下去,隻要江山還是穩固的就行。

“嬸子呢?還有彆的消息嗎?”

秋雨抹了抹眼淚:“如今都說是五王害死了陛下,都是親兄弟,這下手也忒狠了。”

林飄覺得還好吧,皇室都是這樣養蠱的,但想了想,楚譽上位的人設是大孝子清君側護駕保護老爹,先帝上位的人設的大聰明韜光養晦忍辱負重為兄伸冤重情重義疼愛侄女。

在這一眾燦爛輝煌的人設中,五王確實是太單薄太沒看頭了。

“如今民間都傳開了?”

“自然傳開了,陛下歿了的消息一傳開,人人也都知道,大理寺和刑部將五王府邸圍了起來,一大清早就將他們府上的人全都抓走了。”

林飄搖了搖頭,想到當年,五皇子想要設計陷害世家,逼世家站隊,甚至做出了一個直接洗牌的局,想要來一招李代桃僵,將韓修和溫朔這些嫡係全都洗出去,就算當初這個局是彆人幫他布的,但他也在旁圍觀過,不至於現在做事這麼冒失,突然就把人毒死了。

但林飄也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一個極好的時機,私下下毒太過困難,一著不慎滿盤皆輸,楚譽發現他的動作,隻會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在宮宴上,酒過三巡,大家的注意力都開始分散,並且心中安穩,覺得沒有人敢在這麼大的場合公然鬨事的時候,這一招突然出現,人多事雜,能讓五王鑽的空子太多了。

結果如何不論,至少他成功了。

秋雨一臉謹慎的看了看四周:“夫人,我聽說,五王府上的人被抓走的時候,嘴上還喊著呢,說五王才是皇帝,先皇傳位給五王,是陛下篡位還是了先皇,這事大家明麵不敢說,但現在上京都傳遍了,我看這事懸得很,要他們說得是真的,這皇帝還真就該五王來當了。”

林飄心猛跳了一下,想到之前的謠言,這個謠言最大的一個疑惑便是,到底有沒有留下詔書,若是沒有詔書,說什麼也是白說,若是有詔書,五王的行為便一下被合理化,並且不會受到任何懲處。

林飄想五王怎麼敢做這樣的事,輕易又被抓住了把柄,猛的拍了一下桌:“原來如此!”

秋雨嚇了一跳:“夫人,什麼原來如此?”

林飄心中轉動,五王敢如此,一定是他有詔書,誰也不知道皇帝在最後的時刻做了什麼,或許是察覺了楚譽的狼子野心,最後的危急關頭想要把擺楚譽一道。

就算沒有詔書,說不定五王也造了一個詔書出來了,毒殺楚譽並不是他的局,詔書上位才是他布的脫身之局。

難怪他如此安穩,看起來一點都不著急,原來是有這種底氣在。

林飄簡直想拍桌,五王有這種底氣在身上,如果他真的上位,沈鴻的處境不會比在楚譽手底下混日子的時候好,畢竟楚譽雖然心狠,但當下要用他的時候,還是很平和寬待的,而五王這種人,不知道一天要跳多少次,明裡暗裡要耍多少陰招。

林飄隻感覺局勢凶險,但也知道沈鴻一定能應對,隻是不知道他究竟要如何,才能讓活生生的五王也倒下。

林飄在這邊擔憂,秋雨勸了好幾遍,最終林飄才吃了一些東西墊一墊。

不吃還好,一點都不覺得餓,嘴裡一嘗到了滋味,胃口反被勾了起來,林飄喝了兩碗雞湯粥,雞湯燉得香濃,放了上好的香米進去,另外切了一些蔬菜丁,等到要出鍋的時候放進去煮一煮,米粥鮮香軟糯,蔬菜丁清甜爽脆,配上爽口的小菜,林飄吃得飽飽的,還不忘讓廚房再多準備一些。

“待會沈鴻回來,吃點這樣好消化的也舒服一些,他整整一宿加一個白天沒睡覺了”

秋雨聽他如此說,急忙點頭:“我再備一些安神香進來,點了人睡得舒服,睡得香甜,睡起來也清爽。”

林飄點頭:“就這樣安排。”

林飄這邊狀態恢複了很多,便安排人出去打聽事情,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這件事穿得滿城風雨,如今上京外麵已經開始服喪,有些人家已經掛出了白布,街上也沒有人敢穿著鮮豔的衣服出來,整個上京一夜之間失去了顏色。

打聽了許久,也沒打聽出個什麼,畢竟這件事在宮室中發生,即使是耳目發達的後宅人,此刻也竊不到其中的機密,二柱和二狗也不在這裡,一起趕到了大理寺。

因為皇帝遇害這件事,刑部和大理寺的牢獄都要裝不下了,兩邊都塞滿了人,大家都在熬著夜連軸轉。

林飄睡飽了,便沒有早早睡下,一直在等著沈鴻回來,到了傍晚的時候,去大理寺和刑部打聽消息的人趕了回來,因為內部有人,很快和二狗接上線,得到了內部消息。

五王被抓了起來。

林飄聽見這個消息,心裡放心了很多,等到沈鴻回來,林飄聽見消息便迎到了院子門口,老遠就看見了沈鴻的身影,他換了一身衣服,明明一身潔淨,卻又一種風塵仆仆而來的感覺。

林飄快步迎上去,走到近處伸出手,兩人的手交握在一起,林飄仰頭看著他:“累了吧,快歇歇,是要先睡覺還是先吃飯?準備了雞湯粥給你,如今溫溫的倒也好吃。”

沈鴻點了點頭:“吃一些再睡吧,飄兒久等了。”

“也沒有等多久,我睡了很久。”兩人走進院子裡,林飄側頭看向一旁的秋雨,讓她去把準備好的粥端上來。

兩人到屋子裡坐下,林飄心疼他,青俞還沒進院子,便自己起身去取了安神香:“待會燃一些安神香,你好睡一些。”

沈鴻見林飄這般的疼自己,便笑了笑朝他伸出手:“讓我抱抱便好,抱抱你我便心安了。”

林飄快步走近,在他懷裡輕輕坐下,看著他的麵容:“今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五王這麼囂張,可是有詔書?”

“是一道假詔書。”

林飄驚訝的看著他:“五王做假詔?如此輕易就被看了出來?”

“先皇的筆跡許多大臣都認得,仿得雖然相似,但也不是天衣無縫,何況當時陛下用的墨是特製的,他以為自己萬無一失,這個錯漏卻是一覽無餘。”

林飄聽他如此說:“他居然犯了如此多的錯。”林飄看著他,湊近附耳到他耳廓邊,聲音極細極小:“哪些是你做的?”

秋雨送了雞湯粥進來,見他倆這麼親密的抱在一起說話,不敢多看一眼,垂著眼急忙轉身出去了。

待到人都離開了,沈鴻才抬眼道:“從始至終,沒有詔書。”

林飄被他這句話震了一震,想要從他腿上下去,卻被他緊緊攬住了腰肢:“飄兒覺得有些害怕嗎?”

林飄掃他一眼:“我坐旁邊你,你快點把飯吃了好好睡一覺。”

沈鴻聽他如此說,笑意彌漫上唇畔,放開了他的腰。

林飄在一旁坐下,沒有急著和他說話,把托盤推到他麵前:“先吃吧,吃了擦洗一把臉,先睡覺要緊。”

沈鴻點了點頭,端起瓷碗,嘗了一口便誇到:“不愧是飄兒準備的,味道很好。”

林飄笑了笑:“我讓廚房準備的。”

“自然也算飄兒的心意。”

林飄習慣了他這樣說話,好的總往他身上說,笑道:“喜歡就快吃。”

林飄看著他慢條斯理的吃著雞湯粥,心裡轉著他剛才說的那句話。

從始至終,沒有詔書。

林飄壓低了一點聲音:“那之前得位不正,皇帝想把皇位傳給彆人的謠言是你放出去的?”

“是。”

林飄看著沈鴻,明白他這個局怎麼做的了,他先放出了謠言,楚譽本就得位不正,他不會覺得這個消息是有意編排空穴來風,隻會覺得是有人盯上了他,或者知道內情的人泄露了什麼。

而有心人刻意的傳播,讓他開始重點懷疑五王這些人,尤其是五王,曾經受過先皇的寵愛,如今年紀也正是野心勃勃的年紀。

五王本已經失了雄心壯誌,皇帝突然一折騰他,嚇得他屁滾尿流,幾番跪舔示好,終於讓他們的塑料兄弟情重歸就好。

而在五王尊嚴儘失之後,五王卻意外得知了,他的好二哥殺了父皇,父皇疼愛他,最後還留下了詔書要傳位與他。

那份恐懼和戰栗,便化成了憤怒和勇氣,他本不用如此卑躬屈膝,他本不該如此膽戰心驚,他本就是皇帝!他才該是皇帝!

這個念頭一種下,便無法收回,他原本陷在噩夢和驚恐中,轉眼就野心勃勃的籌謀起來。

但他也很害怕,這件事除了自己的親信,他不敢給外麵的任何人知道,如今楚譽的權勢太大了,這件事一旦捅出去,還沒讓天下人知道,楚譽已經和眾臣聯合起來將他捕殺。

之前不過是一點捕風捉影的消息,楚譽就如此提防和警惕他,如今詔書的事但凡傳出去一個字,楚譽絕對能讓他死無葬身之地,這一點他太了解楚譽了,表麵兄友弟恭,待他極好,其實用這些威嚇的法子,將他們壓得死死的,恨不得他們一輩子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林飄看著沈鴻:“藥是你給的?”

“是。”

五王通過一名方士,得到了一種奇藥,如水一般,無色無味,封在一個普普通通的小瓷瓶中,方士給他的時候,特意囑咐了他們,除非在使用之前,否則不能打開,此毒性脆弱,便如同酒一般,若是隨意打開,其中的毒便會失效,飄散在空氣中,隻能使用之前投入物品中,保那小半個時辰有效。

他一直在等一個時機,一直要侍從把藥帶在身上,端午宮宴的時候,他突然心中一動,想到下毒如此複雜,從禦膳房到公公手中,再到二哥的桌上,一層一層不知守得多嚴謹,一旦被發覺,二哥馬上就會將他置之死地。

但若是在宮宴中下毒,防不勝防,是唯一勝算比較大的時候了,越是不可能的時候,事情反倒越可能成。

他心中一動,等到酒過三巡,便將此事安排了下去,若是楚譽沒死,死的便是他,若是楚譽死了,就算追查到他身上,他有封存好的詔書保命,到時候去寢宮床下磚中暗格一揭開,他是名正言順的皇帝,毒殺二哥不過是誅殺亂賊罷了。

五王想得清清楚楚,卻沒有想過,從頭到尾便沒有詔書,待到他洋洋得意挖出詔書,隻落得一個偽造詔書謀逆罪名。

林飄心裡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麵前淡定喝著粥的青年。

心裡隻有三個字在回蕩。

真狠啊。

沈鴻察覺到他的目光,淡笑看向他。

“飄兒,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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