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 我會乖乖等你回來。”
宋婉月異常乖巧,比平時還要乖。
她在某些方麵遲鈍,可對情緒的敏感, 與生俱來。
路上安靜,封閉的車內更加安靜。
司機知道他討厭雜音,連呼吸都時刻注意力道。
宋婉月在電話裡一直絮絮叨叨。
話題從天南聊到地北。
她每天的生活都很豐富, 明明和他在同一個公司, 卻好像在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
“昨天和同事去喝下午茶,順便買了幾張刮刮樂。買了兩百塊,中了十塊。”
她嘟囔著,“我都不知道我是賺了還是賠了。說賠了吧,我明明還中了十塊,說賺了吧,可我買了兩百塊的。”
她又心虛和他解釋,自己不是翹班偷懶, 而是中場休息一下。
還不忘趁機訴苦, 她昨天有多辛苦, 加班了一個多小時。
段柏庭安靜聽著。偶爾給個回應, 也是簡潔到讓人覺得敷衍。
“段柏庭,今天下大雪了,路上肯定很滑,你讓司機小心點開車哦, 要注意安全。”
她說話一字一句,溫溫柔柔的。
段柏庭看向車窗外, 果然下雪了。
這場雪從六環下到東三環。
地上覆著來不及清掃的積雪,被來往車輛壓實,如同一層堅硬薄冰。
段柏庭收回視線, 笑著答一句:“嗯,知道。”
她沒掛電話,又哼哼唧唧地重新縮進被子裡。
“家裡沒有你總覺得冷清了不少。雖然你像個人形冰塊一樣,但是少了暖被窩的人還是有些不適應。”
“段柏庭,我的腳好冷。”
聲音悶悶的,在控訴,在埋怨。
他短促一笑:“看來還是得喝中藥慢慢調理。”
宋婉月捂著耳朵:“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她真的很聒噪,明明他最討厭雜音的。
可不知為何。
那種無形的壓抑與煩躁好像逐漸消散了。
司機小心透過車載後視鏡觀察段柏庭的神色。
他身上從未有過太大的情緒起伏,哪怕顯出喜怒,也輕微到轉瞬即逝。
永遠沒人能猜到他當下在想什麼。
對誰都設防,對誰都算計。
城府深到剖開心臟,也看不清究竟是何種顏色。
黑的,還是紅的,或是沒有顏色。
有人生存都難,有人卻隻手遮天。
-
段柏庭將車窗開了一半,外麵的風吹進來,蕭瑟刺骨。
他坐姿閒散,長腿交疊。邁巴赫的空間很大。
雪早就停了,路邊的護欄積起一層薄薄的雪。
他仍舊保持著通話的姿勢,手肘支著窗。
而電話那邊的人,已經趨於安靜。
呼吸也變得平穩。
車停在門口,並未直接開進去。
明明邁巴赫帶有噪音消重功能,可他還是擔心會吵到她休息。
下了車,他踩著雪走進院子。
沿路的白,路燈亮著,每隔幾米。
花圃裡一年四季都蔥鬱的植物也被掛上雪。
段柏庭動作很輕,推開門後,動作稍頓。
唇角扯起一抹類似譏嘲的笑。
為自己,也為自己這個多此一舉的舉動。
客廳內,覃姨總會習慣的為他留一盞燈。
在角落裡,暗黃色的光。
段柏庭有時覺得自己像一隻飛蛾。
他不清楚他的未來到底在哪,何時能夠停下。
也摸不準自己想要什麼。
一味的朝著看似明確的目標前行。
反而更彰顯他內心虛無。
角落暗黃色的光,是他短暫的歸處。
段柏庭上了二樓,脫去沾染煙味的外套。
意料之中的,她又睡著了。
並且睡相差得離譜,整個人在床上呈大字,腦袋也沒有睡在枕頭上。
想起她前幾天嚷嚷落枕脖子疼。
段柏庭搖了搖頭,這個睡相,不落枕才是怪事了。
他動作溫柔地托起她的後腦勺,將枕頭墊放在下麵。
宋婉月輕輕皺眉,嘴巴嘟囔兩下,不知說了些什麼。
然後翻了個身,又沒了動靜。
段柏庭靠著牆看了她一會兒。他覺得奇怪,都是一雙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
為什麼人有千麵。
熟睡中的人,輕輕嗚咽兩聲。
段柏庭遲疑片刻,低頭靠近了她:“什麼?”
她吸了吸鼻子,模糊的聲音,委委屈屈:“這麼好看的裙子穿不到我身上,暴殄天物。”
他沉吟幾秒,無奈搖頭。
宋婉月是被生物鐘弄醒的,七點半準時醒。
作息無比規律。
她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溫暖的懷裡。
試著動了動,男人還沒醒,隻是翻了個身,將她重新摟緊回懷中。
聲音沙啞:“再睡一會。”
宋婉月伸手推他:“我要遲到了。”
“沒事。”他低下頭,埋進她的頸窩,“你去請假,我幫你批。”
這就是特權的魅力嗎。
“我還有很多工作,不能再拖了。”
在她幾次試圖離開的掙紮下,段柏庭也終於被吵醒。
他坐起身,揉了揉鼻梁緩解乏累。
片刻後,拿起放在一旁床頭櫃的眼鏡戴上。
他身上還穿著睡袍,早已在宋婉月的扭動下變得淩亂。
腰上係帶鬆鬆垮垮,領口也微微敞開。
能看見若隱若現的肌肉線條。
宋婉月看的眼饞,手也饞。
和他道歉:“吵醒你了嗎?”
段柏庭掀開被子下床:“沒事,我今天也要早起。”
她有些後悔,自己剛才為什麼要這麼著急從他懷裡離開。
眼睛一眨不眨的跟隨著他。
目光停在胸口泄露的那一小片風光裡。
段柏庭打開衣櫃,大約是看見了她的視線。
倒還算大度的當著她的麵脫下睡袍。
隨著他換好衣服,性感誘人的肌肉線條最後被襯衫遮擋。
更多的是禁欲和清冷。
穿上衣服和沒穿衣服的他,完全就是兩個極端。
宋婉月抱著毛毯一動不動,見他拉開表櫃,隨意從裡麵取出一隻戴上。
他今天的穿著格外正式。
宋婉月好奇問他:“要去見什麼人嗎?”
他單手將腕表佩戴好:“下午有一場金融峰會。”
宋婉月點點頭,腦袋歪著,沒說話。
或許是她的沉默顯得有些反常,段柏庭側眸看了她一眼。
後者立馬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對著他。
他沉默一瞬,收回視線,慢條斯理地將掛在脖子上的領帶打好。
宋婉月還是沒有任何動靜,視線始終跟隨著他。
段柏庭欲言又止,沉思片刻,還是朝她走去。
目的達到,宋婉月高興地仰著脖子,等待他的早安吻。
結果對方停在她身側,拍了拍她的臀:“挪一下。”
她一愣,臉有點紅,小聲說:“不好吧,大早上的。”
段柏庭眉頭微皺。
宋婉月象征地扭捏了一下,然後伸手去解自己的睡袍係帶。
“那你要速戰速決哦,我隻有一個小時的時間。”
他抬了下眉,終於弄懂她從剛才到現在的反常舉動。
太陽穴跳了跳。
他按捺著語氣:“屁股抬一下。”
“抬屁股做什麼?”宋婉月一愣,有些為難,“要從......後麵嗎,可我不太喜歡這個姿勢,手肘會很酸。”
“手機。”他說,“被你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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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婉月一整個早上都沒什麼精神,偶爾還會突然捂著腦袋痛苦哀嚎。
小何問她怎麼了:“身體不舒服?要不去醫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