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用他說, 宋婉月自己都察覺到了,比起之前,她好像越發依賴他。
那種依賴源於安全感的缺失, 一會兒見不到人就心神不定,難過又委屈。
好像他棄自己於不顧了一般。
有時候半夜醒了, 見身側沒人,她也會哭著給他打電話, 問他去哪了。
段柏庭其實就在書房。
這幾日他將工作能推的都推了, 不能推的也放在家裡完成。
怕打擾她休息, 每日都陪她睡著之後才輕手輕腳的去書房。
接到電話後,急忙過來。不顧還在繼續的會議。
其實這幾天他應該去一趟倫敦的,但因為宋婉月, 他隻能改為線上。
如今決策者都沒了, 剩下那幾個人麵麵相覷。
繼續不是, 結束也不是。
段柏庭抱著她,替她擦著眼淚,聲音溫柔:“怎麼了,哪裡不舒服了?”
她搖搖頭,靠在他懷裡, 手臂環住他的腰。
剛哭過, 鼻音還很重,像有什麼堵在那裡。
“你去哪兒了,我醒了沒看到你。”
“在書房。”他替她將被子蓋好,“做噩夢了?”
“嗯。”她的臉埋在他懷裡, 委屈道,“我夢到我被扔到一個孤島上了,隻有我一個人。”
段柏庭從身後抱著她:“夢和現實都是反的。”
她吸了下鼻子 , 聲音悶軟的控訴:“可我醒了之後沒有看到你。”
她找了一圈,都沒找到他。
段柏庭說:“我看你睡著了才過去的,打算早點處理完,沒想到你醒得這麼快。不去了,我就在這裡陪著你。”
宋婉月抬眸,鼻尖透了點紅:“你是不是覺得我好沒道理,無理取鬨。”
他揉著她的頭發:“沒有,你要是不高興了就說,彆忍著,也彆憋著。”
“我才不會忍著呢。”她似乎從那個敏感的角色中抽離了,又變回嬌氣矜貴的公主病大小姐,“我從來不讓自己受一丁點委屈的。”
她才不像段柏庭這個啞巴,有什麼事情都忍著。
好像和誰述說一次心事能要了他的命似的。
宋婉月的手搭放在小腹,月份太小,那裡還沒有絲毫變化。仍舊是平坦的。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掌心隔著,也能感受到一點微弱的跳動。
大抵是錯覺吧,還這麼小,這麼小。
她說:“我還是覺得ta不能隨你。會哭的孩子才有糖吃,我從小就愛哭,所以一點苦都沒吃過。你看你,哪怕受了天大的委屈,吃再多的苦,也寧願自己默默扛著,不肯示弱,不肯和彆人說。”
一股腦說完這些,她突然覺得他好可憐。
段柏庭好可憐。他簡直和她過著天差地彆的生活。
那個懷孕後敏感的人格又重新回到她體內,宋婉月最近這些天來流的眼淚,比過去一年加起來的還要多。
以前都是假哭,為了讓段柏庭這個鐵石心腸的臭男人心軟。
通常眼淚流不到兩滴他就妥協了,大多時候,甚至還不等她到流淚的流程。
乾嚎兩聲他就無奈點頭。拿她毫無辦法。
可是如今不同,如今她是真的想哭,眼淚就像是四月份的滬市,淅淅瀝瀝的雨,下個不停。
“從小到大都沒人愛你,多可憐啊。”
她假哭他都拿她沒辦法,更彆說是真的哭了。
覆著她的手,另隻手又去為她擦眼淚,然後笑說:“不是有你愛我嗎。”
“不一樣。”她和他較真起來,“你在我麵前還是有過真情流露的時候的。所以我能感覺到。你太愛我了,這個藏不住的。”
她的語氣聽上去有些驕傲和沾沾自喜。
段柏庭順著她的往下說:“那我以後慢慢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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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夜晚,她卻出了一身汗。睡衣都濕透了,段柏庭怕她感冒,所以抬起她的手臂,將那件睡裙自頭頂褪去。
她一個激靈,抬眸看他。
“我懷孕了。”
話裡似乎在提醒。
他一怔,悟出她的話外音後,無奈低笑:“沒有要對你做什麼。一冷一熱容易感冒,去把衣服換了。”
她搖搖頭,倔勁湧上來:“不要,就這麼睡。”
段柏庭也不勉強,隻是溫言哄了一句:“那就先衝個澡。身上都是汗,睡著了也難受。”
這話總算起了點作用。他知道宋婉月愛乾淨,哪怕再懶動彈,這種時候也不會無動於衷。
洗澡倒沒讓他代勞,即使他提了,最後被宋婉月拒絕。
“我還沒到那種程度,洗澡都需要彆人幫忙。”
在她洗澡的這會時間,他又回到書房,用最短的時間將那個會議草草收尾。
“讓Kevin把今天的會議內容整理好,發到我的郵箱裡。”
電腦裡,傳來男人的應答聲。
然後他才退出群組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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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臥室的時候,宋婉月還沒出來,裡麵依稀能聽見水聲。
段柏庭敲了敲玻璃門:“在裡麵嗎?”
宋婉月回他:“怎麼,擔心我暈倒?”
他靠著牆,笑了笑:“沒有。怕你睡著了。”
裡麵的水聲停了,擦拭的聲響被門隔絕一部分,傳到他耳中時,隻剩下很輕的一點。
宋婉月拉開門,裡麵氤氳的熱氣跟著一起湧出。
她身上裹著浴巾,濕發裹在乾發帽裡,一縷沒有挽進去的則從耳邊垂落下來。
此時正滴著水。
從臉頰滑至頸窩,最後消失在被浴巾掩著的胸前。
段柏庭找出吹風筒插上,讓她在沙發上坐好。他低頭調了下溫度,沒那麼熱了之後,才將她的乾發帽解開。
濕發傾瀉在他掌心,他用手輕輕收攏。
發量太多,沾了水後,便更沉了。
他儘量避免讓那股熱風碰觸到她的頭皮,手指溫柔的將纏繞在一起的頭發解開。
“我已經讓人提前準備了,明天下午就回滬市。”